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去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海天一色楼中的女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些是赚够了银钱,选择从良了。
还有一些则是年老色衰,虽然还想接着干,为海天一色楼发光发热,可却无人问津。
海天一色楼中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女子一个坑。琇書蛧
外面可还是有不少年轻貌美,身材曼妙的女子眼巴巴的等着开工呢。
此外,就连楼主都换了一位,原来的楼主已经死了。
现在接任的是他的儿子。
十几年过去,王盘依旧稳如老狗,成为海天一色楼的元老。
把海天一色楼当成了家,用行动来诠释了什么叫做铁打的王盘,流水的兵。
这里的兵,指得自然是海天一色楼中的姑娘们。
王盘这些年就像是一個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一般,将她们杀得丢盔弃甲。
“人到中年不由己,保温杯里泡枸杞。”
王盘一脸唏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腰。
“奇怪,枸杞是什么?保温杯又是什么?”
王盘说完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爷,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海天一色楼的新任花魁一脸期待的看着王盘,一对眸子中眼波流转,勾人心魄。
“来了,来了!”
王盘看着花魁这副模样,忍不住食指大动,扑了上去。
人老了就该多锻炼身体,正当王盘锻炼身体锻炼到一半,汗流浃背时,王盘突然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奇怪,我好像又忘了什么。”
王盘陷入沉思,一时间有些失神。
“老爷,你怎么不动了?”
花魁脸上带着红晕,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不由得睁开了一对犹如狐狸般狭长妖冶的眼睛。
鬼知道花魁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骂娘的冲动。
哪有锻炼身体锻炼到一半时,突然停下来的。
但没办法,花魁还有求于王盘,无奈只能低声下气,讨好着王盘。
试图让王盘继续锻炼身体。
“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可以出去了。”
王盘抽身而退,面沉如水。
王盘心里烦躁无比,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却说不上来。
而且自己的记忆力好像越来越差,总是忘记一些事情。
可能上一秒自己说过的话,下一秒就死活想不起来了。
并且王盘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
从自己刚到海天一色楼时,自己一个人单挑整个海天一色楼空闲的姑娘,大气都不喘一口,到现在,光是一个花魁,就让自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不正常。
或许放在其余人身上,很正常,毕竟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可每当王盘寻找借口自我开脱,试图说服自己,这很正常时。
脑海中就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以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啊这?”
花魁懵了,这不上不下的,让花魁难受无比。
“老爷,您不喜欢妾身了吗?”
花魁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毕竟今晚还很长,长夜漫漫,难熬啊。
花魁泫然若泣,委屈巴巴的看着王盘。
“我让你出去!”
王盘心里本就烦躁无比,见花魁一直缠着自己,这让王盘忍不住爆发了。
王盘和这些女子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王盘馋她们身子,她们则借助王盘的名气。
从本质上来说,双方之间的关系是交易。
王盘也从不动情,脑子上得有多大的坑,才会和风尘女子动感情?
花魁见王盘动怒,也害怕了。
海天一色楼可以没有花魁,但却不能没有王盘。
从地位上来说,王盘在海天一色楼中,不弱于楼主。
海天一色楼的楼主就差把王盘当成亲爹一样供起来了。
要是惹得王盘不开心,被别的青楼挖走了咋办?
花魁穿戴好衣裙,哭着走了。
王盘独子一人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烛火下的影子随着火焰波动而摇曳着,像是活过来一般。
王盘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天明之后,服侍王盘的侍女在门外叩门,王盘才回过神来。
王盘伸开手,任由侍女为自己穿戴好衣衫。
随后则是侍女伺候王盘洗漱。
当侍女将为王盘擦脸的毛巾从王盘脸上拿走时,王盘突然开口,叫住了侍女。
“有镜子吗?”
王盘询问着侍女。
“镜子?老爷,什么是镜子?”
侍女疑惑的回应道。
“那你们平时用什么梳妆打扮,怎么看见自己的容貌?”
王盘心止不住往下沉,同时王盘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正在飞快的消退。
“回答我!你们怎么看见自己的脸!”
