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惊又骇,也都一头雾水。回想刚刚那情势,华辉不出手,那刀子未必能刺中酆庆。如此看来,究竟是谁杀的酆庆,实难辨别。天王寨几大头领本就面和心不和,有人便想:“莫非是酆庆得罪了华辉,才惨遭毒手?”
华辉自己更是惊疑不定,心道:“酆庆怎么死了?我明明是出手救他。不对!一定是这瘸子搞得鬼!”沉默半晌,他才道:“哼!我怎么会杀酆庆兄弟,是你使的手段!”侧目问吴长恭:“这人究竟什么来路?”
吴长恭面露惊慌之色,支吾道:“这个…这个,是李四在江上找来的,我也是不知!”华辉斥责道:“来路不明你也敢领进天王殿?”吴长恭不敢辩驳,只得把头低下来,默不吭声。
华辉狠狠盯着玄空,又言道:“哪位兄弟出手擒住此人,我瞧他像个奸细!”哪知半天无人接话,更无人动手。
玄空冷笑道:“大头领好阴险啊,在下只不过上山谋条出路,怎会是奸细?好一招借刀杀人,我与这位酆庆兄弟比武,乃是点到为止。明明是你杀的人,却污蔑于我。烦劳众位请廖天王出来,住持公道,查明此中真相。”
无缘无故死了个首领,可算不得小事。众人群相骇异,都不敢轻易发言。吴长龚更怕受此牵连,起身说道:“众位,还是请廖天王出来吧,他心明眼亮,定能明辨是非。华辉心想:“老夫问心无愧,请廖天王出山又能怎样?”便道:“如此甚好!”
众人跟着纷纷点头,华辉走到铜锣前连击五下。正是锣响五声,天王议事。
不久,就见得天王殿后面走上来一位中年人,天庭饱满,相貌端正,腰圆背厚,大腹便便,着一身赤色蟒袍,戴紫金冠。不像是盗匪,反而像是个王侯。
这人走入,其余人神色肃穆,纷纷起身,问候道:“天王千岁!”
玄空心头一凛:“原来此人就是廖恩!狗贼!今日非杀你为我父母师门报仇!”他怒从心中起,双眉不由得紧锁,两眼直冒寒光,冷冷盯着廖恩。
廖恩只瞥了一眼酆庆的尸身,便将目光抽离,浑不在意,步履安详走上前来,端坐在正中间虎皮宝座上。随后有侍从为他斟茶。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酆庆怎么死了?”接着又道:“赵公子回山了吗?”
华辉答道:“禀天王千岁!赵公子尚未归来。酆庆是被这奸细所杀!”说话间指向玄空。廖恩目光移向玄空,恰在此时,玄空也正自瞪视廖恩。两人目光相接之时,廖恩心头一颤,暗道:“这人好凶的眼神!想必是个厉害角色。”虽见玄空身后背了一根镔铁杖,知他是个瘸子,却也不敢轻视。
廖恩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天王寨首领?”玄空心道:“我暂且隐忍,弄清那姓赵的去了哪里,再杀这些人不迟。”心念及此,淡淡笑道:“禀廖天王,小人张跛子,向来敬仰天王为人,特此前来投靠。这位酆庆兄弟,不是我所杀,而是死在大头领的手中。”随即又将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廖恩本来是偏向于华辉,可听玄空说的振振有词,一时也不能分辩谁对谁错。他思索片刻,又看向众人,猛然瞧见吴长龚目光躲闪,便向他问道:“长龚,刚刚的情景你看清楚了吗?”
