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的反应有些过激,他甚至差一点就上手了。
顾微微感到有些奇怪,但因为有求于眼前这位老爷子,她还是答应了。
“好的,您稍等。”
说完,她便将腕上的手表取下来给谢老爷子递了过去。
出于对老爷子的尊敬,顾微微递手表的时候用的是双手。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谢老爷子在接手表的时候竟然也用了双手,仿佛这块手表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他在仔细翻看这块手表的时候,甚至还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泪。
顾微微和叶一恒见此情景,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叶一恒更是低头小声在顾微微耳边问:“你这块表是什么来头?什么情况?!”
顾微微皱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谢老爷子擦干了眼泪,顾微微这才发问。
“谢老先生,冒昧问您一下,是我这块手表有什么问题吗?”
“对!问题很大!”谢老爷子还说话,手表就被一旁的谢婉玉拿了过去。
她捏着手表,冷着脸问顾微微:“这块表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你从哪儿得来的!”
顾微微皱眉,她对谢婉玉的态度感到很不爽。
“谢小姐,请问你是在质问我吗?在我考虑是否要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要求你把我的手表还给我。”
“你的手表?你确定吗!”谢婉玉瞪了顾微微一眼,“那你能告诉我表盘上XHS这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吗?你要是说不出来的话,那就说明这块手表不是你的。”
“婉玉!你的教养呢?谁允许你用这种语气跟客人说话的!”谢老爷子冷脸呵斥着孙女。
并朝她伸出了手:“你把手表给我!”
“爷爷!”
“给我!!”
谢婉玉没办法,只好把手表给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小心翼翼接过手表,上前一步又将手表还给了顾微微。
谢婉玉见状,狠狠皱起了眉头:“爷爷,这是哥哥的东西!”
“你住口!”谢老爷子看也没看孙女一眼,只红着眼问顾微微,“姑娘,我能问一问你这块手表的来历吗?
不瞒你说,我孙子也有这么一块表,他叫谢槐实,所以他在定制这块表的时候,特意在表盘底部刻上了XHS三个字母。
那是他名字的缩写,怎么这么巧你的这块手表上面也有这三个字母?”
谢老爷子这么一说顾微微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顾微微也没藏着掖着,“曾经我也好奇过这三个字母的含义,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这块表的制造者,所以也无从查起,但是它真的很好用,所以这两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提到它的来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一份礼物,这是他在外考察的时候从一位商人手中淘来的,大概是在两年前,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考察?”谢老爷眼里燃起两簇希望的光,“那你知道你哥哥是在哪里考察的吗!那个卖给他手表的商人长什么样子!”
顾微微想了想:“应该是在非洲,那段时间他去了撒哈拉沙漠做考察,我想应该就是在那里买到的这块手表,至于商人长什么样子,那我就不清楚了。”
“撒哈拉沙漠……”听到顾微微的答案,谢老爷子眼里的光忽然就熄灭了。
他还以为是在别的地方。
他还期盼着他的孙子依然在世界上某个角落活着。
可兜兜转转,原来还是在那片沙漠。
想到这些,谢老爷子忽然就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谢老先生。”很少见到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崩溃,顾微微顿时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伸手想扶谢老爷子,却被冷着脸的谢婉玉一把推开。xǐυmь.℃òm
“走,戴着你的手表滚开,别再来刺激我爷爷了!”
叶一恒十分听不惯这个谢婉玉说话:
“谢小姐,你这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起码要让我们搞清楚状况吧。”
谢老爷子掩面痛哭,语气里满是自责:
“两年前我和我的孙子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动身去了撒哈拉沙漠探险,可是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别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却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
我的孙子,槐实啊,是爷爷对不起你。这块手表就是他的。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他的这块手表,这是我和他一起做出来的,我以为这块表早就跟他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来是这样!”顾微微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这位失魂落魄的老人,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既然如此,那么这块手表就归还给您吧,这本来就是您的作品。”顾微微说着,将手表递给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颤抖着接过了手表:“你哥哥是多少钱买来的,我给你钱。”
“不用的老先生,您拿着吧,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块手表,但对您来说却意义非凡,是无价的。”
“那不行的,我不能叫你们白花了这个钱。”谢老爷子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声音也比之前洪亮了许多。
顾微微想了想说:“如果您坚持的话,那么我们就把这块手表当做是您给我丈夫治病的酬金吧,这样或许您心里就不会有负担了。”
“好!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谢老爷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走吧,我们先下山。”
……
下山路上。
谢婉玉扶着谢老爷子走在前面,顾微微和叶一恒就走在后面。
叶一恒不禁感慨:“你可以啊顾总,真有两把刷子,这都能搞定老爷子。”
“你能不能严肃点。”顾微微斜了叶一恒一眼,“首先这只是凑巧,其次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什么搞定不搞定的,你少说两句吧。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话痨呢?”
叶一恒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其实我并不像外表上看到的那么冷酷,我很能说的。”
叶一恒笑着解释,心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必须得不停地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否则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入非非!
