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骨骼分明,白净纤长。
白景梦下意识出手攀上翎的手指,轻轻穿|插握紧,十指相扣。
入手触感肌肤光滑细腻,却是实在太过冰凉。
一时触动后,白景梦才浑然发觉已经做出了这不合乎规矩的动作。
紧接着他立即自然而然地运作灵力聚成荧丝,犹如清流淌淌般开始在相贴的十指中萦绕。
“对吧。”
白景梦一副‘我没事’的样子看着翎,意在用体内规律作息的灵力让翎感知,他自己真的完全没问题,身体倍儿倍儿的好。
即使如此,翎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眼神忧忡地注视着白景梦,一双黑曜的眸眼底下压抑着深而不尽的自责。
“兰凌。”
白景梦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他抽回手,转头看着兰凌喊道。
“诶...诶..是是是....景梦师兄。”没料到自己会忽然就被点了名,兰凌的两个猫耳都跟着抖了抖。
他从翎身后探出小脑袋,望着白景梦怯怯的眼神里同样也是倍分担忧。
“嗤。”白景梦忍不住。
这兰凌,真的是一千次一万次都傻乎乎的呆弱模样。
白景梦也是万般压抑不住给笑出了声。
或许是因为那个噩梦本就让他没有休息好,心思沉重。
又或许是一醒来就看见大家紧张兮兮的守着他?
反正,心情莫名的就很舒朗。像是酒过三巡后突然地就敞开了心扉,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某种情绪得到了释放,连着那骨子里根本不信他人劲儿都少了几分。
记得以前生点什么小病的时候,宗主和臣茗也是这样守着他,不分昼夜。
白景梦情绪稍作调缓,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发觉好像也没什么话可对兰凌说的,张口便是想揶揄颜蕴,“昨个儿,颜蕴还好吧?”
“!!!”
颜蕴没好气的瞪了白景梦一眼,视线传来之余扫到翎时,眸子里突现了一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又紧接回道,“比起某个做法的人,我自然好得很呢。”
白景梦大概猜到颜蕴道不明的眼神究竟为何,但他选择忽略不问。
特意撞上了颜蕴的视线,学着他的样子白了一眼,以示回礼。
哈哈。
白景梦大喜于自己这份膈应。
而后他又直接回头对床塌边的淡淡道,“收拾一下,回净洁做个‘通灵体’的报告吧。”
“嘁。”颜蕴倒是应得比谁都快,对着白景梦啐了一口,起身离了座椅,拽着兰凌大步流星出了房门。
吵事的颜蕴离了,能欺负的兰凌也走了,屋子内仅仅只剩下翎和白景梦。
刚刚还有些喧闹的屋子,立马冷清了下来。
气氛....有些微妙的僵硬。
翎坐在床边的脚凳上,半个身子俯靠床榻,脑袋搁在白色的被褥上,两只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白景梦。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这毫不回避的视线让白景梦浑身有些不自在。
“翎。”白景梦开口唤道。
本来他平时就是个轻佻的人,当下被一个人长时间的啥也不做的干巴望着,奈是白景梦这样厚脸皮的人也顶不住。
白景梦斟酌了半晌,开口之后却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
“嗯?哥哥可是口渴了,或是饿了?。”
翎立马端正的坐直身体,姿态乖巧凌然,连着还眨巴两下眼睛。
白景梦摇摇头,歪着脑袋看翎,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
翎也不急,就这样满是期待的端望着他。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足有半柱香的时间。
僵硬了片刻,白景梦忽而学着翎的的动作,同他一般眨巴了几下双眼,缓缓开口道,“你......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语气里盛满了迷惑不解,举手投足间仿佛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讨究的问题一般。
翎怔忪,好一会儿才忍俊不禁地嗤笑出了声:“翎还以为哥哥是有什么话要问呢。”
白景梦眉眼弯弯。
回谷临别之际,他确实是有很多话要问。
比如,你到底叫什么?
比如,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比如,你到底是谁?
......
万千种关于翎的好奇,到底是被压在不荡波澜的琉璃眸中。
只凭着这十几年经历中深得精髓的厚黑之学,藏匿住他试图深入探究的情愫。
他一如既往地伸手揉了揉翎的脑袋。
他觉得。
以后还会有更多时间。
比起被人直接了当的给出答案,白景梦更乐意是翻阅书卷一般,循循渐进。
“嗯,是有。这青灵檀是你的?”白景梦故作诧异,随便想了个话题。
“嗯,翎有事无事就会带一些小玩意儿放银匣里。”说着翎用食指在脖颈间勾出一条黑色绳编。
绳编上坠着一个骰子大小的银匣,银匣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优雅花纹。
一看,就很贵。
到底是钱人家的少爷,不仅青灵檀出手阔绰,单这匣子的色泽都知其是稀事宝贝,何况还是个能储物的,更是价值连城了。
白景梦的目光顺着黑绳移到白色衣襟处,那一条条曲蜷的金线花纹,莫名又再想了想自个儿。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记忆起自己手里头都能数得清个数的银子,他无端撇了撇嘴收回了胶在翎身上的视线。
“哥哥。”翎收回银匣子,他顿了顿,又道,“翎就不同你们一路去净洁了,有点事要赶回家中。嗯......有点急。”
说起要走了,白景梦见得眼前的红衣少年双眉皱了一息,随即又疏朗笑颜道:“完事后,定来找哥哥。”
“嗯。下次见。”白景梦倒是很洒脱了当,自认为是翎肯定会来找他的。
毕竟,这几天相处下来的态度,自己绝不仅仅是相貌与他师父想象就能让一个处事淡漠的人算尽心思来接近的。
“嗯。”翎点点头,两只耳朵又倏地冒了出来。
骤然间,和风而过,翎的周身有炽红的细碎花瓣缓缓包裹而上。
他微微偏头一笑,俊朗的面容一点一滴融化在了艳丽的鲜红花影里。
伴着过窗的轻风,花瓣迎面拂过白景梦的脸庞,散落了一片炽红在白色被褥之上。
片片如火的美人蕉,点点斑驳在白褥之上,好像雪地燃烧的火焰,艳美而又炙热。
白景梦毫无防备,根本就没料到翎会一下凭空消失,愣了一会儿。
“哥哥,下次见。”
脑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才让他意识到,这人早走了。
哈,千里通音。
真是可爱。
白景梦盯着床上余留下的花瓣,手指捡起一片在指腹中摩挲。
见翎走了,白景梦调整好自个儿的状态起身收拾收拾,准备溜了。
出门之际,回忆起昨日夜里自己还信誓旦旦的给王富贵说他女儿有救,心生尴尬之意,一路上算是左顾右盼蹑手蹑脚地去往兰凌的屋子。
早在几次去寻兰凌的时候,白景梦便发现了一个清奇的规律——
但凡是去找兰凌,必定能撞见颜蕴!
