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林芙蕖想着电视里都是血流成河,那老混蛋身上怎么干干净净的。
猴子解释道:“陆绍手艺好,根本没见血。他可厉害呢,我们平时有个外伤都是他包扎。”
陆绍看了看昏迷的村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把他弄回家,以免他醒了。”
昏过去的人死沉沉的,猴子和陆绍只能拖着他走,平地里还好说,坑坑洼洼的菜地就不好了。林芙蕖和赵细妹也来帮忙,两个人一人抬着一条腿。刘槐花现在已经缓过来劲儿,心情好多了,她不用赵细妹扶着也能走。
四个人合力把那村长抬到床上,陆绍道;“我把车子推到后门,你们去后门等我。”
林芙蕖拉住陆绍,“别麻烦了,后面不好走,我们一起从后门过去就好了。”
现在日头已经不大了,回娘家的村长媳妇应该也快回来了,还是赶快走的好。
赵细妹还有些担心,指着床上的村长,“我们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死啊?”
陆绍道:“放心,一天半天的没事,我和大夫学的手艺,死不了。”
陆绍做事沉稳,年纪看着小,但很让人安心,再加上人长得帅,高大威猛,刘槐花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没有了顾虑,五个人赶快离开了村长家,走到一个没人的路口,林芙蕖停了下来,朝众人道:“刘槐花不能跟我们走,她要马上回家,猴子你骑车送她一下,把她送到家再回来找我们。我们三个继续去吃席……”
林芙蕖想了想,“我们就说你……”
陆绍道:“就说猴子去给你买药了。我刚才和新郎说你身体不好,可能是不舒服才跑出去的。”
林芙蕖惊讶陆绍的细心,一开始就顾着刘槐花的名声,连托词都想到了。自己多活了一辈子的人都不如他细心,不管不顾地就冲出去,根本没想收场的事,“好,就说去给我买药了。”
林芙蕖又朝猴子嘱咐道:“你快去快回,把她放到村口就行,别让别人看到你们,省得引起怀疑。”
猴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林芙蕖说话时就推上车子,“放心。”
猴子看了看刘槐花,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猴子皱起眉头,“你快上来,我们赶快走。”
刘槐花撇了撇嘴,向左一移,站到了陆绍的旁边,“我要让他送。”
大家都是为了刘槐花着想,让她赶快回去圆中午这事的谎,结果她还挑三拣四的。本来大家还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现在却有些烦她。尤其是林芙蕖,她让猴子去送不让陆绍去也是有原因的,陆绍身份特殊,猴子被碰见还能说是好心帮忙,陆绍可就说不清了。村里没有人搭理木棚的人,你刘槐花不光理了,还坐他的车回来,这事一定引人遐想,又是一笔谈资。
林芙蕖看刘槐花站在陆绍旁边,时不时地往陆绍身上瞟,看也不敢真看,往上瞧了一眼,赶快低下头,嘴角还泛着一丝羞涩的笑。
林芙蕖真服了刘槐花,现在还想着情情爱爱的事,“你想让他送,你知道他是谁吗?”
刘槐花认识猴子,还真不认识陆绍,平时也没听说过村子里有这样俊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子的。
刘槐花朝陆绍笑了笑,“你能不能送我一下?猴子是个好人,但在我们村子名声不好,我怕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陆绍抿紧嘴看了看刘槐花,要论起名声,他的更不好。
林芙蕖噗呲一笑,“刘槐花,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住在村里的木屋。”
“啊。”刘槐花惊讶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也没有灿烂的笑容了,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
往日陆绍的长刘海遮住上半张脸,也把帅气遮住了四五分,打眼一看像是路边的乞丐。村里人都嫌弃木屋的人看到了就赶紧躲开了,刘槐花说不定也见过陆绍,只是也把他当“乞丐”了。
刘槐花这下子不赖着陆绍了,脸再好看也没用,还不如猴子。
“还是让猴子送我回去吧,不麻烦他了。”刘槐花朝猴子笑了笑。
刘槐花一发春,林芙蕖也不敢让猴子一个人送刘槐花回去了,万一刘槐花再打起了猴子的主意……她现在就觉得刘槐花脑子有问题,平常人发生了这种事可能会对男人害怕几天,躲着男人走,结果刘槐花却起了花花肠子。
而且她要是看上了陆绍的脸也就算了,自己一说陆绍是木屋的人,她立马就躲开了,说明她不是单纯被美色迷了眼,是想嫁人,心里考虑着物质条件呢!
