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紧张得眼里都带泪了,点点头,一溜小跑出门,走向外边的厨房。
她一出门,韦国昌的脸色就严肃起来,俯低身子凑到毕晶两千,紧盯他的双眼,压低道:“你们……时空管理局的?哪年来的?”
“我们出发的时候,是2018年正月初一晚上。”毕晶说着说着就来气了,“这大过年的,闹得人连个春晚都看不成,你们老实点不成么?”
韦国昌完全顾不上毕晶的吐槽,惊讶道:“2018年就有了时空管理局了?我咋一点都没听说过呢?”
“要害秘密部门,能让你知道么?”毕晶撇撇嘴,心里却吃了一惊,都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这么淡定?这是胸有成竹,想好对付老子的办法了?
“那倒说得也是。”韦国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直起身子,严肃道,“那么,你们这次来,是要带我回去?”
“废话!”毕晶翻翻白眼,“你以为我们是干嘛来的?旅游啊!不就一烟台吗,老子又不是没玩过!”
韦国昌脸色紧张起来,身体下意识向后躲了躲,戒备道:“那,是带我一个人回去?还是把我们两口子都带回去?”
“那随你喽!”毕晶一摊手,“你要乐意,把媳妇儿带回去也没问题啊!”
“那……那会不会跟电影里说的那样,几百年前人回去,会老死?”
韦国昌嘴唇颤抖着,双手不由自主紧紧捏成拳。毕晶一听就乐了:“怎么会?您这老电影没少看啊!咱家回去的人多了,一个一个欢蹦乱跳的呢……”
说着忽然一怔,这话头儿不对啊?
“你什么意思?”
“我可等到你们了!”韦国昌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抓住毕晶双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早也盼,晚也胖,望穿双眼,就等着这天了!你怎么才来啊!”说着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
“你……你还会唱戏!李勇奇啊你!”
毕晶这回算是彻底懵伯夷了。之前甭管碰上哪一位,都想尽办法不走,怎么到这位,就变成这个态度了?再看看萧峰郭靖母老虎,也一个两个目瞪口呆。m.xiumb.com
“你不是晃点我吧?”毕晶一迟疑,韦国昌就急了,死死抓住毕晶双手,“难道你想反悔?”
“不是反悔,肯定会带你走!你松开我手,都让你抓秃噜皮了!”毕晶死命甩开韦国昌双手,胳膊都被抓出红印子来了,嘶嘶摔了两下才疑惑道,“我就是好奇,你这反应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怎么会想着回去的?”
“废话!”韦国昌得到毕晶的保证,顿时松了口气,也甩甩双手,翻翻白眼道,“这鬼年代要什么没什么,连个网都上不了,有什么好的?”
看着毕晶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要命的是,如果不想办法彻底走掉,我怕……”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怕马上要大祸临头!”
“什么大祸临头?”毕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你这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韦国昌叹了口气,略显怪异地看了毕晶一眼,道:“这里是登州,今年是元丰八年,内子名叫阿云……我看你不想没读过书的,难道还想不出来,我们是什么人?”
“你不就一穿越者在这儿成家立业了么?你这样儿的见得多……不对,你说什么?登州,阿云,元丰八年?”毕晶刚撇撇嘴,但话没说完,就忽然似乎被一道闪电劈中,五个字瞬间闪现在脑海之中,猛地跳起来,颤声大叫:“登州阿云案!他就是那个阿云?”
母老虎退后一步,跟毕晶对视一眼,两人都一阵骇然。
“当”一声,门口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众人猛一回身,就见阿云扶着房门,满脸惊惶,一只小小的陶罐在地上摔得粉碎,金黄色的香油洒了一地。
韦国昌“呃”“呃”两句,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阿云的脸色越发惊慌起来,颤声道:“是不是,是不是……”
“阿云你别多想。”韦国昌终于定下神来,摇头道,“不是你想的……”
阿云摇摇头,凄然道:“不是的,我总觉着你最近有事瞒着我,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
韦国昌叹了口气,默然不语。阿云走过来轻轻握住他双手,柔声道:“能和你相伴这么多年,我知足了……你,你走吧!”