王盘脸上满是急迫,抓住侍女的双肩,情绪有些失控。
王盘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自己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过镜子,也没有见到过除了眼睛之外,其余能够映照出他人容貌的物品!
可为什么自己能够在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情况下,知道镜子,还知道能够用镜子来映照自己的容貌?!
王盘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自己很重要!
在记忆还没有消退前,王盘想要知道答案。
下一刻,王盘脸上露出迷茫。
松开了抓着侍女的手,看着侍女那一脸惊恐的模样,王盘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奇怪,我为什么会抓住这侍女的双肩?
这侍女二八年华似豆蔻,要啥啥没有,我怎么会如此失态?”
王盘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做事毛手毛脚的。”
王盘看着摆放在一旁的洗脸盆,皱了皱眉。
铜盆里盛满了水,水静止不动,当王盘低头看去时,铜盆内别说映照出王盘的容貌,就连一个轮廓,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都没有!
可如此诡异的一幕,王盘却习以为常,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从这一天后,王盘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每天依旧是当当质检员,提升海天一色楼姑娘们的服务质量。
一眨眼,王盘已经垂垂老矣。
文坛大家嘛,越老越吃香。
所以尽管王盘如今成了糟老头子,可身边的女子依旧年轻貌美身材好。
一个人不会永远十八岁,但却一直有人十八岁。
期间,王盘数次短暂清醒过,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和以往一样,眨眼就忘记了。
王盘已经从海天一色楼中搬出来了,这么多年下来,王盘的积蓄足够让王盘在皇城内生活,并且生活得十分舒适。
能够住上大宅子,名下数家商铺,良田千亩,不得不感谢海天一色楼历年来的姑娘们。
其中绝大部分银钱,都是这些姑娘们慷慨解囊,但王盘不认为自己是吃软饭。
自己不也倾囊相授了吗?
这可是体力活,自己付出了劳动,获得报酬,合情合理。
还有一部分钱则是海天一色楼楼主给王盘的年终奖。
王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值了。
躺在摇椅上,阳光洒在身上,让王盘冰冷麻木的身子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身边是几个侍女,正尽心的侍奉着王盘。
一生的经历犹如走马观灯一般,在王盘脑海中闪过。
王盘心中满是恐惧。
“我是要死了吗?”
王盘轻声呢喃道。
据说人死前,能够回想起自己这一生经历的画面。
此时的王盘头发苍白,干枯,身体上满是一枚枚老人斑。
身子消瘦无比,好似皮包骨。
眼眶向内凹陷,双眼浑浊。
王盘再无年少时,意气风发,中年时挥斥方遵的风采。
有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源自本能对死亡的惧怕。
王盘闭上了眼睛,呼吸若有若无。
一个侍女神色一动,伸出手指,在王盘鼻下试探了一下,老爷归天啦,侍女不悲反喜,小跑着离去。
其余侍女好似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哈哈哈,那老东西终于要死了,真能活,差点把我熬走!”
一位年迈的管家听到侍女的话后,喜形于色,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盘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
可却有数间商铺,良田千亩,还有这一座大宅子。
这些资产或许对皇城中的一些权势滔天,亦或者富甲天下的豪商来说,不值一提。
可对管家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皇城内寸土寸金,光是把这一座大宅子一卖,就足以让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更别说还有商铺,以及良田千亩。
管家已经来到府中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当时的王盘就已经六十岁出头了。
管家一开始就抱着吃绝户的念头,可等啊等啊,就是不见王盘死。
到了现在,管家都六十出头了。
就连管家的儿子都被熬走了一个。
在古代,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几岁,管家的大儿子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几岁了,也不算是英年早逝。
管家都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搞不好自己活不过王盘。
可没想到,到底还是自己命硬,熬到了这一天。
“老爷啊!
老爷你怎么了?!
您可别吓我啊!
好好的您怎么就走了啊!
没有您我们可怎么活啊!”