林芙蕖把赵细妹推了出去,“细妹,你骑着陆绍的车子和他们一块回去吧,送完人再回来。”
赵细妹不明所以地被推着走了两步,听到林芙蕖的话又赶紧退回来,“诶诶诶,别推我。我不去,我不想送她。”
赵细妹和刘槐花不对付,又视猴子为包藏色心的坏男人,两个人她都不待见,她才不要和他们一块走呢。
“我也不要和她一起走。”刘槐花撇撇嘴,赵细妹嫌弃自己,自己还嫌弃她呢。
猴子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抓着车把,单脚撑着地。刘槐花从他胳膊下面钻进去,坐在前面的车杠上,朝猴子讨好地笑了笑,“走吧,麻烦你送我回去。”
前面的位置尴尬,人家小年轻谈恋爱才坐到前面,一低头就能看见脸,跟把人搂在怀里一样。猴子和刘槐花顶多算是点头之交,话都没说过两句,这样的姿势太亲近了。
猴子浑身难受,赶紧从车子上下来,“你还是坐后面吧。”
刘槐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撒娇道,“不嘛,我就坐这里。”
猴子吓得一哆嗦,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怕他一松手,坐在车上的刘槐花会摔下来。
林芙蕖把猴子当朋友,比起刘槐花,其实林芙蕖和猴子更亲些。现在刘槐花挑完陆绍又撩猴子,林芙蕖简直气得要死,她请人家来帮忙,结果还被赖上了。
林芙蕖把刘槐花从车子上拽下来,“你自己回去吧,谁也不会送你了。你的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救你已经仁至义尽,没义务再给你扫尾巴。”
林芙蕖说一不二,拉下刘槐花推着自行车就走,还不忘拉着推着另一个车子的陆绍。两个车走了,猴子和赵细妹自然也跟上了。
刘槐花傻眼了,见林芙蕖真走了,在后面威胁道,“你要是不管我这事泄露出去,你也吃不了兜着走,那老混蛋没有了顾虑一定会报复你。你不要脸的毁了别人的根,看还有谁敢娶你!”
林芙蕖笑了,帮她的时候感恩戴德,翻脸了,又成了自己恶毒。
林芙蕖骂道,“我不像你,时时刻刻勾引男人,是个男人就趴上去。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不嫁就不嫁,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了男人还能死啊,我靠我自己不行嘛!”
林芙蕖这辈子真不想再结婚,她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男人也就是那样,还是有钱最重要。她羡慕女儿的生活,想成为女儿那样自由的人。
有时候她在想“鸡生蛋”的事,到底是先有了鸡才有了蛋,还是蛋孵出了鸡。是周文影响了她,让她这辈子有勇气改变,还是她一直想这么做,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女儿。不管怎样,她要让自己比上辈子更好。
刘槐花明白林芙蕖为什么发火了,她吼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没出息,勾引你身边的男人。但是我能怎么办,我不干净了,我被人看光了。”
林芙蕖无语,转过头去看向刘槐花,“我刚才说了,别守着乱七八糟的清白,这是新社会了,我们解放了。”
“你说的好听,别人知道这事还会娶我吗!我不是你,你长得漂亮能干,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地上的小蚂蚁,没人会注意我。”刘槐花发出凄凉的尖笑,“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我嫁不了好人家了,我连唯一的翻身机会都没有了,我一辈子就要被你踩在脚下。”
林芙蕖心中五味杂陈,她不认为她比刘槐花的日子过得好,也不明白刘槐花为什么这么恨她!
