狼素玉将此类药物的利弊告知了狼腾,狼腾在电话里问:“有可能患上,也有可能患不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狼素玉说:“可能性一半一半吧。”
“好,我知道了。”狼腾当下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像刚从精神病院回来时那般冲动和发疯。
等狼玄玉回来,狼腾找了他商量这事,并把有使人失忆的药物避重就轻地告诉了他。
“你母亲这个样子,已经是疯了。”狼腾暗叹了口气,向他道:“你也看到了,她疯起来有多么的可怕。而让她发疯的原因,就是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好的事。与其让她记得那些事痛苦不堪,不如让她通通忘却,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觉得呢?”
狼玄玉知道母亲活在过去痛苦的经历当中,如果可以,他也宁愿她忘掉那些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只是他还是有些顾虑,“这种药有副作用吗?”
“是有一点副作用,”狼腾避重就轻地道:“会对人的神经造成轻微的损伤,但是慢慢可以恢复过来。”
狼玄玉知道舅舅不会害母亲,点了点头。他因为母亲的事已经疲惫不堪,濒临崩溃。此刻全凭舅舅安排。还能怎么样呢?人已经疯了。这样下去,大家都要疯了。忘了也好,就让她都忘了吧。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安排下去了。”
“好。”
狼腾最后以转院为由,将狼菲带出了精神病院,转移到了狼园里的医院。让医生给她注射了使人失忆的药物。这决定做得十分轻易,根本不需要本人同意。
狼菲被注射了药物,就一直昏睡,显得很安静。
狼玄玉和狼腾一直在病床旁,等着她苏醒过来。狼腾看到狼菲有要醒的迹象,还是心惊肉跳,他怕自己的长相刺激到她,又要发病。他有点露怯,对狼玄玉道:“我先出去,你看着她吧。”
“嗯。”狼玄玉的眼睛都在病床上,也没看舅舅,只轻应了声。
狼腾出去了,狼菲悠悠醒来。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半天不转眼珠子。狼玄玉看到她醒了,心突突直跳,想叫她,却又一时失了言语。狼菲看到了他,眼神有些疑惑,看了他半天,才问:“我在哪?”
这句话很平常,狼玄玉有一瞬间以为药物不起作用,见她问,狼玄玉说:“在狼园。”
“狼园?”狼菲不知在想什么,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显得呆呆的,傻傻的。
因为刚睡醒的人也会像这样,有些茫然,狼玄玉一时间不确定,她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母亲,你觉得好些了吗?”狼玄玉问向她,“要喝水吗?”wWW.ΧìǔΜЬ.CǒΜ
“嗯。”狼菲呆呆地看向他,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听到这句,狼玄玉认真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满脸疑惑,似乎在努力回想的样子,终于确定药物起作用了,她不记得了。
“我是你的儿子,”狼玄玉只得重新介绍自己,“我叫狼玄玉。”
“狼玄玉?”狼菲疑惑地看向他,“我怎么不记得了?”狼菲一回想,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我又是谁?”她偏了一下头,很用力地在回想,用力得都皱起了眉头。
“你磕到了脑袋,失忆了。”狼玄玉撒了一个谎,“不记得就不要想了,没关系的。慢慢会好起来的。”
“哦,”狼菲听了这话,似乎放心了下来。又变得呆呆的,不再说什么。
狼玄玉记得她说要喝水,起身去给她倒水。
“先喝水吧。”狼玄玉把一杯水递给了她,狼菲接过了水,要往嘴里倒,却仰头倒进了鼻孔里。
狼玄玉一见,心一揪,忙的抢过了杯子,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喂你吧。”
狼菲被自己刚刚喂的水呛了一下,病号服、被子也因为水洒下来,沾湿了。
狼玄玉帮弹了弹被子上的水,再喂她喝水。
狼菲整个人显得很安静,呆呆的,毫无生气,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狼玄玉看到她这样,很是揪心,不知道是这样更好,还是原来那个歇斯底里的更好。
狼菲醒来了一会儿,又想睡。
狼玄玉只得扶她躺下,让她继续睡。
狼腾站在外面,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口看着里面。以他的角度看,一切都很祥和。妹妹不再歇斯底里地发疯,变得很安静。他甚至看到了一幅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心里安慰了许多。
狼玄玉出来了,看到舅舅在外边,有些惊讶,“舅舅,怎么不进去?”
