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刘阿婆是坏人,她是外公的老婆,外婆也是外公的老婆,外婆和小舅舅、姐姐、我……还有三姨分走了外公的爱,所以她嫉妒我们,不喜欢我们。”
林家俊心虚地低下头,这是陆大哥教他的,他不明白家里为什么怪怪的就去问陆大哥,陆大哥说是因为嫉妒,而且他还说因为嫉妒做坏事是不好的,让自己躲着刘阿婆远远的。
林芙蕖抱起林家俊,将他放在腿上,她一直把弟弟当小孩子,但在这样环境下成长,怎么可能会单纯,他已经比其他小孩子会察言观色了。她一直以为弟弟看不懂大人间的锋机,但他什么都懂。
自从重生回来看到弟弟后,林芙蕖一直想让弟弟无忧无虑的长大,所以鸡蛋事件只是引导,而不是教他对外公说出小舅舅的事。可她忽略了环境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是好的,刘兰娟是坏的,弟弟会不会被刘兰娟带坏,或者对刘兰娟产生报复心理,她不想让仇恨沾满弟弟的心。
“俊俊,说的很对,刘阿婆因为嫉妒所以对我们不好,俊俊你要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害人就是坏人,俊俊要离刘阿婆远点。”
林家俊点点头,“我明白因为嫉妒害人是不对的,不要和坏人玩。可是外公呢?是不是要告诉外公,让外公离刘阿婆远一点。”
林芙蕖没想着能一次解决掉刘兰娟,刘兰娟做的事说白了就是苛责他们,她对外公好着呢!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外公不会离婚的。而且人家一个被窝里睡着,心早就偏了,对于这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见。
林芙蕖的重心从来不是报复刘兰娟,而是赚钱。而且林芙蕖在等一个人回来,她要阻止一件事的发生。
大年二十八,村里的合作社放了假,村里的人都不再上工了,这是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时候。男女老少都窝在家里吃吃花生瓜子,或者到处“乱窜”,看看朋友,见见亲戚,宗旨就一个字,玩。
昨天晚上刘槐花送来些花生、甜桔子让招待客人用。每年家里都会分些零食招待客人,刘富国好面子,这些东西刘兰娟从不敢苛扣。
赵细妹坐在桌子前吃花生,一边吃一边望窗外打量。她梳了一个双马尾,两条辫子绑成麻花辫,因为快过年了,辫子里还绑了红线,看起来像是财神爷旁边的女娃娃。赵细妹非常适合这个发型,她长得杏眸圆脸,脸蛋肉嘟嘟的,上面还有两块小红晕,配上这个发型喜庆极了。
“你哥怎么还没回来?”赵细妹道。
“我怎么知道?”林芙蕖正弯着腰扫地,赵细妹大大咧咧的,一边吃还一边往下漏,不一会地上积了一堆花生壳。
林芙蕖养病也没闲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她就打扫房间,费了好大劲儿才打扫干净,柜子顶上都擦得一尘不染,如今看见赵细妹旁边掉了一堆花生壳,她心里难受。
赵细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手一移又带下去一堆花生壳。林芙蕖气得要死,刚扫好的地又脏了,干的还不如掉的快,真是要命。
林芙蕖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掐着腰,“还吃,还吃,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壳都扔到桌子上!这是砖地,那缝里都是泥,花生皮掉进里面扫都扫不出来。”
赵细妹的心思和眼睛都在外面,看都没看林芙蕖就脱口而出,“你这么跟我妈似的,唠唠叨叨的。”
林芙蕖知道赵细妹不是细心的小姑娘,她就是说八百遍都没用,只能认命伺候赵细妹,默默把桌子上的花生壳都清理掉。
地上乱,桌上也乱,放桔子的盘子里居然还藏着一个花生壳。林芙蕖无语的默叹,手捡起了那垃圾壳,但刚碰到花生壳,赵细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桃桃,你居然跟我说了那么多话。”
林芙蕖捂着耳朵受不了她的热情,“我不是和你说话,是骂你吧。”
赵细妹激动地抱住林芙蕖的腰,“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把我当好朋友了。”
上一辈林芙蕖胆小怯懦,不爱说话,性格和小舅舅很像。小时候还有几个玩伴,后来父母死了之后,林芙蕖一心想着离开村子,渐渐就和小伙伴疏远了。但赵细妹不知怎么的,就爱找林芙蕖玩,冷眼冷漠都赶不走她,就是林芙蕖一句话不说,她也能巴巴地说一上午。
林芙蕖嫁人离开村子时,赵细妹哭得眼睛都肿了,后来还给她寄了些土特产。林芙蕖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扫墓时见了她一面,那时候她的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走的时候依然给自己送了一堆东西。
林芙蕖不习惯她的热情,但她想抱还是让她抱吧。赵细妹人不错,对自己也很好,自己心态变了,交个朋友也挺很好。
可林芙蕖还是不习惯太热情,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到底来我家干什么,眼睛一直往外瞟。”
赵细妹放开林芙蕖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说,你家要出事了,我哥说刘毅明被他外公接走了,特地从学校接走的,你小心点。”
赵细妹的哥哥是刘毅明的学长,两个人都在阳城里读书。
这个年代读书不容易,尤其是农村,供不供的起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上是另一回事。
七十年代的学校教的都是实用性的东西,时不时就下乡实践,而且现在没有高考,都是单位、合作社、部队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上完还要上山下乡回农村回原单位。
用后世的眼光看,林芙蕖觉得工农兵大学生更像是单位进修,进修回来就有了升官的理由,就能当官。
对于农村人来说,花了一趟钱,最后还是要当农民,即使当着是村干部,那也是农民,因此就没必要继续上了。而且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不是那么好拿的,一个村子一年也没有一个。
当然也有疼孩子,在意学历的农民,或者想着有了学历能在城里找份工作,但这很难,那个年代的孩子基本都是接班。
赵细妹的哥哥就是后者,他有姑姑在城里的供销社上班,赵家人就想着让儿子有个文凭,再让姑姑帮忙找找门路。
赵细妹:“刘毅明的外公那么嫉妒林老师,肯定要找你们的事,他特地接走刘毅明一定是要出招,你和你弟弟一定要小心。”
林芙蕖有点怀疑赵细妹是不是也是重生的,这脑袋瓜子电视剧看多了吧!