显然,她在外边听到的已经足够多,绝非揭破她声音那一句。
母老虎站起来走到阿云身边,轻轻揽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柔声道:“不怕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帮你们。”
阿云感激地看看母老虎,随即似乎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身体摇摇欲坠,黯然摇摇头:“不成的……”
萧峰也忽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也听说过的,原来是你们!”
韦国昌急忙扶她坐下,叹道:“不错,就是我们,她,就是那个阿云。”
毕晶张口结舌:“那你……你就是那个韦大?”
“呸!”韦国昌满脸愤恨,跳脚大骂,“你才是韦大!”
郭靖几个见他们神情怪异,不由愣住,疑惑道:“什么登州阿云案?很出名么?”
毕晶和母老虎都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柔弱不堪的阿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的任务的当事人,居然是这对夫妻!
其实,这件案子原本并不复杂。
宋神宗熙宁元年,登州农家少女阿云,父亲早丧,母亲新丧,家贫如洗。阿云的叔叔不顾阿云母丧未满,强行将阿云许配给了本村一个老光棍韦大,但“许嫁未行”,尚未成婚。
阿云对此非常不满,为了摆脱这桩婚姻,一天,阿云“伺其寝”,“怀刀斫之”,“十余创,不能杀”,只是“断其一指”。很快,阿云被捕,“执而诘之,欲加讯掠”,“乃吐实”,如实招供。知县按照宋律以谋杀亲夫将阿云定罪死刑,并上报知州。
时任登州知州许遵却认为,阿云订亲时,“母服未除,应以凡人论”,订婚无效,所以谈不上谋杀亲夫,可免死。
案情报到审刑院和大理寺,但审刑院和大理寺一致批驳许遵的判决,改判阿云“违律为婚,谋杀亲夫”,处绞刑。许遵不服,再次上奏:按照皇帝在几个月前签发的诏令,“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论”,也即在官吏传讯被告时,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应该按自首论处,减二等处罚。阿云受审时主动供认犯罪事实,“云被问即承,应为按问”,应以自首论处,“以按问欲举,乞减死”。
随后,案子被交到了刑部。“刑部定如审刑、大理”,对此案的判决与审刑院和大理寺相同,依然是死刑。许遵又不服,上书云:“刑部定议非直,云合免所因之罪。今弃敕不用,但引断例,一切按而杀之,塞其自守之路,殆非罪疑惟轻之义。”
随即,御史台的谏官们,“劾遵”,指责许遵妄法。“遵不伏,请下两制议”,请朝廷将案件发给翰林学士们讨论。于是宋神宗“乃令翰林学士司马光、王安石同议”。
于是,一件原本并不复杂的案件,牵涉的人越来越多,斗争越来越复杂。分别以王安石,司马光为首,吕公著、韩维、钱公辅,唐介,吕诲,陈升之、韩绛,吕公弼,文彦博……无数名臣宰相,分为两派,一个个卷进争吵之中,互不相让,火气十足。
到最后,就连宋神宗本人,也被卷了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渐渐变了味。从一开始关于案情和法条如何适用,变成了如何对待宋神宗的敕令,延伸到如何对待宋神宗所代表的的皇室权威,甚至如何对待宋神宗本人。
因为这个时候,宋神宗派王安石着手进行的变法,已经开始了。要想顺利推行变法,宋神宗和王安石,必须加强皇权的权威性,做到一言九鼎,否则,以反对派实力之强,新法只怕下辈子也推行不下去。
在足足吵了一年有余之后,在宋神宗的支持下,反对变法的司马光一派,大多被赶出朝廷,王安石一派大获全胜。阿云最终的判决由绞刑,减为编管流放。不久,在编管流放途中,又赶上宋神宗大赦天下,阿云很快又恢复了自由身,据说以后嫁人生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阿云嫁的,竟然是一个穿越者!