狼腾神色缓和了些,向他道:“我见你们母子相处和谐,就不进去打扰了。怎么样,她现在记得事吗?”
“不记得了。”狼玄玉道:“整个人变得呆呆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好,那些事也没什么记得的价值,只会让她更痛苦。”狼腾叹了口气。
“嗯,就这样吧。”狼玄玉现在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狼玄玉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屏幕,对舅舅说了一句“抱歉”,就上一边接电话去了,口中说的是英文。应该是国外打来的。
狼腾见他去了,又看向病房里的狼菲。心想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就这样吧。
狼玄玉接完电话回来,对舅舅说要去接个人。
“谁来了?”狼腾顺口问了一句。
“是母亲的丈夫,罗伯特。”狼玄玉道。
“噢,那去吧。”狼腾都快忘了,妹妹嫁了个老外。
狼玄玉点了点头,就去机场接人了。
狼菲原本计划在国内过完春节就回去,她也是这样跟自己的丈夫说的。可是春节过完了,还没见人回来,手机又打不通,人好像失联了。罗伯特不得不联系上了妻子的儿子,对方说母亲被一些事绊住了。却吞吞吐吐不说什么事,罗伯特不放心,就亲自来了。
罗伯特是个高大英俊的老外,四十多岁的alpha,金发,高鼻深目,有一双蓝眼睛。在狼菲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他们是因为信息素的契合才走到一起的。非常奇妙的缘分。
狼玄玉见过几次罗伯特,但平时不怎么联系。现在因为狼菲的事,骤然联系紧密起来了。他亲自去机场接了罗伯特。把他送去了之前母亲下榻的酒店。
罗伯特一路上都在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母亲的人呢?
狼玄玉知道罗伯特人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有些事需要让他知道,母亲有这一段婚姻也是事实,不可能抹杀掉。
“她出事了。”狼玄玉告诉他,“发生了一起意外。她的脑袋受到了损伤,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What?!”罗伯特震惊的蓝眼睛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和意外,狼玄玉只说狼菲被一些事绊住脚,没说狼菲出事了。罗伯特现在更关心,“那她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你先休息吧。”狼玄玉对他道:“我明天再带你去,那个地方有点远。”
罗伯特着急得想现在就看到人,但他千里迢迢地过来也确实有些疲惫,加上还要倒时差,只得答应明天再去。
第二天,罗伯特就被带去狼园见了狼菲。
狼菲看到罗伯特,果然一脸茫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气息有些熟悉。
“亲爱的,你还好吗?”罗伯特担忧地看着有些呆傻的狼菲。
狼菲听懂了他的话,下意识用英文问他:“你是谁?”
罗伯特已经从狼玄玉那里得知狼菲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亲眼见到妻子认不出自己,他心里还是十分难受,罗伯特说:“我是你的丈夫,记得吗?”
狼菲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觉得你的味道有点熟悉。”
“是的,”罗伯特一听,有些激动起来,对她道:“我们就是被彼此的信息素吸引才在一起的,记得吗?”