果不其然,白景梦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呢,就听屋内就传来了男子聒噪的说话声。
“我昨晚就说瞧得那人好眼熟,他特意来流自探望你?。”
“啊,嗯嗯嗯...也不,我本就是他推荐来这里求学的。”
两个声音一高一低,一猛一柔。
只是眼下开溜之余,白景梦哪顾得上隔门听耳,他赶紧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嘎吱——”
木门被开出一条小缝,里面的人闻声骤然间噤若寒蝉。
白景梦也懒的追问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如此明显了然的对话,难道凭他的小脑瓜还能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讨论啥?
他白景梦又不是傻子。
蹭着门缝,白景梦在外挤眉弄眼,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屋里的人也跟着屏气凝神,不自觉的学着白景梦的样子,鬼鬼祟祟。
“跟我走。”白景梦小声的急切道。
一向顺从景梦师兄的兰凌在被白景梦紧张兮兮的氛围感染后也跟着警惕的点了个头,立即跟在了景梦师兄的身后。
置于这个颜蕴嘛.......
白景梦睨他一眼,不想去理会,而后直接一个跳跃,翻身出了院墙,兰凌连跟其后。
固然景梦师兄没有过多说明什么,但兰凌总觉得,景梦师兄肯定很厉害,做什么都是对的。
颜蕴自是不愿意如此偷摸的行径离开,到底却是不放心一根筋的兰凌,生怕是被那个白景梦的家伙给坑了,只好无奈的鬼鬼祟祟跟了上去,一脸的不情愿翻出了院墙。
跳出朱墙,便是缕缕行行的人流。
白景梦落地调整好姿态,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挺胸抬头地走在大道上。
“景梦师兄啊,是有人要抓我们吗?翎....弟弟呢?”兰凌追上来,紧张地小声道。
明显是还没从刚才鬼祟落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嘁。”颜蕴起跳落地,身姿潇洒,直起身子双手枕在脑后,斜睨白景梦一眼道,“怕是我们没完成任务,翎大人去解决了。”
说话之余,还带着点酸唧唧的膈应意味儿。
“......”白景梦脚步一顿,抿唇并未接话。
之前也没管翎到底是干嘛去了,直到现在颜蕴提起,白景梦才意识到,翎不会是真的去解决这一茬了吧?
那一会揭单的报告书是写解决呢,还是没解决呢?
琢磨了一下,白景梦最后决定先不忙填最后的结论,只把这情况如实上报就行了。
管这解决还是不解决,反正自己都没啥甜头可得。
那堵一连串坍塌的半壁残墙还得和抓到王富贵这个灵骨走私贩功过相抵。
罢了罢了,如实写就是了,管他的呢。
白景梦咂了砸嘴,领着两人紧赶慢赶的回了净洁使馆。
一向是各类人士人挤人往的净洁,今个儿却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色衣衫。
白景梦一行人饶是有些纳闷的穿梭在这雪白之中,前脚刚到净洁使馆殿堂楼梯口,一个他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兀然出现在视线之内。
三千纯白中,唯有那一人遗世独立般,不染一丝一毫瑕疵,柔顺乌黑的长发被一簪乌木高束后一泻而下,腰悬一枚天青碧玉。
他与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的疏狂不同,那人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皆该如他这般披散头发,浑然一身仙人的清丽淡雅之气。
白景梦顿时双眼起神,像是一瞬之间绽开的昙花,一路走来的漫不经意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全是藏不住的欢欣雀跃。
“臣茗!!!”相隔太远,白景梦已经忍不住招着手大喊着那人的名字。
出声之后惊觉身边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净洁使馆内外同样也禁大声喧哗,他赶紧略略欠了欠笑意。
着一袭白色缎衫的年轻男子,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楼梯的最上方与旁人交流着,眉目如画。
他余光瞟了一眼人头中跳起冒尖的白景梦,如樱唇边噙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那双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
白景梦带着身后不明所以的两个人,迈着欢快的步伐,向臣茗走去。
若不是净洁使馆这些地方规矩这么多,他怕是早就一路急奔冲上楼梯站到那人身边去。
得能像现在这样一步一伐的走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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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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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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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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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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