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些人怎么认识我的?”母老虎顺过气来,脸色很不好看,“那个县以前我从来没去过,而且我根本没在县城活动,一下车就直奔村里去了,可是刚进村就有人在哪儿等我了,哪有这么巧的?”
看着母老虎眼圈通红,毕晶终于忍不住嘿嘿冷笑起来:“怎么认识的?有人通风报信了呗!”
“你说什么?”母老虎疑惑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你那篇稿子被临时撤下来那次,”毕晶盯着母老虎道,“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吗?”
“你说了什么?”母老虎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说,“我想起来了,你说我那稿子被撤,不是有人拿了回扣了,就是卖了报纸了……那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毕晶撇撇嘴,“进了出版流程的稿子,都是经过好几道手续的,主任审完副总审,副总审完老总审,哪有上了版了还能临时撤下来的?明明就是对方临时打通了天地线,找到说话算数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的你当时还跟我吵架来着,可是现在还想不明白么?”
母老虎直愣愣盯着毕晶,茫然道:“明白什么?”
“我真对你的智商感到悲哀!”毕晶翻着白眼,“一定是对方承诺了什么条件,或者送了多少多少万,才能把这事儿摆平的,你真以为你那个王总,是什么好人?”
也许是酒意上头,有些反映迟钝了,也许是这次的事儿确实令人生疑,母老虎很罕见地没冲毕晶发火,而是呆呆地陷入思索之中。过了半天才迟疑道:“你是说,这次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我的行踪?可是,我究竟去哪儿,可没有跟人说过啊对了,除了你,莫非是你出卖我?”
毕晶一阵啼笑皆非:“我有病啊我出卖你,不怕被你打么?”
顿了顿又叹息道:“其实这事儿,还是怪你太出名了。”
“什么意思?”
毕晶道:“我帮你捋捋啊,首先,这回矿难已经出了几天时间了对吧?你得到的消息,是从警界朋友那儿听说的对吧?这就说明,这事儿其实已经闹腾过一次了,也就是说,很可能已经有别人先去过了你也知道,一直就有这么一帮人,就是靠到处勒索吃饭的,而且由于互相串联,他们的鼻子可比你我灵的多了,你也提到了,之前县里已经搞过封口费什么的了。”
母老虎点点头:“这个我后来知道了。”
“那就行了!”毕晶道,“既然有人比你先去了,那说不定其中就有鄙报社的人,是谁我就不说了,他拿了人家的钱,如果对方问他,还需要防备什么,防着谁,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你是说……”母老虎的脸色已经变了。
毕晶又是一阵冷笑:“鄙报社最爱搞监督报道热衷挖黑幕的是谁?最不听领导安排的是谁?最喜欢搞暗访的又是谁?我估计,不但是你的名字,就连你的样子,你的电话,都有人泄了个底掉!说不定早在你去之前,你的照片就已经下发到乡里了,就跟通缉犯似的,哪个干部见到了,立刻上报!”
“你才是通缉犯!”母老虎骂了一句,但很快,他的脸色就一阵大变,“我想起来了,上周,就是撤掉我的稿子之前,王总曾经到赞高县去过!”
“还不止呢。”毕晶冷笑起来,看着母老虎道,“既然你一向很崇拜你的王总,那你记不记得,他老家是哪儿的?”
“可是他……他不是那样人!”母老虎说了一句,似乎想反驳,但很快就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颤抖着道,“也许只是巧合呢?”
毕晶冷冷看着她,只是沉默着不说话。母老虎和毕晶对视半天,终于败下阵来,嘶声道:“可是,可是那是几十条性命啊……”
毕晶还是不说话。
母老虎忽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三年了,我去地震灾区吧,还得偷着去,我去个黑作坊吧,还得扮成打工妹,我去传染病疫区吧,会被人赶出来,去采访个买媳妇儿成风的山村吧,会被全村老百姓围攻……行!这些地方我都不去,可我去个矿难现场吧,所有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母老虎两眼发红,神态已经有些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是和自己说,还是跟周围人说。毕晶沉默着,叹了口气,不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我只不过是想把这些事明明白白告诉大家,让大伙儿注意,不要再犯已经犯过的错误,就想着告诉大家,我们应该怎么办事,应该朝着什么方向走,有问题么?”母老虎忽然一把揪住毕晶衣服领子,乜斜着眼嘶声道,“你说话,你说我错在哪儿?”
毕晶沉默着,一根一根掰开母老虎的手指,沉声道:“你醉了。”
“我没醉!”母老虎拨浪着脑袋,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这些都不算什么,再难我也能过来,可是我辛辛苦苦采访来的,写成了稿吧,还发不出去,左一个要顾大局,右一个要保稳定,什么事儿都瞒着,就是大局了,就安稳了?我不过就是想做个合格的记者,怎么就这么难呢?”
“其实,你应该庆幸,庆幸你是个女人,还是在当地采访。”毕晶忽然重重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你随便写个东西质疑一个地方某种特产,都有可能给你跨省了。你再不服气,再清廉,再有记者情怀,给你设个套,抓你个嫖娼现行,看你怎么办!这种事儿又不是没出过,我就问你怕不怕……”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住了嘴,偷偷四下打量。
母老虎猛然抬头,大声道:“还有这种事?不对,不对,看你这深有感触的样子不会是你嫖娼被抓了吧?”
这句话声音太大了,满桌子人都愕然看着毕晶,甚至旁边那张桌子上,也有人转过头来,瞧着毕晶上下打量,满眼的怀疑和鄙视。
“我靠你说什么呢!”毕晶恨不得跳起来,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一把给掐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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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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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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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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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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