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陆绍也没有说哪里来的,只说各种肉都给她拿了些,羊肉、猪肉、牛肉,都不多,一种一两斤。
上辈子林芙蕖在北方的时间要比在南方的时间长,对北方的肉很熟悉。望闻问切,林芙蕖闻了闻味道,看了看肉的纹理,就认出来了,这是北方的羊肉。再一尝,应该是西北、内蒙古的羊肉。
上次在猪脚店碰见,林芙蕖就知道陆绍他们还做着生鲜生意,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北方的羊肉。林芙蕖顿时头皮有点发麻,这个时候生意的触角能伸到北方,黑市比她想象中恐怖。但不该问的别问,林芙蕖装作不知道,什么也没说。
不过这羊肉倒是正中下怀,论烧烤什么也比不过西北的羊肉,不用多余的东西,撒上盐、辣椒、孜然就很好吃。孜然辣椒也是陆绍拿来的,这就要夸陆绍一句周到了,林芙蕖只说了一句要做烧烤,陆绍什么都考虑齐全了。
但羊肉没有全吃完,北方的羊肉给了林芙蕖灵感,她留下一半,想好明天做什么了。
老陈吃的津津有味,只挑着羊肉吃,从这上面看出老陈是一个老饕了,比起猪肉和牛肉,羊肉是烧烤后最有风味的。
“还有吗?再来两串羊肉。”老陈吃完最后一串羊肉。
“今天的没有了,明天还有,明天给你换个花样。你吃串牛肉吧。”林芙蕖将一串烤熟的牛肉递给老陈,“牛肉和猪肉比较柴,我把猪肉和羊肉的肥膘都切了下来,猪牛肉混串在一起,这样既有羊肉的风味,又肥而不腻。”
老陈刚才就尝过了,比羊肉差点,但比普通的肉串好吃。心里这样想,老陈还是傲娇的拿乔,看起来像是如同嚼蜡。
老李头伸出魔抓,抢过盘子里的生肉,放在自己的炉子上,“你嫌弃给我,我们这里好几个人分,还吃不够呢。”
他们在院子里支了两个炉子,用石头围了一圈,上面铺着铁丝网,在铁丝网上烤肉。林芙蕖单独“伺候”老陈,其他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肉也是提前分好的,一分为二,老陈一人独占一半,另一半大家平分。
但这个大家不包括陆绍和陆绍的爷爷奶奶,林芙蕖感激陆绍帮忙,特地给他们烤了一份,让陆绍给他爷爷奶奶送去。
林芙蕖发现了,陆绍爷爷和奶奶很忙,这两天她来,他们一直在屋里奋笔疾书,不怎么出门。所以林芙蕖看见了坐在窗前的陆绍爷爷,却不知道屋里的陆绍奶奶长什么样。
老陈将肉串抢回来,放到炉子上,“烤,都烤了。”
老陈看向老李头,“老李头,你又没补习,又没做出什么贡献,凭什么给你吃。”
老李头撇撇嘴,“我也可以补,丫头,把你书拿来,我给补,数学物理化学嘛,有什么的!”
老李头后悔了,早知道他就教了,天天吃肉喝酒多爽啊!哪像现在,可怜巴巴地抢别人牙缝里剩下来的。
“去去去。你一个大夫,能教什么!教开刀,教解剖啊,血淋淋的吓死小姑娘嘞。再说了,你会什么?”老陈捻起一小撮盐,“你知道盐的化学式是什么吗?”
