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金色透过精雕细镂的窗花流转在学堂内的书桌上,空气中弥漫着纸墨的书香之气,绕梁三余。
白景梦同大多数学子一样,第一次公堂听课还是有些许兴奋的。
他早食之后,片刻都不耽误的来到自己所属的学堂,正襟危坐的坐在在最后的角落里。
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本来空旷的听堂已经被挤满了,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只有白景梦的那个角落空出了一大片位置,学子们宁愿挤成一团都不愿靠近他。
白景梦余光瞟了瞟身边的空余之位,不由暗自腹诽自己的待遇。
被宗主捡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白景梦都能听到奴仆们在背后非议他。
无非就是说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捡回来之类的,即使后来这些奴仆不见了踪影,但还是在白景梦的内心留下了一定的阴影。
他偶尔也会走出深苑去其他地方转转,同他一般年纪的孩子总是对他避之而不及。
只要看到白景梦靠近那些孩子总会马上离开去别处玩,甚至有些偏门的弟子来灵溪谷做客,只要一看见白景梦就会对着他冷言冷语。
如今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白景梦也并不是没有料到,所以才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想来要是自己霸道一点,坐在正中之间,怕是不知道要空出多少位置。
如此思考,白景梦反倒是觉得好有些好笑,不禁“嗤”地就给笑出了声。
白景梦还在自嘲,蓦地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放着笔墨纸砚的书桌下,宽大的白色白衫遮住了身旁空余的坐垫。
他的目光缓缓向上移,白景梦这才惊觉自己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而那人正用他那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
白景梦咽了口唾沫,回忆起刚才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暗自傻笑的样子,赶紧是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在旁边这人如此这般注视自己也并无道理的。
他赶忙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就算是坐到自个儿旁边,这人肯定也不是愿搭理自己的。
白景梦想到如此,也就并未做过多的寒暄。
独来独往,孑然一身,没什么不好的。
也就是这样,志学之年的白景梦在不得不步入人多吵杂的学堂一地的情况下。总被被旁人说是“白景梦那小乞儿还有几分心性怪癖,总喜爱一个人独来独往”。
品行较好的主家弟子不曾反唇相讥,但也不会彬彬有礼,对白景梦的示礼从来都是轻轻点头敷衍了事。
白氏部分的偏门子弟就不一样了,冷嘲热讽从来都是络绎不绝,言语过激又加上次数多了,也会惹得白景梦动手跟他们打起来。
“这个是御灵膏。”
那天打架时,路过的前辈刚好阻止了这场一边倒的打架斗殴。好在那温尔和雅的前辈都是一视同仁,不管事情的起因经过,参与这场斗殴的都戒尺伺候了。
白景梦从戒堂出来之时,捏紧了红肿发痛的手掌,就只是陡然的一瞬,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过的委屈。Χiυmъ.cοΜ
一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非议,心里就止不住揪心的疼痛,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
白景梦内心在疯狂喧嚣,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有两瓣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哎,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闭眼深呼吸一口,一贯如常的轻佻又呈在脸上。
一抹殷红照耀在山头,染得玫红色的天际和晚霞照相辉映。
夕阳熠熠,一个白衣若雪的人影闯入了白景梦的视线里。
那人向白景梦走来,身上的薄衫随着他的脚步飘逸着。
最终,他停在了白景梦的身前:“这个,是御灵膏。”
来人的语气淡淡的,却恰到时机的止住了白景梦刚刚心生的逞强。
白景梦怔了怔,好一会儿也没反应他在说什么。
这人在跟谁说?跟我说?不可能不可能。
好像又没别的人?
来嘲讽我的?
不是吧?我都这么惨了。
白景梦的还在心里纠结这人究竟来干嘛的。
来人却见白景梦毫无反应,皱了皱眉头。
他直接拔开了瓶口的塞子,从中扣出一点药膏,另一只手将白景梦的手轻抬而起。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擦在白景梦红肿的地方,最后借着指腹残留的膏药又再摸了摸白景梦脸上打架留下的淤青。
“过一会儿,该是不痛了。”
那人又道,处理好白景梦目光可及的青紫色痕迹,又拿着药瓶,斟酌着要不要放在他手上。
毕竟,全是刚才戒尺打过的痕迹。
伤口处传来的凉意,拉回了白景梦的思神思。
“你......”白景梦徒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下臣茗。”那人浅声道。
他平视着白景梦,睫毛纤长,眼神干净得如潺潺的清泉,棱角分明的轮廓及其的俊秀清雅。
白景梦看着眼前自称臣茗的男人,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静默了好久才道:“......我...我叫白景梦。”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了。
白景梦分外珍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臣茗。
特别是臣茗对于其他人从来都是熟视无睹,偏对白景梦另眼相待。
渐渐,两人日日相伴,感情也愈发深厚。
突然,画面一转。
眼前清溪泻雪,佳木青翠,玉石作栏,白石为阶,山坳树杪之间,有朱阁青楼坐于此地。
“臣茗。”
才爬完这一重重阶梯,白景梦只觉自己要死了一般,推开藏书阁的门直接身体一软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道,“你怎么又在这里。”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透进来一些晚霞的余辉,耀眼的金色在书阁木质的地板上倾泻了一片琉璃。
“查资料。”臣茗莞尔一笑,随即合上正在翻阅的书本推送到密密麻麻的书籍之中。
臣茗唯一喜欢去的地方也就只有藏书阁,于是白景梦也日日夜夜的陪在藏书阁。
“这里到底有啥好看的书啊,不都是先生讲的内容嘛。”
白景梦,起身随手翻阅了一下搁在书架子上书籍,翻开寥寥草草看了几眼,不时还撇撇嘴表示根本看不出这书到底哪里好看了。
值得日日看夜夜读?