罗伯特总想唤起狼菲的记忆,在旁的狼玄玉却不想狼菲回想起来,不由阻止了他,“很抱歉,她刚受过伤,不宜让她回想太多。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罗伯特听了,爱怜地摸了摸狼菲的脸,对她说:“亲爱的,不要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狼菲并不讨厌罗伯特的触碰,这个人比那个“儿子”还让她觉得熟悉,她忽然很信赖他,抓了他的手,问:“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不喜欢这里。”
“好,没问题。”罗伯特承诺了她,“你先好好休息。”
狼菲听话地躺下了,罗伯特帮她盖好被子。
狼玄玉在旁看着他们的互动,看到母亲更依赖面前这个才见过面的男人,心中酸涩无比。他也不是嫉妒什么,只是觉得相比于儿子,母亲更依赖一个外人,让他很不是滋味。不过,想想从前,母亲一直跟罗伯特一起生活,对待自己约等于无。好像现在这样才更正常吧。
狼玄玉从前从不期待母爱——因为他知道期待也没有,可不代表他内心深处没有渴望过。哪怕母亲对他笑一笑,温声软语说一句话,他都能原谅她,原谅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漠视。
亲人之间是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那些恩怨、憎恨本就如同空中楼阁,会因为对方的一句好话,一点点温情,而瞬间崩塌。
现在这种状况,也不谈什么原不原谅的了,狼玄玉只希望母亲快些好起来,重建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狼玄玉如此希望着。
罗伯特看着狼菲睡了,这才起身和狼玄玉一起出去面见狼腾。
狼腾现在也差不多住在狼园了。他见到这个老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狼玄玉给他们做了介绍,并且自动充当了他们之间的翻译。
因为隔着一个人说话,狼腾心里不大得劲。他不大想跟这老外说什么,只是问了问狼玄玉母亲的情况。
狼腾总是害怕狼菲看到自己会想起什么来,因而不敢在狼菲醒着的时候去看她,只能在她睡着了,去瞅两眼。尽管狼玄玉一再地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狼腾也还是顾虑,万一看到自己,想起点什么来,又发疯,就完了。
狼玄玉说:“母亲想离开这里。”
“我在想,会不会换个环境,对她好一点。”狼玄玉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再等等吧,等情况稳定些。”狼腾向他道:“她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养养。”
罗伯特不会说中文,却是听得懂,他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不吭声。这是狼菲的哥哥,看着很是威严,罗伯特心里有点紧张和不安。狼腾不在意他,他就乐得当个隐形人。
狼玄玉知道狼菲需要好好休养身体,他看向罗伯特,用英文表达了狼腾的意思。罗伯特点了点头,说:“那就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她好些了再一起回米国吧。”
罗伯特休了一个长假,就在狼园照顾狼菲。他干脆也搬来狼园住了。
狼菲看到罗伯特,渐渐表现得亲昵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似刚用药醒来时那般痴傻。除了什么都不记得,人看得正常不少。
休养了一段时间后,狼菲的身体养好了,也能在狼园里走动走动。狼素玉过来看了一眼,听医生说情况良好,放心了些。
等狼菲身体无碍后,罗伯特便要带她回去。米国的医疗条件也不错,他保证会密切关注狼菲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好会把她送进最好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狼腾知道这里对狼菲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待在这里万一回想起点什么来,反而加剧她的病情。去到米国,回到她熟悉的环境,说不定她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拥有正常的生活,更好的人生。最后狼腾答应了。
狼玄玉不放心,也要陪着一起回去。
在机场,狼腾、狼金玉、狼素玉都来送他们。狼腾叮嘱了狼玄玉几句话,罗伯特拥着狼菲,温情脉脉地看着她。
狼菲看向狼腾狼金玉狼素玉,也想不起什么来。只知道这是她的亲人。
所有人当中,最震撼的当属狼金玉了。他不仅第一次见到出事后的姑姑——不再妆容精致灵动活泼而是变得平和像个普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姑的丈夫。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看着面色和善,应该是姑姑的良人。
狼金玉最后把目光投放到了表哥身上,狼玄玉也看了过来,对他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狼金玉回应了一句。
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来时意气风发的狼玄玉,走时更像是黯淡退场。灯光洒在他挺括的脊背,看得出风度翩然,却因经历了一场风霜而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狼素玉看着这一家子终于走了,暗松了口气,最后看向身旁自己的父亲。狼腾目送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告诉他了吗?”狼素玉问了父亲一句。
“告诉什么?”狼腾见问,看了狼素玉一眼。
“他的身世。”狼素玉提醒着。
“已经不重要了。”狼腾说。
飞机起飞了,狼玄玉离开了。这一次也许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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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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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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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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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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