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躺在羊皮褥子上的也速该更加难以坚持了,他用手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粒在脸上流淌。剧烈的疼痛,使他一阵阵昏迷,一阵阵清醒。
也速该频频望着门的方向,谛听门外的动静。他在盼着铁木真的到来。
此时也速该很痛心。他似乎看到儿子正在失去应有的一切,似乎看到自己的孛儿只斤部唯一的希望正在退去。自己为此奋斗了很多年啊,可惜做蒙古部的希望就要毁于一旦,成为渺茫了。
也速该身子难受,心里更为难受。无尽的痛苦向他扑来,要把他一拳打到。ωωω.χΙυΜЬ.Cǒm
在冥冥中,也速该认为,自己这一无奈地撒手人寰,给成吉思汗不能遮风挡雨,不能做他的坚强后盾,小成吉思汗的人生肯定折翅毁于一旦,也速该认为,这是肯定的。
后来的实践证明,他多虑了,他的成吉思汗不但坐了蒙古部的大汗,而且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大帝国!
亲人们都围在也速该的身旁,二哥捏太石急得大声喊道:“铁木真还没回来?”四弟答里台摇摇头。实际上,诃额仑一会儿一出去,又进屋来,她流着眼泪,看着也速该。
可是也速该的情况很糟,他呼吸急促,面目发黑,眼睛黯淡无光,他的生命就要马上完结。他似乎等不及小成吉思汗的回来。
也速该又一次醒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怕是不行,不行了!”他扭头盯着门口,问道:“铁,铁木真,还,还没有回来?”
他的多么希望铁木真突然出现在门口。他要说的还很多,他要交代小成吉思汗的还很多,他实在放心不下啊。
诃额仑的悲愤最大。她伏在也速该旁边,眼泪刷刷地流着。他可亲可爱的丈夫就要离她而去。她悲痛地想,我的这一生,怎么这么苦呀?一开始,要嫁给蔑儿乞人的赤列都,却让也速该夺得,进了也速该的毡房。本想就这样和也速该共度一生,可是也速该已经命若游丝,就要跟她生生地分离。诃额仑泪眼朦胧,要是也速该撒手人寰,今后怎么生活呢?这一家怎么办呢?
诃额仑回头看看也速该,用手摇动着也速该,哭着说:“快了,也速该,你要等着铁木真呀,一等要等着他,也速该,你听到了吗?”
也速该不能走啊,他是诃额仑唯一的依靠啊。
也速该似乎没听见,有气无力地对围着的亲人说:“我死后•••••••留下•••••••七个孩子,两个••••••寡妻,顾不•••••••上了,拜托•••••••各位,替我••••••照顾••••••他们。”
“父亲,我回来了。”小成吉思汗一步跨进了门。小成吉思汗恰好这时到来了。也速该的希望也回来了。
诃额仑大声哭出来:“铁木真,你可回来了!”
看到父亲也速该的情况,小成吉思汗惊呆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现实!以前如小山一样、生龙活虎般的父亲,竟然会变成这样!为了让铁木真心平气和地赶路,蒙力克没有告诉他父亲的情况。
看到父亲变得如此形体枯槁,就要命丧九泉,小成吉思汗悲愤地喊着。这个现实告诉他,从此他就要失去父亲,就要失去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铁木真的眼泪掉了下来,趴在父亲身上:“你怎么啦父亲?是谁害了您?”
也速该突然红光满面,无比激动地说:“铁木真,记住,我是被害死先可汗俺爸孩的塔塔儿人用药酒毒死的!无论蒙古部谁当了首领,只要遇见比车轮还高的塔塔儿男人都杀掉,一个也不留!”说完,他大睁着双眼,紧攥着双拳死去了。
父亲就这样离他而去。他的巨大依靠的巨石自此轰然倒塌!小成吉思汗从此就要失去一切!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使他愣住了!诃额仑一下子扑上去,伏在也速该的身上,也速该的别妻和几个孩子都发出了哭声。围观的人们无不落泪。
父亲也速该,一个心里怀揣伟大梦想的人,对成吉思汗给予无限厚望的人,就这样走了!
