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者。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恍若一道惊雷,在吕光的脑海中砰然炸开。他并没忘却当初王悉之给他带来的那场生死威胁。
他明白,钟神秀既然敢单刀直入的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来历身份,那么,对方就一定是有所倚仗。
白鬼神色大变,眼神惊疑的瞧着钟神秀。
如若是旁人这般狂妄自大的出现在白鬼面前,按照她一贯的行事作风,此际必是已暴起出手,将其给一击杀死。
然则,对方是钟神秀。
是那个拥有麒麟瑞兽的钟神秀!
更出乎百鬼预料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一位天行者。
吕光抬眸打量着钟神秀,暗自戒备。
‘镜’曾告诉过他,所谓的天行者,其实就是来自域外星河的‘天神’。他们是道人的命中克星,俱都掌握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力量——
死光!
吕光印象深刻,当日王悉之在破去八阵图之际,便曾显露过此术。
那束光照在哪里,哪里就会化为一张几乎厚度为零的薄纸。
钟神秀衣袂飘飘,目光温和的凝望着他们。
他的脸上挂着浓浓笑意。
由此可见,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吕光和白鬼能杀了他。
只因,他确信吕光马上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白鬼道境极高,对于修道的理解比吕光要更深一层。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刻她既是并未直接出手攻击钟神秀,那也就意味着,纵然是她,也并无多大把握能够对付得了钟神秀。
炼气七层?
钟神秀的实力修为,绝不仅仅于此。
风黑天暗,钟神秀距离吕光仅有三尺之遥。
他浑身气劲勃发,空中立刻凭空出现了许许多多细如游丝的白色气息。虚空之下,灵气满溢,整条长街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瓦罐。
吕光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这是气场领域。”
钟神秀挑了挑眉头,嘲弄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只是,我的‘气场’不同于其他修真者的气场,它不仅能够封锁八方风雨,还能削弱道人的神念之力。”
白鬼冷冷的道:“哪怕你是天行者又怎样?你本身的修真境界,并不足以对我造成杀伤。这是实力差距使然。”xǐυmь.℃òm
钟神秀笑道:“是吗?”
说话间他笑容一收,冷眸盯着吕光,继续道,“我可不会像王悉之那般大意。总之,今夜你的死期已到!”
风更大。
一片黄叶自树上凋落。
吕光之所以在神魂不全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和白鬼一同在城中四处查探,其目的是想在面临生死危机之时,给予自己压力,进而令得神魂能顺利出壳。
现在时机已经到来!
吕光迅速稳定心神,静心闭目,驱动着脑海中的念头。
黄叶随风飘舞,渐渐向地面坠落。
白鬼这时已然神魂出壳,向钟神秀杀了过去。
钟神秀全身气势暴涨,他的指尖霍然浮起一道犹若烈焰般的炽热光芒。他屈指一弹,雪白刺目的流光,咻的一声,竟仿似离弦之箭一样,狠狠刺进了吕光的眉心之中。
吕光刹那间面如死灰。
他的身躯登时开始摇晃颤栗起来。
钟神秀袍袖一拂,身形即刻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绿芒,向天穹驰去。
夜色里,随即响起一道道清朗高亢的笑声。
“我说了,我不会像王悉之那样大意。”
“要知道,我比你们更懂天意,更懂大道!”
“神魂鬼仙?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哈哈……”
“太虚幻境三大铁律,修真者不得灭杀道人。可惜,可惜,可惜我是超脱于物外的天行者。”
微闭双眸的吕光,显然也听到了钟神秀临走之前,所留下的这几句话。却见他突然浑身大震,身子形如一面被倾盆暴雨冲刷的危墙,瞬间倒塌。
那片黄叶紧接着也翩跹落地。
原来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变故来的太快。
白鬼甚至连道术都没来得及去施展。
而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吕光就好像失去了生机。
他重重的栽倒在地,竟是连呼吸都已凝住停止。
白鬼瞬即神魂归壳,她拦腰抱起吕光,向姜府疾速奔去。她并未选择去追杀钟神秀,因为她十分清楚,吕光此刻危在旦夕。
……
黎明将至,屋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摇曳的竹影,就像是披头散发的女鬼一般,令人心神悸动。
听竹轩,灯火通明。
吕光躺在床上。
姜颜和白鬼均满脸担心的围在床边。
姜如望坐在窗畔的竹椅上,脸色阴沉如水。
姜颜看着重伤垂死的吕光,无语凝噎。
显而易见,吕光受伤了,并且伤的很重。
尽管他的身上,毫无一丝伤痕,可现在姜颜和姜如望,皆已晓得,吕光伤的是道人之本,伤的是神窍,是念头。
“我要杀了钟神秀,杀了他…杀了他……”
姜颜喃喃自语,神色凄楚,令人心生爱怜。
她自顾自说,不知不觉间,竟已抬起脚步,朝屋外走去。
“颜儿!休要冲动!”姜如望厉声喝道。
姜颜怔怔转身,望着他,而后目中的泪水慢慢涌出,泣声道,“父亲,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怎么办……”
她低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
久久不曾说话的白鬼,先前紧锁的眉头,这时忽然舒展开来。她缓缓开口,“可否让我带尊主去‘子崖福地’疗伤?”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姜如望身上。
姜如望愣了一下,不解道:“子崖福地之内,虽灵气充溢,可…可是吕光和你皆是修道者。这,这‘药不对症’,又怎能起到效果?”
白鬼摇了摇头。
“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子崖福地的秘密,虽然鲜有人知,但恰好我是了解一二的,也许‘那个东西’,能够帮尊主恢复神窍内那些破碎的念头。”她摇的异常坚定,好像早已料到姜如望会是这个反应。
姜如望双肩微颤,脸色立时变得无比苍白。
姜颜见自己父亲这般表情,她秀外慧中,瞬间明白了自家的‘子崖福地’,可能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某些神异之力。于是,她焦急呼道,“父亲,那还等什么,有一丝希望也成啊!”
姜如望苦笑连连:“真是女生外向。”
姜颜双颊挂着泪珠,样子楚楚可怜。
她脸色微红,跺脚道:“爹!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打趣女儿。快!快把吕光带进‘子崖福地’吧。”
姜如望凝眸盯着白鬼,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白鬼自嘲笑道:“怎么说我都是被百草园给囚禁困住的。再说,这件奇宝,本来就不属于你们修真者,而是上古之时,千百位道派前辈的心力结晶。它属于我们道人。”
姜如望点点头:“不错。当初养神镜鉴被一分为二,百草园外园的‘明镜台’广场,是其正面;而我姜家子崖福地内的‘养神台’,则是其反面。”
白鬼幽幽说道:“病急乱投医,就让我来试一下吧。”
姜颜亦满目希冀的看向她父亲。
姜如望垂下头,神情为难,陷入深思。
良久良久,他方才抬头说道:“好!我答应你,谁让我女儿喜欢这个小子呢。不过,白护法,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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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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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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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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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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