听完大致故事,一群人讶然把目光集中到阿云身上。谁都不敢相信,这个当初年纪不到十四,至今看上去仍然柔弱又胆怯的女子,会挥刀杀人。
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不,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男人,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她如此痛恨?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向一个成年男人挥刀相向?
阿云被这么多人注视,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没了人色。
良久,杨过才问道:“后来,后来不是没事了吗?怎么现在又说大祸临头?”
毕晶耸耸肩:“本来是没事了。可是,一个人,就算再能续,终究也是会死的,哪怕是皇帝——宋神宗这不今年死了么?他儿子哲宗即位,太后高滔滔临朝,起复旧党,司马光宣麻拜相……”
“司马光?就是砸缸的那个?他拜了相,难道还会找一个民间小女子的麻烦?”杨过咋舌道:“不至于吧?这人不一挺有名的忠臣么?”
母老虎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不可能,很多人也觉得不可能,但司马光拜相不久,就把这件案子翻了出来,传说中,阿云最终被处决了……”
见阿云浑身颤抖,母老虎急忙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韦国昌也忙道:“阿云你别着急,毕兄弟他们,他们就是来帮我们,带我们走的!”
“走?走到哪里去?”阿云泫然欲滴,摇摇头道,“我只是这两年跟着你忍了点字,可也曾听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司马相公权倾朝野,怎能躲得过去?除非,除非,除非逃到番邦外国去……”
“不。我们会去到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一个比现在精彩、幸福的多的地方。”韦国昌微笑着,随即指指毕晶,“这位毕兄弟,就是特地来带我们走的!”
阿云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呆呆看眼前这个胖子。
妈的,这就把锅甩老子头上了?毕晶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对阿云笑笑,说了声“嫂子你放心”。转过头来,对韦国昌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担惊受怕,刚才还特意支开阿云嫂子,求我们带你们走的?”
韦国昌重重点头:“这还不够么?阿云一生老实本分,心地善良,怎能再受这般侮辱?本来,我们以为躲到这海边深山之中,就能避过此劫,但现在看来,外边已经有点风声鹤唳了……”
“切!”毕晶手一摆,鄙视道,“少看无良营销号,不要被人带节奏好么?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份资料说过,司马光反攻倒算,掉过头来把阿云杀了好吗?司马光啊,多大人物,过了十年了,还记得这点鸡毛蒜皮?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不是啊!已经有风声了!”韦国昌怔了怔,起身从书架上抽出本《大宋娱乐周刊》,翻开一篇指给毕晶看:“这期上都说了,司马光相公要翻案!”
“所以说不能信这些营销号啊!”毕晶接过书来,漫不经心地撇撇嘴,“一八卦杂志,你掺和什么政事啊,妄议朝政,不拍举报、禁言、封号一条龙?”
那篇文章果然写得很详细,说是司马相公再议阿云案,促使哲宗颁下一份新的诏敕,“强盗按问欲举自首者,不用减等。”更说这份新诏敕意味着,熙宁元年七月三日的敕文“谋杀已伤,案问欲举自首者,从谋杀减二等论”,将不再适用于强盗伤人案。那么,阿云案很可能会迎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见没有?可能!不还是揣测之词?”毕晶看完又撇撇嘴,“这上都说了,再议,不是再审!再说了,作为一个伪宋粉,‘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在大宋朝已经确立,这一点我还是懂的——放你的心吧,没事!”
韦国昌将信将疑:“真没事?”
“没事!”毕晶大大咧咧摆摆手,“把心放你杂碎里!”
阿云听他说得滑稽,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
韦国昌哼了一声,低头想了想,道:“我怎么觉得还是不保险呢?”歪头想了想,咬咬牙道,“不管真的假的了,反正咱们现在就走!他们找不到人,肯定就没事了!”
“瞧你那点出息!都告诉你没事了!”
这种迫不及待要回现代的穿越者,毕晶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大为鄙视,顿时觉得这一趟来,都没捞到跟人斗智斗勇,实在是有点不过瘾。不过这事儿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呢?毕晶心里隐隐有一点感觉,但仔细想是,却又怎么也抓不住那点灵光。
正琢磨呢,萧峰和郭靖忽然双眉一挑,沉声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什么人,这个点跑到这种地方来?