管家在这一刻潜力爆发,一直都有老寒腿这个毛病的管家,此时愣是健步如飞。
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
好像是自己爹死了一般,语气之悲拗,叫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可当管家冲进院子时,顿时懵了。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咳咳,我还没死呢。”
只见王盘正睁着眼睛,正一脸不耐烦的看向自己,
“啪!”
“你不是说这老东西已经不行了,快咽气了吗?”
管家愣了片刻,转过身,狠狠一巴掌甩在向自己通风报信的侍女脸上,恶狠狠的质问道。
侍女脸颊迅速充血,红肿起来,五指印清晰可见。
侍女也懵了,刚才自己伸手试探的时候,老爷是真的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啊。
管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面露狠辣之色,神色不善的看向王盘。
“啪啪。”
“来人啊!”
管家拍了拍手掌。
“爹,什么事?”
一队护院气势汹汹的从院子外闯了进来。
为首一壮汉对管家叫道。
“老爷不幸离世,老爷生前也算是体面人,死后也不能失了体面。
得风光大葬。
为老爷准备后事吧。”
管家对着自己儿子说道。
“爹,老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管家儿子转过头,对上王盘喷火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畏惧。
虎死威还在,王盘当了二十年的老爷,从管家儿子记事起,王盘就已经是老爷了。
这么多年靠着王盘讨生活,王盘在管家儿子心中的威势,可没那么快消散。
“胡说八道,我说死了就死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将老爷抬到棺材里?”
管家踹了自己儿子一脚,吩咐着其余护卫。
其余护卫默不作声,直接扛起王盘就走。
任由王盘挣扎,也无济于事。
随着王盘年纪越来越大,麾下也无子嗣。
管家这两年也向护院婢女们暗示过很多次。
一旦等王盘归天,直接瓜分王盘的家产。
此时,一群苦哈哈的护卫们,一年到头也没两个钱。
而答应管家,瓜分王盘家产,足以让自己等人跨越阶级,过上好日子。
眼见事情败露,王盘没死。
他们的算计落空,富贵离他们而去,这可不行!
现在,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就算老爷没死,也得把老爷给整死。
不然一旦老爷报官,死的就是自己!
“放我下来!
你们这群混账,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还给你们发放月例!
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
王盘有些慌,干枯瘦弱的胳膊不停挥舞着,一双腿也不停地蹬着。
王盘没有想到,自己就是打个盹的功夫,再睁开眼时,世道就变了。
这群下人真是胆大包天,以奴仆之身,谋夺主家财产,这在空冥古国可是死罪!
千刀万剐那种!
“老爷,您活了这么大岁数,已经够本了,有几个人能够活您这么久的?
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还年轻。
我们还有光明的未来,我们也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老爷,您就安心去死吧。
你不死,我们拿着您的家产良心不安啊。”
管家脸都快笑烂了。
一群扛着王盘的护卫们嘴角上扬,脚步轻盈。
人群后一群侍女叽叽喳喳,兴高采烈,比过年还高兴。
老爷倒下,他们吃饱。
牺牲老爷一人,幸福大家啊。
老爷,您呐,是个伟人!
因为王盘年纪大了,所以家中棺材是早几年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通体由乌木打造而成,经过抛光打磨后,木质乌黑发光,遇水则沉。
一群护院将棺材板掀开,直接将王盘扔进了棺材。
然后不等王盘反应过来,棺材板就盖上了。
不得不说,乌木哪哪都好,隔音也是一绝。
任凭王盘喊破了天,棺材板一盖,声音就被隔绝了。
一群人像是事先演练过一般,动作熟练,没有丝毫多余之举。
一群侍女跪倒一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流。
一群护院则是撩起袖子,抡起大锤,哼哧哼哧的敲打着棺材钉,这叫什么?这就叫板上钉钉。
确保王盘不会掀开棺材板爬出来!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管家早就想好了,对于王盘的后事一切从简。
先瞒住王盘的死,将王盘的家产处理。
然后卷钱跑路。
毕竟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以奴仆的身份谋夺了主家的家产,必死无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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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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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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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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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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