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的地面,钟声并未传到神殿之中,可是刘承志却好像忽然受到了什么感应,猛然一转身,向外看去。下一刻,他就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到了祭天台。此时,正有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从地底下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每一只都双晴暴凸,面色惨青,周身凝实如同人身,显然是厉鬼,而且是极其厉害的千年厉鬼!
他们有的穿着鬼谷洞的道袍,有的穿着神龙卫的甲胄,却不约而同的举着手,蹦蹦跳跳的绕着祭天台跳起了八佾舞,庄严舞步与森严鬼面,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浓浓的鬼气笼罩了这一方天空,郁郁青烟连天空中的月华都遮住了……
而就在里许之隔,就是城镇,街道上正有许多孩童放着爆竹,欢笑追逐,笑语声声,流水席上点着一溜的红灯笼,大家团团坐着,大口吃菜,大碗喝酒,一派喜气洋洋。
有一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忽然哭了起来,哭声又尖又响,抱着他的妇人不住的摇晃,一边柔声哄着,却怎么都哄不好。妇人忍不住拉了拉身边的男人:“当家的,我怎么觉得二宝哭的这么邪性呢?别是要出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啊!”那大汉不耐烦的摆摆手:“城主大人说了,连千年劫都解了!”
妇人低声道:“可人家不是说,小娃儿最是心明眼亮,能看到鬼。”
“鬼鬼鬼!你就知道鬼!”大汉一把甩开她手:“会说点儿好听的不!害怕就滚回家去!老子还要在这儿跟胡大哥多喝两碗!”他嘿嘿一笑:“不花钱的酒,不喝白不喝!”
妇人迟疑的站起来,又道:“当家的,那你早些回来。”
大汉烦道:“行了!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个孤魂野……”
他的话中途止住了,妇人抱着孩子只走出了三步,奇怪的一回头,然后一下子呆住了,眼前全都是惨青色的气团,浓的几乎要滴水,整条街的流水席,包括刚刚还在对坐喝酒的男人们,全都看不到了。
青气中是浓浓的血腥味道,妇人怕的全身发抖,却还是强忍着冲了上去:“当家的!”
下一刻,耳边异声陡起,终她一生,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声音……无数道尖锐凄厉的鬼啸如同号哭,重重汇在一起,狠狠的刺入了人的耳膜,叫人魂耗魄丧,牙齿格格打战。
城主府中,入定的苏洄猛然张开了眼睛。
神殿之中,玄奕亦惊愕回头。
而与此同时,祭天台上,无数的厉鬼陡然就结束了八佾舞,一边厉啸,一边向城镇冲来……到了他们死的时辰,那种虚假的人形也都消失了,他们几乎全都是骷髅中零散的挂着碎落的血肉,周身没有一寸完好,死的着实惨不可言。
鬼过了千年这个坎就是鬼王,力量会突飞猛进!一只鬼王的力量,足以毁掉一个城池,何况是死的如此惨烈?又何况是如此多的鬼王?
只是一瞬之间,众鬼所过之处,便如被铁耙犁过一样,再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人,每一声惨叫都只发出了一半就中途断绝,碎落的皮肉上,全都是鬼齿扯咬过的痕迹,有半张人脸散落在地上,脸上甚至还有没来的及收回的笑,看上去更加的诡异。
阴风呼啸,鬼哭重重,城主府被围的水泄不通。平素威风八面的天龙卫个个神色惊惶,苏洄一出来,所有的目光瞬间凝在了他的身上,盼着他能拿个主意。
阵法罩子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狰狞的鬼面,他们攀爬其上,露着血红的獠牙,慢慢的啃咬着阵法罩子,没有瞳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空中全都是喀嚓喀嚓的声音,宛如索魂的哀乐,苏洄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心头惊骇难言。
他是孽龙之魂,可是他很聪明的把孽根留在了本体,然后把龙魂寄居在了苏洄这个肉身之中。如果说云梦城是器灵的“体”,那孽根就如同身体中的毒瘤,不时的发作一次……所以每年一到腊月二十八,他都会用活人祭天,然后用法术将他们的血肉活生生撕碎,就用这种冲天的阴气和戾气来“喂饱”孽根。
也所以,他一直以为千年劫,只是孽根的又一次更严重的发作而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祭祀的魂魄居然还能作乱!他们不是已经被孽根吞噬了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厉鬼铺天盖地,逃无可逃,天龙卫无不两股战战,赵长宁颤着声音道:“师父!”
苏洄定了定神,哑声道:“玄奕,玄奕在哪里?”一提到玄奕,他立刻有了主意,道:“叫人开一个门户出去,找一队人,把厉鬼引到神殿!”
“师父!”赵长宁道:“鬼太多了,只怕天龙卫一出去,就会被啃咬干净,哪还能到神殿,再说一开口子,鬼挤进来……怎么办啊!”
苏洄怒道:“没用的东西!你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阵法罩子终于被硬生生咬破了一个洞,厉鬼发出了一声尖笑,迅速抽成一道青烟,钻了进来,重又化为骷髅的样子,然后扑了上来。
天龙卫大惊失色,急想去修扑,才刚刚举起阵旗,就被后钻进来的厉鬼一口咬住了脖子,硬生生把他咬成了两截肉,重重的跌在地上,厉鬼连续不断的钻进来,富丽堂皇的城主府转眼就成了人间地狱。
苏洄毫不犹豫的瞬移了出去。
他魂魄虽强,肉身却弱,根本没打算跟鬼王硬碰硬。他瞬移到了神殿之外,却发现这一处也早已经被厉鬼攻陷,而玄奕就这么独自站在树巅上,漠然的看着下面的神龙卫与厉鬼嘶杀,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而不知为何,所有的厉鬼,也没有哪个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苏洄来不及多想,急道:“玄奕,你我联手,先止鬼乱如何!”
玄奕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反正我今日怎么都要死,何必费这力气。”
苏洄一怔,瞬间周身如入冰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居然知道了!他怎么可能连这个也知道了!那……他若不出手,今日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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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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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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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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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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