小成吉思汗的眼睛里闪着泪花,耳畔却想起也速该的临终嘱咐。他一下子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特别沉重。小成吉思汗知道,从此以后,他没有了后盾,就要靠自己了!他缓缓地跪在父亲的灵柩前,咬牙发誓说:“父亲,您的深仇大恨我一定要报,您就放心吧。”
父亲一去,小成吉思汗就感觉自己一下子懂事长大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此结束了。
历史把铁木真推到了前台最耀眼的位置。全家的生活担子,一下子向他压来。他是家里最大的的男孩子,他面临着很多的问题,又要完成很多事情。
严酷的现实,一下把他从无忧无虑,推入他人生的低谷!
开始,他对部族里争夺汗位不那么感兴趣。甚至讨厌这么做。
父亲一走,部族里的情况为之一变。孛儿只斤部的人们似乎失去了依靠,人心惶惶,都想再找一颗依靠的大树,部族里的人,日渐减少,每天都看到赶着勒勒车搬走的人家。尽管铁木真家的门前,还有苏鲁锭长枪,但是,人们还是自寻出路,迁徙别处。
严酷的现实,残酷地摆在小成吉思汗面前!应该说,九岁之前,他是幸福的。可是随着父亲的离去,他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小成吉思汗看到这一情况也很着急,他责怪人们都是墙头草,顺风摇摆,他们看到也速该离去,也就各自寻找各自的依靠了!这些变色龙,这些墙头草!
小成吉思汗这才真正地认识了这个世界!甚至他拿着苏鲁锭长枪拦过那些人,可是那些人还是照走不误。他们另找靠山去了!他首次看见了世态炎凉,世事艰难。
部族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责怪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无情了!
很多人都依附泰赤乌部塔里去了。也速该一去,塔里忽台是最幸灾乐祸的人。因为也速该是他登上汗位最强劲的对手,也速该这一去,彻底把他登上皇位的绊脚石搬走了。 泰赤乌部的部众越来越多,塔里忽台得意极了。每年的正月里,祭祀活动很多。蒙古部落的三大部和一些小部落,都要聚在一起,祭奠祖先。由于也速该故去,本该由孛儿只斤部主持的祭祀活动,改由泰赤乌部主持了。
更有甚者,诃额仑和孩子们明显地受到歧视。无论何种祭祀,都要有泼洒鲜乳和供给祭牲畜之肉为内容。祝祭完毕,供祭的胙肉要依次分给前来祭祀的贵族及其亲戚。
可是,祭祀完毕,诃额仑带着孩子们静静地等着,希望能像以前一样,也能分到胙肉。可是,诃额仑和孩子们还是没有分到胙肉。他们被势利的人们抛弃了,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
而当诃额仑去找他们论理的时候,有个老妇人振振有词:“他们还配分到胙肉?他们不能分。”这个老妇人是俺爸孩汗的夫人,小成吉思汗怒不可遏,上前走到老妇人面前说道:
“您一定是老祖母了,请问,当年俺爸孩汗被塔塔儿人出卖,被金国人杀死,孛儿只斤部有谁说过不给你们分胙肉?今天,我的阿爸刚刚被塔塔尔人害死,你们就这样欺负我们吗?你们还讲不讲道理?”结果,在小成吉思汗的力争之下,诃额仑还是分到了一些胙肉。
小成吉思汗心里这才有了点稍稍的慰藉,他知道了,只有斗争才能看出胜利!
但是现在,部族里的形势更为严重了。一天,听说有大批的人要走,九岁的小成吉思汗开始干着实际上他不该干的事。小成吉思汗带着合撒儿,别克铁儿,合赤温等弟弟们骑马去追赶,希望把他们制止住。
小成吉思汗终于在北山港岗追上了他们,小成吉思汗大声责问:“我的阿爸对你们不好吗?”