毕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院外脚步纷乱,一人大喝:“围住了!”
韦国昌骇然变色,阿云浑身颤抖:“怎么办……真来了!”
砰一声,院门洞开,一群衙役铺兵手持棍棒锁镣,蜂拥而入。
妈的,老子刚跟人说了没事,这边就轰轰一通乱,专门打老子脸来了这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及时啊!
毕晶心里不爽,恶狠狠抢先出门。就见当先一人,身材壮硕,满脸横肉,正指挥手下,厉声高呼:“不要放走了要犯!”
韦国昌紧跟着毕晶出门,这时候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拱拱手道:“原来是马都头,不知何事至此?”
马都头一见韦国昌,指着韦国昌道:“韦老板,你家的事犯了!”随后又指指韦国昌身后的阿云,怪眼一翻:“韦夫人,你十年前的案子,知县大人要重审,跟我们走一趟吧?”
韦老板,韦夫人?看来这两口子身份也并不是那么普通啊?
毕晶和母老虎对视一眼,心说这才对嘛,哪有穿越者穿得那么窝囊的?
韦国昌脸色一沉:“马都头休要说笑,内子向来安分守己,不知身犯何罪,要知县大人重审?岂非荒唐至极?”
“哼哼哼……”马都头一阵冷笑,“有话你跟大老爷说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可做不了主。”
韦国昌阴森森看着马都头,“你这是公报私仇来了?”
马都头神色一变,饿狼一样瞪着韦国昌,森然道:“韦老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都头秉公执法,不畏人言——来人,拿下!”
衙役铺兵就要一拥而上。
“且慢!”韦国昌大喝一声,挡在阿云面前,厉声喝道,“谁敢!”
他神色凌厉,那帮衙役铺兵竟然同时顿了一下。
阿云身体晃了晃,神情忽然镇定下来了,一把拉住韦国昌,缓缓道:“算了相公,我跟他们去,你,你……自己保重……”
“别说孩子话。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韦国昌缓缓摇头,转身对马都头喝道,“今日要想动我娘子,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把阿云轻轻推到门内,摆开个军体拳的架势喝道:“来吧!”
“这话说的!”毕晶忽然啧啧叹了两声,“我们都在这儿了,还能让人欺负了?”
马都头一愣,阴森森道:“你们什么人?”
对这迫不及待上门打自己脸的家伙,毕晶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恶狠狠道:“你管老子是谁?我说你也是警察,人家赵建江也是警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萧峰半天没说话,一说话就不客气,“打走不就完了?”
话音未落,郭啸天杨铁心两条汉子就旋风一般冲进人群,劈手夺过两条棍子,劈头盖脸一通乱打。
一众衙役铺兵“啊啊”一阵大喊大叫,瞬间打成一团。
杨铁心和郭啸天对宋兵那是有深仇大恨的,这一冲进去,犹如虎入羊群,片刻间就将十几个衙役铺兵打倒在地。
“有人拒捕啦!”马都头扯着嗓子大叫,“来人呐——”
随着这身大喊,院门外又冲进十几个人来。
“给我打!”
马都头跳脚大喊,但话音未落,杨铁心已经窜到他面前,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直踢飞出一丈多远。
马都头厉声惨呼中,身体正砸在当头冲进来的两个衙役身上,登时滚做一团。还没等爬起来,杨康杨过已经跳到门口,双手连伸,将二十几个人一个个隔着墙扔出院外。
一阵鬼哭狼嚎中,马都头肥硕的身体最后一个飞过墙头,砰地吊在地上,砸得尘土飞溅。马都头身体倒也挺抗揍,居然当场爬起来,指着院内大骂:“孙贼,你们胆敢殴打官差,要造反么?”
毕晶早冲到大门口,呸一口浓的啐过去:“造反便怎样?惹恼了老子,他日杀上东京,夺了鸟位!”