吴长龚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心中着实为难,这人是自己带上来的,倘若偏袒华辉,难免受到牵连。况且他心中认定华辉大有嫌疑,只得言道:“禀天王千岁,属下眼拙,实在没看的清楚。”廖恩点了点头,又问向旁人:“你们呢?”众人纷纷答道:“属下眼拙,的确没看清楚。”
廖恩又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定数。以他的见识,不难瞧出众人均疑心华辉,却无人敢当面言明。他心想:“华辉此人虽行事狂悖,但的确本事不小,眼下还不宜得罪于他。”当即说道:“依本王之见,酆庆是死于误杀,不必再追究了。”
华辉神色微变,廖恩口中称酆庆是被误杀,可心中却认定是自己动的手,忙争论道:“天王千岁可别误信谗言,酆庆兄弟的确是被这奸细杀的。”
廖恩心想:“华辉老匹夫,我给你个面子,你怎地还得寸进尺?”怫然道:“此事已盖棺定论,莫要再议了。”华辉无可奈何,只得将剩下的话都咽进肚里。
廖恩有心打压华辉,言道:“张兄弟,你说你是来投奔我的,可想要在山寨中担任何职?”不等玄空答话,续道:“你的武功不弱于酆庆,可愿意接替他的位置,当我天王寨二十头领之一。”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均想:“这姓张的当真走了狗屎运,弄死酆庆没受罚,更没立下半点功劳,反而得了头领之位。酆庆位列第十二,在天王寨地位委实不低。”更有好几位首领忿忿不平,却不敢表达出怨意。
须知这些首领在寻常人眼中虽风光无限,可在廖恩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慢众人。廖恩真正的靠山只有赵公子一人,只要赵公子不倒,他廖恩在天王寨的地位也就无人能撼动。
众人本以为玄空必定欣然接受,不料却见玄空摇了摇头。廖恩眉头微皱,说道:“怎么?你不愿意?”语气中颇有不悦之意。
玄空道:“今日得见天王本尊,在下已了却一大心愿。我闻天王寨还有另一位高人,人称赵公子,武功盖世,足智多谋。在下想让他老人家指点指点。不知赵公子现在何处?”
众人脸上皆现出嘲弄之色,心想:“凭你这点本事也想去赵公子面前卖弄,这可谓贪心不足蛇吞象。”
廖恩面色一沉,言道:“赵公子不在山中,你难道是对本王的安排有异议,接替酆庆委屈了你?”玄空自顾自问道:“那赵公子现在何处?又何时归来呢?”
此时廖恩早已动怒,冷冷地道:“赵公子在哪与你何干?你若非诚心投靠,大可以下山,不过自天王寨初建以来,还从没有人戏耍本王,全身而退的。”
众人皆是一幅幸灾乐祸的神色。吴长恭道:“姓张的,你还不赶快向天王认错?”
玄空不去理会,哈哈一笑,言道:“酆庆的交椅太靠后了,我看不上!”廖恩森然道:“哪你想要什么?”
玄空伸手一指,正是廖恩的虎皮宝座。众人这才了然,此人哪里是来投靠的?分明就是生事的?
吴长恭心想自己难辞其咎,眼下只得将功补过。未等廖恩开口,他由椅子上滕然而起,双掌齐出拍下玄空后背。另有紫面汉子手持亢龙锏在侧协攻。
玄空闻听身后掌风呼啸,身侧锏势纵横,却毫不在意,兀自静立原地。只一瞬间,吴长恭双掌印在玄空后背之上,立时倒飞回去,咔嚓一声撞散了自己的交椅,瘫在地上气绝而死。那紫面汉子金锏打在玄空身上,登时节节寸断。玄空随手一刀砍在他的脖颈,鲜血抛洒半空。xǐυmь.℃òm
众人惊骇不已,均想:“世上怎有如此厉害的武功?难道是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体,可佛门武功不以霸道为尚,与这大相径庭。”华辉虚点三指。只听得噗噗噗几声,玄空身上长袍被戳出几个孔,他本人则毫发未伤。
玄空拾起镔铁杖,指向廖恩,喝道:“狗贼!你敢屠少林,杀我父母,今日我非宰了你!”话音刚落,手中镔铁杖向身侧那人点去。那人躲闪不及,登时被杖尖穿颅,一击毙命。
廖恩心头一震,又想:“我屠少林与你何干?又几时杀过你的父母?”