我倒是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
即便是如此白景梦也是在藏书阁里陪着臣茗一夜又一夜的晃悠过去,哈喇子几乎是沾遍了每一本书。
“臣茗,今天看什么?”
“臣茗,你为何不和我坐一起?”
“诶....我说臣茗!诶,臣茗....!”
白景梦强烈抗议为什么要分角落抱团看书,臣茗对于这一点只是笑笑。
经过白景梦一番距离以争,到底还是两个人坐在藏书阁相望的角落,各自安静睡....
嗯,安静学习。
对,学习爱我,我......我也爱学习。
白景梦只得两眼泪汪汪,缩在角落,抱头啃书。
后来又是增添修炼课,白景梦一人享受偌大的院子总是各种不安分,完全没有办法静心,坑蒙拐骗连拖带拽的捎上臣茗来自家院落里捆着他打坐静心,修炼灵力。
也就是源于如此,白景梦课堂上和平时测验成绩逐渐是名列前茅,先生开始夸其聪慧过人,从前轻视他的子弟也开始逐渐刮目相看。
果然,人不可貌相。
出入学堂,白景梦身旁的人纷纷颔首作揖,有的还前来同白景梦商讨老师的课业。
声音多有些纷纷扰扰,他只觉眼前的画面开始渐渐的模糊起来...
“嗯......”白景梦微微觉得眼前光亮刺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头顶鲜红的巾条随风微起,身侧芳草如茵,耳边叽叽喳喳的都是鸟叫和不远处农家传来的鸡鸣。
白景梦歪了歪头,脖子传来一阵酸痛直袭大脑。
“醒了?”臣茗问。
“啊,嗯。”白景梦睡眼惺忪:“我好像是做了个梦,梦到我们以前才认识的时候。”
臣茗侧耳聆听,似乎有意让白景梦继续讲下去。
稍顿了顿,白景梦总算是从迷糊里恢复些神志。
他兀然想起,昨晚是在这里探查情况来着,之后夜深人静太过安逸,困意袭来.....
白景梦立即止住刚才的话题,开口道:“昨晚.....臣茗一夜未眠?”
“嗯。”臣茗应声,“在探查情况。”
“......有魔物作祟吗?”其实白景梦更想问的是为啥不回去睡,可惜了定好的那两间上房。
模模糊糊的记忆里,貌似是自己连爬都不想爬直接倒在了臣茗的肩上睡着了。
“........”
白景梦不好意思问出怎么睡这儿的问题了。
臣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魔物作祟。
白景梦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半披着臣茗的衣服,连忙把起身把衣服裹回臣茗的身上说道,“先回去躺一会儿吧,我们末时再来。”
说着,白景梦伸出手扶他站起往回走去。
一路无话,尽管白景梦虽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但是一想到昨晚臣茗彻夜未眠,也闭口不言加快了回客栈的脚步。
招摇的幌子高悬店门,迎风招展,大开的店铺门面外还摆着几张零散供人喝茶小酌歇息的桌椅。
进入店内,人却少的可怜。
小二哥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进来,卯起劲儿来擦桌椅板凳,白景梦和臣茗走入店内,这小二刚想开口吆喝,就发现是昨日晚上订了上间的两位,赶紧又是跑到跟前询问,“两位今个儿也是要续店?”
“对,就昨天的房间吧。”白景梦答。
“好勒。”那小二自是带着两人上楼进了房间。
做了一晚的梦,睡得舒服可却是腰酸背痛。
白景梦进房就猛地躺倒在床上,想着正午之后再出门四处转悠查看,闭眼直接继续高枕而卧。
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直到他被腹中饥饿将他从梦中唤醒,才从床上坐起。
白景梦打了个哈切,睡眼惺忪地抬眸往窗外看去,屋外已是一抹金黄,当值日落下山。
他眨巴眨巴眼,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即刻急冲冲的穿鞋夺门而出。
“臣茗,臣茗,臣茗臣茗臣....”
白景梦奔到隔壁臣茗的房门前就一阵乱敲,许久都不见屋内有反应,他刚想抬手直接推门进去,便听得楼下小二喊道,“公子,别敲了,那位客官正午出去尚未回来呢。”
正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归??!!
白景梦当即心头翻涌出一派惶恐,不好的念头霎时从心底升起。
他随即掏出一张传音符,念了念口诀,掂着的两根手指轻轻一送。
只见那符咒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顺着二楼的阁窗飞了出去。
见传音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白景梦也顾不得饥饿,急冲冲的下楼起身赶往灵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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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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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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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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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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