马都头一脸惊恐,待见杨铁心郭啸天又追出门口,登时脸色大变:“好好,你们等着——”
撂下句狠话,带着人狼狈而去。
“什么东西!”毕晶对着这帮人背影又啐了一口,回头对杨铁心道,“老杨老郭,你们下回能不能剩下一个,让我也过过瘾?”
郭啸天和杨铁心面面相觑,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好,那下一回吧……”
“您二位还是不要了。”母老虎撇撇嘴,毫不客气揭穿这胖子道,“要不真打起来你们还得救他!”
不等毕晶回嘴,就又撇撇嘴:“你说你学什么不好,你学梁山那帮强盗?还杀上东京,夺了鸟位?挺能啊你!”
毕晶恬不知耻道:“这叫领先时代潮流好不好,万一那帮好汉哥都没文化不会说呢,咱这也算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好么?再说什么叫强盗啊?那里可有老郭祖宗呢!”
郭啸天:“我……”
这时候阿云已经在韦国昌的搀扶下走到院中,看着被砸得一片狼藉的菜地,身体晃得越来越厉害了,颤声道:“这……这,这不是造反么?这可怎么好?”
“哈!什么叫侠以武犯禁啊!”毕晶站着都能做个战术后仰道,“毛毛雨啦~~”
母老虎见阿云怕得厉害,急忙过去柔声安慰。可阿云实在是吓得狠了,只是泫然欲滴。
韦国昌叹了口气,双目注视阿云,好半天,才咬咬牙道:“阿云你不用怕,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其实不是现在的人,而是……”
阿云深深点头:“我记得,你每句话我都记得,你说你是一千年后……”
话没说完,阿云“啊”地一声,骇然看看韦国昌,又看看毕晶一行,张口结舌道:“你,你们……”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可你总是不信。”韦国昌摇摇头,微笑着叹口气道,“现在,我必须跟你实话实说,你也必须相信……他们,就是千年之后来的,就是要带我们回去!”
阿云睁大双眼瞪着毕晶,又是惊喜又是怀疑。毕晶俨然地点头,母老虎柔声道:“对的,我们就是千年之后来的!”
阿云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在对自己点头微笑,也不由得她不信了,紧紧握住韦国昌的双手,好半天才恍然道:“原来,原来如此!难怪如此本事!”
其实不止是阿云,就连韦国昌也挺惊讶的,听见媳妇儿这么说,看着杨铁心郭啸天,咋舌道:“可不是么!我的天,这两位,什么人啊?基因改造战士?怎么这么能打的?”
毕晶嘿嘿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旁边那几位是没出手,不然让你看看究竟是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韦国昌一愣:“龙组的?你们时空管理局和龙组合并了?”
“呸!龙组小说也能信的么?”毕晶忍不住又啐了一口,一扬脖儿,“萧哥,告诉他,你是谁!”
刚刚介绍人的时候,当然不能暴露秘密了,可现在,事情都已经说开了,告诉他不但不要紧,而且会坚定他的信心。
韦国昌疑惑地看着那个三十来岁的大个子,迟疑道:“萧先生……”
萧峰点点头,淡然道:“我叫萧峰。”
“萧峰?”韦国昌失声惊呼,“哪,哪个萧峰?”
萧峰笑笑:“估计就是你以为的那个萧峰罢?”
“你?乔帮主?萧大王?”韦国昌兀自不敢相信,等萧峰再次点头确认,这才呆呆地喃喃自语,“竟然是萧峰,竟然是萧峰……”
阿云见那大个子一报名,丈夫就如同中了什么魔咒一般痴呆,不由急道:“相公你,你怎么了?”
“啊,啊我没事!”韦国昌这才如梦方醒,喜动颜色道,“阿云,这回什么都不用怕了!有萧大王在,没什么事儿过不去的!”
说着,又不由自主向其他几个看过去,萧峰都已经出现了,那么……
看着跟萧峰几分相似,却明显老了很多的郭靖,迟疑道:“您,难道就是萧远山……”
“哈哈!”