老李头卡壳,他还真不知道化学式是什么。
老陈得意地笑,“嘿嘿,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要窜位先读个初中化学吧。”
老李头冷哼了一声,不理他。ωωω.χΙυΜЬ.Cǒm
倒是小赵撸弱弱地举起手来,“小林同志,你需不需要补习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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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最后也没有篡位成功,还是老陈教课,只是老陈看到林芙蕖的课本一下子沉默了。
林芙蕖疑惑地看着老陈,不明白怎么了,课本是新的,上面什么都没有,老陈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老陈翻了两页,又朝林芙蕖道,“你的作业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林芙蕖拿出自己的本子,上面写着两道数学题,“我们没什么作业,每天老师在黑板上写几道题,让我们做。”
现在的学业挺轻松的,比起学习,学农学工的时间很长,学校居然还养鸡养鸭,学生经常要去打扫卫生。
林芙蕖看老陈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道,“怎么了,陈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老陈放下书,摇摇头,“没什么问题,你别叫我陈老师了,还是叫我老陈吧。我已经不是老师了,以免惹麻烦。”
老陈,林芙蕖是不好叫的,太没礼貌了。“陈叔,我以后就叫你陈叔。”
老陈:“随便。”
情绪低落了一会后,老陈开始教林芙蕖读书,不比不知道,一比较,就比出了差距。
都说学农学工,理论不能脱离实践,与金老师生硬的教育知识相比,老陈是与实际结合,做到让你理解。而且与班长一比,不光教你怎么解题,还能告诉你为什么这样解。
林芙蕖产心里有底,感觉不一定不能考进前二十。
离开木屋的时候,天色已晚,陆绍将林芙蕖送下山。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林芙蕖又想起老陈的怪异,“为什么陈叔看到我的书会伤心呢?”
屋子里太小,他们只能在院子里支了桌子,在外面讲课,陆绍也在院子里,自然也看到了老陈的样子。
陆绍:“陈叔是我们这些人里最早来的,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木屋里了。听说他是因为做实验,出了人命,家长来学校闹,正好赶上不好的时候,就把他闹到东升村了。”
“其实我能看的出来,陈叔是一个好老师,出了那种事他也很内疚,每年清明他都会偷偷在后山烧纸。我猜他应该是觉得现在教得太简单了。”
林芙蕖疑惑:“嗯?什么意思?”
“现在学习的知识太浅了,即使到大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陆绍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林芙蕖。
天很黑,深夜的深山更是黑,陆绍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但也只有一点路,林芙蕖低着头,一边看路一边听着。
陆绍道,“你觉得现在的教育政策是对的吗?初中三年改成两年,重心放在学农学工,荒废大好的学习。我们不光需要工人农民,还有工程师、科学家,你觉得现在大学里的那些工农兵大学生可以造卫星,造汽车吗?”
陆绍语气平淡,仿佛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的人不是他。
林芙蕖抬头看向他,心里有些震惊,他的身份说出这种话,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还是信任自己?
陆绍看她震惊的表情笑了笑,“吓到了,你会保密吧。”
见陆绍一笑,林芙蕖也笑了,“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在林芙蕖心里,也许猴子要比陆绍亲近一些,今晚过后,林芙蕖觉得两人一样了。怪不得,知道秘密的朋友会格外亲近,这是一种信任感,林芙蕖对陆绍油然而生了一种信任感。
林芙蕖又道,“你觉得它是真理,那它就会实现。”
陆绍:“什么?”
林芙蕖神秘一笑,“好好学习,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走了,却发现什么都不会,这不完蛋了……”
陆绍:“会有那么一天吗?”