“河朔双雄”高欢、吕悲见势不妙,一齐出手反击。他二人均使判官笔,一人点向玄空腋下,一人刺向玄空后颈,心想:“你功力再强,难道全身都刀枪不入?一点弱点也没有?”
玄空有意施展神功,将镔铁杖别在身后,任两人的兵刃临体。只听啊呀两声惨叫,“河朔双雄”也跟着倒地而死。
廖恩眼见情势危急,大喊道:“众位头领快将此贼擒下,本王必重重有赏!”华辉心知今日若不击败此人,无人能全身而退,跟着喊道:“此人不过是障眼法,大家别被唬住,一起出手。”说话间飞身而起,双手戳戳点点。他号称“一指震江南”,乃是指功的大行家,此时全力施展,出手堪比星驰电走,九道指力齐出,笼罩玄空上身十数处穴位。他暗想:“饶是你功力通天,岂能挡的住我专攻穴位?”
又听“波波波波”一阵连响,只见玄空衣衫连出九个孔,小圆布片当空飞舞。玄空单脚点地,晃到华辉面前,一手薅起其衣襟,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两人目光对视,华辉眼神中满是恐惧。他蓦然想起那段恐怖的经历,当年在天梯山,那血衣少年将魇鬼打成一团血肉,只一拳就将自己打的七窍流血。从那以后,他再不敢在江湖上走动。数年之后,才偶然获悉,当年那人正是如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玄空。
只见眼前这人容貌虽不同于那少年,可这眼神一般无二。华辉登时认了出来,惊道:“是你!你就是玄...”
玄空急出一杖,结果了他的性命。又怕旁人也认出自己,转身之际,又戴上那张阴森森的鬼面。
另有五人跟随华辉夹攻,见华辉如此高手,尚且挨不住一招,临敌胆怯,退也不是,攻又不敢。
玄空手中铁杖连击,将五人点倒。随即左挥一杖,将一人打的脑浆迸裂,右点一击,正中一人胸口。
那廖恩虽是武官出身,武功着实不济,这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叫喊道:“黄杉军!黄杉军!快来救驾!”拖着肥胖的身躯向堂后逃去。
玄空斜目微睨,看准廖恩身影,用杖挑起一块木屑,向其激射而去。见他小腿中招,趴在地上动弹不动,又向其余贼首出手。
弹指一挥间,天王殿二十头领死伤大半。忽听得殿外脚步声隆隆响起,由殿前殿后涌上来上百军士,皆戴黄巾穿黄杉,持枪鹄立,威风凛凛。一部分护在廖恩身旁,一部分将玄空团团围住。廖恩见援军赶到,惧意渐退,高声命令道:“把这贼人给本王碎尸万段。”
那些军士平日里训练有素,与大宋禁军相敌也不落下风,更是令行禁止。只听得廖恩一声令下,众将士出手整齐划一,无数兵刃一同刺去。
玄空不闪不避,神功陡法连震断数十把枪头,冲进众将当中,手中铁杖急舞如风。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顷刻间,数十人倒在他的手下。
众将一瞧这人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不禁心下骇然。两军作战最讲究士气,这些将士本来士气高昂,可见到对手如神鬼猛兽,哪里还有战意而言。眼见身旁同伴一个个倒下,一时间军心溃败,四散而逃。
有七八人抬起廖恩向殿外奔去,玄空追赶上来,驱走余人,拔出鱼鳞刃,横在廖恩颈下,森然道:“狗贼,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敢屠我少林,我今日送你上西天磕头认罪。”
廖恩吓得肝胆俱裂,再不敢以天王自居,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都是那赵公子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该去杀他。莫要杀我!”
玄空喝问道:“姓赵的狗贼现在何处?快说!”廖恩不敢不答,磕磕巴巴地道:“赵公子...一心只想找个江湖贼寇,叫什么玄空的,前几日福建传出此人的风声,他就跟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玄空瞪着双目,恶狠狠地道:“好!我就在此等这狗贼回来!你下地狱等他吧!”话声甫毕,手中刀向前送去,那反贼廖恩头颅滴溜溜滚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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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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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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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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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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