毕晶和母老虎同时乐出声来,以前有人拿萧峰当郭破虏,现在韦国昌又拿郭靖当萧远山,萧哥这辈份儿这辈子算是上不去了,长得年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郭靖怔了一下,憨厚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是郭靖。”
“啊这?”韦国昌当时脸就一红,不好意思地对萧峰抱抱拳,但随即望向郭靖的目光,立刻充满惊讶狂喜。目光所及,见到了郭靖身边的柯镇恶,忽然一惊道:“这位就是柯大侠罢?哎呀恕我眼拙,刚才都没看出柯大侠眼睛不方便来……”
柯镇恶俩黑窟窿一亮,显然这马屁拍得他舒服极了,声音都不难么难听了:“难得你还认得我……”
韦国昌见自己猜中了,登时大喜,刚想说两句客气话,丘处机一边不高兴了,暴雷似的大喝一声:“怎么,难道丘老道就这么没辨识度么?”
韦国昌一惊:“丘道长?丘处机?”
丘处机“哼”了一声。毕晶道:“成了老丘,这个醋你也吃?韦老板你也别猜,你们也别憋着了,赶紧的自报家门!”
杨过辈儿最小,微笑道:“我是杨过,这是我爹杨康,这是我爷爷,这位是郭家爷爷……”
杨过一溜儿介绍过去,韦国昌越听越兴奋:“这可好了,真是什么都不怕了,真杀上东京夺了鸟位都够了啊!”
“行了吧你。”毕晶不耐烦道,“这几位都孤家寡人,可没契丹几十万人马和蒙元铁骑跟着!咱还走不走了?”
“哦哦,对对!”韦国昌依然激动得直搓手,“走,走!”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韦国昌兴奋得语无伦次,阿云紧锁的愁眉终于展开。
毕晶看看阿云,对韦国昌道:“差不多了啊,咱赶紧走,家里这种人还多这么——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没有?”
韦国昌很干脆地大摇其头:“没有!”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真要走了,阿云却忽然有点不舍,犹豫道:“那,咱们的家,不要了?还有那么多小鸡小鸭呢……”
“呦,这个可帮不了你了。去那边什么都不能带,也带不过去。”毕晶差点乐出来,这小女子,跟包惜弱倒是挺配,这都危在旦夕了,还惦记小鸡小鸭呢?
可是,还是那个问题,这么一个善良甚至有点怯懦的弱女子,当初是怎么敢对一个大男人下手的?
阿云神情又是一黯,韦国昌急忙安慰她道:“你放心,咱们去了那边,再养些就是了……”
“就是。”毕晶忍不住道,“过去以后,你们开个养殖场,你老公养鸡,你养鸭子——养多少都成……”
韦国昌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毕晶楞了一下,才想明白自己话里的歧义,老脸一红,反咬一口道:“龌龊!”
不等韦国昌还口就道:“那你们两口子站过来吧,咱们现在就走?”
但猛然间,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又不由自主涌上心头。这事儿怎么这么顺利的,怎么老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就这么走?”韦国昌惊讶道,“不用去什么传送阵之类的地方?”
“那是玄幻类,还是西幻的好吗?”毕晶一脸鄙视,“咱们这是都市异能向,最多加点科幻仙侠加历史,你看书看糊涂了?”
韦国昌倒是不为己甚,乐呵呵对毕晶道:“甭管白猫黑猫,只要能带我走就是好猫——不过你们也挺神奇的,这都能找到我?我觉得我够不显山不露水的了。”
“你老实?”毕晶恨不能啐这不要脸的孙子一脸,“你都改变历史了,还敢说你老实?”
韦国昌一愣:“啥意思?改变历史?我有吗?”
“废话!”毕晶看着那张又惊讶又无辜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装得还挺像!不改变历史我们会上这儿来?你以为老子吃饱了撑的?”
“不是吧?”韦国昌张大嘴再也合不拢,“开个连锁饭店挣点钱,也能叫改变历史?难道穿越了只能在乡下种地?”