“钱老师是不喜欢我爸,但不至于对付我们两个小屁孩,你想多了。”Χiυmъ.cοΜ
“怎么想多了,他是村小学的老校长,后来林老师下乡顶替了他的位置,他从校长变成了老师,天天找林老师的事,你小时候林老师天天不回家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
文青下乡并不是动荡十年才有的事,五六十年代就有城里人去农村了,有响应国家政策的,也有在城里活不下的。下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城里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把人往农村赶,至少地里有粮,还能有口饭吃。
林父就是为了讨口饭吃才来的农村,他幼年失去父母,舅舅将他抚养成人。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舅舅有儿有女不可能将工作给他。他长大了也不能在家吃闲饭,于是就报名了学校的支教,来到东升村当了一名老师。
东升村因为祖上流放的原因重教育,村里一直有自己的私塾,建国后改成了小学。村子里学校没有老师愿意来,只能由原来的私塾先生进修回来教小朋友,而这个先生就是钱老师。
后来林父来了,他是高中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村里为了留住他就把校长的位置给了他。
其实村里就两个老师,林父不是霸道的性子,初来乍到对杨老师也很尊敬。钱老师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几年了,两个人好好相处,村小学也算有人接过衣钵。
但钱老师就是一个官迷,气不过自己的官被撸了,处处给林父使绊子,害的林父手忙脚乱,连家的孩子都顾不上。林芙蕖没有去小学读书也有钱老师的原因,害怕被钱老师欺负。这也是赵细妹格外关注钱老师的原因。
“你真想多了,我爸死后钱老师就没搭理过我,他的心思都在刘毅明身上。估计接刘毅明回去也是和刘毅明自己有关,放心吧。”
钱老师接刘毅明是为了学校的事,前世也有这一出,他想给刘毅明换所学校。
“来了,来了。”赵细妹忙拉着林芙蕖往门口去偷看。
钱老师提着腊肉、咸鱼,还有两瓶白酒,带着刘毅明往正房走去。
赵细妹若有所思地吧嗒了两下嘴,“诶,老公鸡拔毛了,送了这么多年礼!走,我们去看看。”
林芙蕖为难,“啊,这不好吧。”
林芙蕖知道钱老师的来意,不想凑这个热闹,免得刘兰娟再挑她的刺让她干活,她还想再偷几天懒呢。
“去看看吧,万一钱老头要害你呢!去看看吧,去看看吧。”赵细妹拉着林芙蕖撒娇。
林芙蕖被缠着头疼,“好吧,好吧。”
“好诶。拿着你的沙包,我们到院子里玩羊拐。”
林芙蕖把沙包扔给赵细妹,又穿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小身板撑起肥大的衣服,有一股浓浓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外边不冷,不用穿这么厚。”
赵细妹去抓林芙蕖的衣服,林芙蕖连忙制止。
“不行,我怕有风。”林芙蕖还想装病,还是打扮一下比较好。
赵细妹也知道林芙蕖的小身板,没有再强求。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太阳一晒暖暖的,还是很舒服的。
林芙蕖和赵细妹在正房的房檐下玩石子,刘兰娟提着暖瓶过来,看见两人就驱赶道,“在这里玩什么,回房玩去。”
“倒座房晒不到太阳太冷了。”赵细妹嘿嘿一笑,“刘阿婆放心,我们不会吵到客人的。”
赵细妹的娘是村里有名的泼辣,又是有名的偏心,惹到她的儿子女儿,不管对错,她能追着你骂半个月,刘兰娟可不敢惹赵细妹。
而且赵细妹也不是小孩子了,刘兰娟相信她不会无端吵闹。
刘兰娟看向林芙蕖,语气里带了点威胁,“不要乱吵。”
林芙蕖“虚弱”地点点头,“知道了。”
刘兰娟看她羸弱的样子,皱起了眉,“你这病还没好呢?”
“大夫说要细养,慢慢调理。”
“你这身子跟小姐似的,真是金贵。”说着刘兰娟进了屋。
赵细妹撅起嘴,“你外婆事真是多,生病不都是这样,要好好养。”
林芙蕖无所谓道,“她又不是我亲外婆。”
“也是。”赵细妹靠近窗户,“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前面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客气寒暄。钱老师虽然只是一个小学老师,但刘富国对他还是很尊敬的。祖上是当官的,天然对文人有一份敬重。
而且钱老师以前去城里进修认识了不少有文化的人,有不少门路,刘富国还指望着他给刘毅明在城里安排一个工作,所以对钱老师格外客气。
“亲家,你一直想的我都明白,毅明是我的亲外孙,我也一直记在心里。”钱老师朝窗外看了看,见没有杂人,压低了声音,“我找到了一个门路,你想不想让毅明上大学?”
“大学!”刘富国不禁惊呼,反应过来自己声音过大,又小心翼翼道,“村里有名额了?但村里有名额也没有用啊,毅明这年纪也上不了啊。”
钱老师微微一笑,对村里的名额很不屑,“村里的名额有什么用,上完还是回村,顶多是当个村干部。老哥哥,你们刘家当村长的还少吗。”
是不少,刘家建的东升村,几乎所有的村长都是刘家人。
“那你说的名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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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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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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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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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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