“好,可惜他死了。”
“那还有我的母亲啊?”
“可惜她是个女人。”
“还有我呢。”
“可惜你是个孩子。”
“等我长大了,你们会回来吗?”
“我们会回来的,铁木真。”
“那好吧,你们走吧。”
没办法小成吉思汗流着眼泪,让他们走了。人各有志,何必相强呢?只恨自己现在还小,有没有特殊的本领来服众,不能吸引众多的部众留下来。小成吉思汗感到特别的无助。
只有蒙力克在帮助诃额仑前后照应。
从此,小成吉思汗觉得世界变了。随后,他也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但是心里的想法却多了起来。
他成天除了苦练骑马射箭这些本领,还帮助妈妈渡过生活难关,挖野菜,到河里抓鱼等活儿,他都干。部落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都去投奔泰赤乌部的塔里忽太了。
初夏的一天,小成吉思汗到蒙力克的毡房去探视。旁边有个帐篷里,发出一阵阵呻吟声。铁木真知道,那是族里年岁最大的察剌合老人的毡房。铁木真寻声跑了进去。
他却看到老人满身是血,像是受了伤。小成吉思汗惊问老人:“老人家,怎么啦?”
察剌合老人强撑起身体坐起来,喘着粗气,让小成吉思汗告诉诃额仑夫人:“孛儿只斤部的百姓都让泰赤乌部带走了,我跑去劝阻他们,让脱多刺了我一枪,你快去告诉诃额仑夫人。” “脱多?他不是父亲的那可儿吗(忠实卫士)吗?”小成吉思汗奇怪。
“就是他,他现在已经依附塔里忽台了。”
小成吉思汗明白了,连父亲最忠实的卫士都叛逆了他们,自找依附的大树去了。
真是人走茶凉啊。小成吉思汗感到形势很危险,照这样下去,整个部族有被塔里忽台兼并的危险。那时候,小成吉思汗他们就成孤家寡人了。
真是世态炎凉啊!
小成吉思汗骑在马上,向母亲的大毡房疾驰。
听了小成吉思汗的话,诃额仑赶紧派两个仆人去照顾察剌合老人,自己高举着苏鲁锭长枪,跨上马背,向北山追去。
北山后面,有一群泰赤乌部的人,在驱赶着大批孛儿只斤部的部众走去。
“孛儿只斤部的人都回来,你们看见这苏鲁锭长枪了吗?这是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荣耀,你们打算就这样丢弃了吗?”诃额仑夫人手里举着苏鲁锭长枪,向叛逃的众人喊道。
听到诃额仑夫人的话,妇女们都哭了,“我们不愿意离开呀,不愿意离开。”
脱多在指挥泰乌赤人继续驱赶孛儿只斤部的部众,继续往前走,他喊道:“深水已经干涸了,巨石已经破碎了,孤儿寡母有什么用!”
脱多依然指挥众人继续往前走。这个人坏透了,小成吉思汗悄悄张弓搭箭,向脱多射去。脱多一声惨叫,摔下马去。幸好与几个人一起,几个人把脱多救走了。
看到像潮水一般,离开他们的人们,小成吉思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伙人真是势利眼,墙头草。”小成吉思汗悄悄骂道。他这才看到了人世间最丑陋的一面。
旁边站着的诃额仑对怒目圆睁的小成吉思汗说:“我们现在没有力量吸引住他们了,要吸引他们,必须让自己坚强起来,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铁木真,你是家里的老大,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母亲,我记住了你的话,我要想法让自己坚强起来,一定要想法让部落强盛起来,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们回来。”小成吉思汗对妈妈说。
两人一起骑着马并排往家走去。
铁木真却看见异母的弟弟别克帖儿拿起弓箭,招呼他的弟弟别勒可台:“走,玩去。”
铁木真对别克帖儿的背影,怒目而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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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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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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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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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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