刘槐花继续说道:“都是一家的姑娘,你永远出尽风头,连名字都要与众不同。都是叫花的名字,凭什么你不叫荷花,而叫芙蕖!多好听呀,多洋气啊!”
“你知道吗,我听到别人叫我槐花,我就想吐,我就想撕烂他的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家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有你在,我永远都是土气的槐花!”
刘槐花几乎是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陆绍他们安静无声,心中各有所想,看向林芙蕖。
林芙蕖面无表情,眼睛看向刘槐花,但又好像透过刘槐花看向虚空。林芙蕖突然笑了笑,“你知道家里我最讨厌谁吗?我讨厌刘毅明。外公常说刘毅明很乖,很聪明,是全家的希望。可我也很乖很聪明,我记得小时候玩九连环,我解了一下午就解开了,他到现在也没解开,解了几天没解开,他就扔到一边了。我比他还聪明还乖,为什么家里不供我去城里读书?”
“刘槐花,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和我较劲,家里那么多孩子,我不是最底端的吗,我已经输给你了。”
林芙蕖推着车子走到刘槐花身旁,“刘槐花,其实你挺厉害,也挺坚强的。娇气的女孩遇到今天的事,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你还想着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还能豁出去脸面行动,你把这样的头脑和心态用到其他事情上,你以后一定比刘毅明有出息。”
南方的初春是一个很奇妙的季节,阴凉之处像冬天般寒冷,走两步到太阳下却又如夏天般温暖。刘槐花站在背阴处看着阳光下的林芙蕖,脸突然就红了,不知道是因为林芙蕖的夸奖害羞,还是因为刚才吐出所有心里话的羞耻心。
刘槐花瞪了一下林芙蕖,“用你管。”
林芙蕖笑了笑,还是别扭的小孩子,“刘槐花,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也别盯着一亩三分地看。你现在又不着急结婚,好好赚钱,有钱了,你也随随便便选男人,高矮胖瘦随便你选。”
刘槐花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反驳林芙蕖的话。
林芙蕖朝猴子摆摆手,猴子小跑过来,林芙蕖把车子塞到他手里,“快送她回去吧。”
林芙蕖又朝赵细妹走去,把陆绍手里的自行车塞到赵细妹手里。
“哎哎哎,怎么还让我去!”赵细妹忙把车子推回去。
林芙蕖又塞了回来,“你帮忙打个掩护,万一真遇到熟人,你们就说路上碰到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到一块更让人猜不透,更保险。”
和刘槐花吵了一架,林芙蕖看她有一种看自己的感觉,她们都是把路走窄了,别人重男轻女,自己也看轻了自己。m.χIùmЬ.CǒM
林芙蕖想帮她一把,安排妥当些。
赵细妹是个好心的人,虽然不想去,但为了刘槐花不被暴露,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刘槐花这次乖乖地坐到了后座,林芙蕖朝她喊道,“刘槐花?”
刘槐花板着脸,不耐烦道,“干嘛?”
“你要是不喜欢你的名字可以去改名,成年之后是可以改的。槐花确实挺土的。”说着林芙蕖贱兮兮地笑了笑。
“你!”刘槐花生气地转过头,不理林芙蕖。
林芙蕖和陆绍看着三个人慢慢走远,直到剩下一个黑点。陆绍转头看了看林芙蕖,她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绍:“走吧。”
林芙蕖朝他笑了笑,点点头,两个人沿着小路回去。
午后乡间的小路格外安静,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家都在歇晌,整个村庄都像躺在摇篮一样,懒洋洋的,偶有一两声犬吠,也是温温柔柔的,叫着人想睡。
两个人不算熟人,走了一会也没话说,上次是林芙蕖照顾陆绍,故意找话,现在林芙蕖没心情顾虑他,闭着嘴不说话。
陆绍踌躇着要说点什么,转头看了她好几次也没张开嘴。陆绍心里那个懊恼,就差打自己几下,骂一句没用。
陆绍自怨自艾,冷不丁的,林芙蕖突然冒出一句,“孙队长认不认识革委会的人?”
这个革委会是专门搞批斗的,木屋的人就是他们弄下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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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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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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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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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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