下了山之后,叶一恒直接开车回去接封烨霆。
顾微微则是跟着谢老爷子和谢婉玉回了谢家。
但是谢婉玉这个人是真的狗。
她进了门之后竟然直接把顾微微关在了门外,压根就不许她进去。
好在谢老爷子是个有素质的人,他骂了谢婉玉几句之后就让顾微微进去了。
看着这爷孙俩,顾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有点怪,这个谢婉玉看起来好像和谢老爷子有仇的样子,但同时她又挺听谢老爷子的话。
而谢老爷子,他一边对谢婉玉严厉,一边又迁就她、放纵她,好像对她很愧疚似的。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微微也管不着他们。
刚在地里干完活的老爷子回来之后需要清洁换衣,他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谢婉玉要好好招待客人。
但看谢婉玉那样子,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都不可能对顾微微热情好客。
顾微微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谢婉玉就跟看贼似的在一旁盯着。
被谢婉玉这样盯着,顾微微也没觉得不自在。
只见她拿出手机,从容地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外文。
“特伦斯哥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是有关于两年前你送我的那块指南针手表的一些细节。”
“对,我记得那是你在去撒哈拉沙漠考察的时候买来的对吗?嗯,那你还记得那个商人的样子吗?”
“什么?是个阿拉伯人?好吧。那你现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找他打听一下那块手表的来历。”
“真的吗,太好了!那就麻烦你帮我问一问了,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不,不是的,不算是我的朋友。但那块手表的主人对别人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人。”
“好的,我们一定很快就能见面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结束了和家族中某位兄长的聊天,顾微微心情大好,就连嘴角都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可就在她心情愉悦的时候,谢婉玉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装什么装?想用这种做法讨好我爷爷是吗?帮我找哥哥?呵呵。你是想给我爷爷希望,吊着他、好骗他全心全意给你男人治病,最后再给他一个打击是吗?”
“…………”顾微微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呵,你是因为自己心里阴暗所以看谁都像是小人是吗?”
“首先我装给谁看,你吗?谢老先生甚至都不在现场,我有这必要?其次,找一个商人问几个问题对我哥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再者,我相信谢老爷子的医德,他已经答应了我会给我丈夫治病,我根本就没必骗他的必要。”
“最后,就算我为了我的丈夫而对谢老先生投其所好又怎么样,我做这些都是光明正大的!”
谢婉玉冷笑:“所以你终于承认了是吗,你这是在投其所好!你做的这些都是有目的的。”
“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顾微微收起手机站了起来,“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我承认我也是。
那么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阻拦我们求医?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谢老爷子?”
“很简单,因为看你们不顺眼。”谢婉玉好似一个面瘫,不论说什么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即便是我爷爷已经答应了你,但我还是想把你们都赶出去!”
“…………”真的只是这样吗?顾微微皱眉。
正在这个时候,谢老爷子走了出来。
“婉玉,向顾小姐道歉!”
两人都没料到谢老爷子会这么快返回。
但谢婉玉还是那张冷脸:“凭什么!”
“因为你误会她了,是我请她替我调查的,是我托她向她哥哥打听槐实下落的。”
“爷爷!”听到这个事实,谢婉玉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的脸上有了其他表情,“我哥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呢!”
“就算他没死,两年了,他为什么不给家里捎半点信!因为他和我一样,他受够了这个家!受够了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满屋子的药草味!”
“如果当初你没有逼他学中医,如果当初你让他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他不至于那么不快乐,不至于跑到撒哈拉沙漠去探险,也不会失踪!”
“为什么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按照你的要求去生活,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跟着你学中医。我也不喜欢!我哥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你就死心吧爷爷!你别再找他了,不管他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又或者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活着,我都请您放过他吧!也放过我行不行!”
谢婉玉几乎是歇斯底里,如果今天不是‘死去的哥哥’重新被提起,她也不至于爆发。
说完她就走了,压根就没再管楞在原地的谢老爷子。
顾微微也从谢婉玉的这段控诉中得到了很多信息。
难怪她总觉得这爷孙俩的关系怪怪的。
原来他们一个因为逼迫孙女而惭愧,一个又因为被长辈勉强而心生不甘,但同时,他们又因为是血肉至亲而相依为命。
而谢老爷子,在沉默了片刻后,径直向顾微微走了过来。
老爷子勉强笑了笑:“顾小姐,我这个孙女脾气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其实他们兄妹俩在我所有子孙后代和学生中,是天赋最高的,尤其是在针灸这方面。我老了,不中用了,我的衣钵得有人继承下去才行啊。
中医是一门了不起的医术,只有代代相传,才能够继续造福人类。我只是想让他们传承下去,可没想到最后却把他们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婉玉在针灸方面的天赋极高,我现在年纪大了,手有时候会抖。如果你的丈夫需要针灸的话,我可能会做个一到两次,但更多时候还是需要婉玉动手。”
“…………”听到这最后一句,顾微微沉默了。
从谢婉玉讨厌自己和叶一恒的程度来看,将来让她给封烨霆扎针,那封烨霆应该只会废得更快。
她认真考虑了一下,严肃地问谢老爷子。
“老先生,要怎样确定一个人在针灸上是否有天赋?您看我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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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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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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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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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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