林芙蕖转身走到陆绍面前,挥动双手,在他身体周围晃来晃去,“我帮你施法,坏运走开,好运进来。”
陆绍被林芙蕖滑稽的动作逗笑,“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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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昨天第一次补课,没有注意时间,学习到半夜,早上又五点半起床,实在是太困了。
林芙蕖第一次感觉到学习的痛苦,怪不得上辈子那些高三学生每天早上恨不得闭着眼睛骑车上学,她深深理解了。
林芙蕖像游魂一样洗漱吃饭,眼睛就没睁开来过,刘槐花看见都吓了一跳。
“妈呀,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感觉被鬼吸干了精气。”
林芙蕖感觉她真像是聊斋里的书生被女鬼吸干了精气,但吸干她的是知识。
“别说了,我是刻苦学习学的,困。”说完林芙蕖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刘槐花叫住她,“诶,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刘毅……”
林芙蕖打断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放学再说。”说着林芙蕖走出了院子。
刘槐花无奈地嘀咕道:“刘毅明今天要去上学了。”
林芙蕖没有听到刘槐花的话,她又回屋躺下了。洗漱的时候林芙蕖碰到了小舅舅,让他走的时候叫自己一声,她要睡个回笼觉。
很累的时候,真是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如果有人在屋里,还能听到林芙蕖打了两个呼噜。但心里装着事,是睡不踏实的,屋外一点吵声就把林芙蕖吵醒了。
林芙蕖皱着眉头侧过身子,将枕头按在耳朵上,咒骂了一声,“哎呀,吵什么吵!”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吵,甚至越来越大声,林芙蕖彻底被吵醒,怒气冲冲地跑出门去。
“老七,车子的事我已经和爸打过招呼了,他让我骑着车子去送毅明去上学。”
老五一家三口站在大门口,刘毅明和老五媳妇站在一旁,老五推着自行车,小舅舅拉着车座子不让他走。
小舅舅:“爸没有跟我说,我不知道。桃桃马上要去上学了,你把车子骑走,她怎么办!五哥要是不急就等等我,等我回来,你再送毅明去。”
老五:“急!我怎么不急,毅明第一天上课要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能迟到。我骑车先送毅明去,你再送林芙蕖去,她不是第一天上学,不怕迟到。”
说完老五强行把车子往外推,小舅舅使劲拉着车座子,他也不管,带着小舅舅一起往外拉。
林芙蕖带着起床气,听他们吵架听着心烦,想起之前刘槐花通风报信的话,更是无语,一天天的,能不能省点心。
林芙蕖突然蹿出,像一道闪电冲到大门口,关上大门,双手抱胸挡在大门前。
老五一家对突然蹿出的林芙蕖傻了眼,愣了一下,老五媳妇叫嚷道:“你这个死丫头,挡在门口干什么!”
老五紧锁着眉头,“芙蕖,你让开……”
林芙蕖伸出手,让老五不要讲话,她开口说道:“五舅舅不用说话,马上要迟到了,我没空和你吵架。不管车子的事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和我们说,我们也没有准备。既然刘毅明也要去上学,那就让小舅舅送我们一起去。车子很大,前面一个人在后面一个人,也能坐下。”
七十年代的自行车都是大轮子的自行车,前面一个横杠,后面一个车架子。平日里男女谈恋爱,成年女人坐前面都可以,更不用说林芙蕖和刘毅明这种孩子,小舅舅完全可以一个人带两人。
小舅舅:“是,我可以送他们两个去。”
老五:“我们毅明还有手续要办,我必须跟着去。”
林芙蕖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五舅舅送我们两个去。”
“桃桃!”小舅舅担心地想反对。
林芙蕖朝他点点头,五舅舅不至于伤害她,就算他想,法律也不允许。
林芙蕖:“五舅舅不同意,我就去祠堂借拖拉机,坐着拖拉机去上学。这个时间祠堂应该有很多人,看我借拖拉机肯定好奇,我借拖拉机也肯定说清楚原因……”
老五翻一个白眼,心道,林芙蕖别的不行,就会大嘴巴,她真敢什么都往外面说。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气,“行,我送你和毅明上学。”
林芙蕖笑了笑,“麻烦五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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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毅明和林芙蕖都是孩子,但林芙蕖终究要瘦一些,所以她坐在前面,刘毅明坐在后面。
刚吃了一个亏,老五还在气头上,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像是陌生人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他们父子俩是生气,林芙蕖是困,眼睛半眯着,头都要点到地上,恨不得坐着都要睡过去。
突然骑过一个土坑,迷迷糊糊的林芙蕖没有注意,向后一仰,差点掉下去,多亏她眼急手快抓住车把才没有掉下去。
林芙蕖惊魂未定,老五突然幽幽道:“你不怕我卖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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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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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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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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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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