“那还用……什么?你说什么?”毕晶当场跳起来,“你就是开了几个饭店?”
韦国昌道:“对啊!我跟你说,这年头人太惨了,连个炒菜都不会,我那饭店一开,全登州都有名,要不然咱能在这地方建这种海景别墅?我跟你说,咱如今假假也是个登州首富了……”
一提起自己的光辉事迹,韦国昌就一阵滔滔不绝,完全没注意,对面的毕晶和母老虎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现在,毕晶终于知道,自己那种强烈的不安感,究竟是来自哪里了。
改变历史!
从头至尾,这两口子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改变历史的可能!
就算他是登州首富,难道他那小翅膀一闪一闪的,还能扇出什么滔天巨浪来?
真要这么简单,老子还不得忙死啊!
难道这里边,还有不为之所知道的秘密?
或者换句话说,韦国昌做了什么大事,能够影响到历史走向,但他自己却懵然无知?
司马光!
毕晶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名字!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历史上,并没有司马光转过头来翻案,把阿云杀了的记载。可刚刚,却有一大批衙役铺兵前来逮捕阿云,难道司马光改主意了?
可是,就算司马光杀了阿云,就能惊天动地,就能改变历史了?
虽然登州阿云案号称大宋天字一号大案,但不客气地说,阿云个人的命运,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半天不说话,韦国昌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看着神色变化不定的毕晶,迟疑道:“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毕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着牙道,“但是,现在恐怕我们,还不能走!”
韦国昌和阿云齐齐变色:“你耍我?这就变卦了?”
“不,你们两个我保定了!我说的,耶稣来了都没用!”毕晶挥舞着胳膊大叫,但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咬牙道:“可是,我现在要你告诉我,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任何一件事都不能遗漏!”
韦国昌夫妻见他神色无比郑重,心里也不由打起小鼓,忐忑道:“究竟怎么了?”
……
“竟然是这样……”
听完毕晶简要介绍,韦国昌倒吸一口冷气,陷入回忆道:“那是2021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那天我吃完火锅唱完歌,晕头晕脑往家走,没看清路,忽然掉进一个臭水沟……”
“简单点说,说你来了以后的事!没人关心你怎么死的,我只关心你怎么活的!”
“哦,”韦国昌郁闷了一下,看了阿云一眼,眼神温柔起来,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我一醒过来,眼前是一对逃荒也似的人群,人人都穿着稀奇古怪的古代衣服,而我,就躺在一棵大树下,浑身无力,一阵冷一阵热,气都喘不匀。脑子里更是乱哄哄一片,一会儿是原来的我,一会儿是韦国昌,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说了多少昏话……那时候,旁边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只有阿云,手里拿着半片陶碗,在喂我喝水。”
“嗯,穿越者的正常症状。你没带来一场大瘟疫,算是不错了。”毕晶点点头,忽然又一瞪眼,“这是扯哪儿去了!入正题!”
“呃……”
韦国昌更郁闷了,一会儿让说这,一会儿让说那,这到底是让我说啥啊?可是看看毕晶郑重其事的样子,也只能把心中的不满咽回去,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几天,我才稍微好一点。勉强跟上大队,辗转回到登州。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些人大多是编管流放人员遇到大赦,赶路回乡的。这一路上的艰难也不必说了,要不是阿云,我想我刚过来,就得死在半路上。”
阿云微微摇头:“相公你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后来一路护着我,我怕我在半路上就被人欺负了……”
毕晶嘴巴动了动,但和母老虎对视一眼后,没有多说什么。别人穿越不是皇帝也是太子,这位倒好,不但赶上逃难,进的流放囚犯的队伍。要知道,这些被编管流放的,固然偶尔有阿云这样的弱女子,更多的,却是违法乱纪的强梁。
想也知道,这两位在一路上受了多少苦。
韦国昌也算命途多舛,堪称最倒霉的穿越者了……
PS:先来个一万字给大家开开胃,接下来全是大章,直到大结局。敬请期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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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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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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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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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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