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好疼,好像身体每一寸都被无数根针扎进来,不止扎进了皮肤,还扎进了骨头,扎进心里,疼的直发抖。
他带着她来回的游了好几次,然后趴到岸边,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的撩起一点水花,去清洗她头发里沾的玉屑,动作十分温柔。
她也不吭声,就交叠了手臂,趴在岸边,觉得脑子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块石头,明明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事情,偏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一直帮她洗干净了,才慢慢的靠过来,把下巴放到了她肩膀上,看着她。
月光幽凉,两人就像傻子一样浸在水里,她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他,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湿漉漉的长眉下,那对桃花眼深的一眼看不到底。
四目对视,许久许久,他才恳求似的道:“昔昔,说点儿什么,求你说点儿什么。”
她问:“你疼么?”
他垂了垂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扣着她腰的手,却猛的用了一下力,疼得她嗯了一声。
然后他道:“疼,特别疼。真的。”
如果是在那些所谓的玄门面前,剥皮拆骨,他都会谈笑自若,可是在她面前,哪怕掉一根头发,他都希望让她看到,让她心疼。
她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险些被她这个动作摸的当场下泪。这是他的小姑娘啊,那么娇娇软软的一小只,此时,却是她在安慰他……他忍不住拉下她的手,一次一次的吻着她的手背。
她也不知道抽手,半天才喃喃的道:“明明是一场很成功的洗白,我觉得特别高兴,特别得意,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问他:“你难过么?”
他摇了摇头:“不,我不难过。”他看着她:“这个世界上,能让我高兴或者难过的,只有你。其它人如何,我全不在乎。”
她呆了呆。
是了,她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可他明明应该是一个心怀锦绣的上仙,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变的对这个世界全不在乎了?
可是不在乎也好,不在乎,就不会难过了。
她的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转了,一转起来,就变的超级灵光,超级英明神武。
她拖泥带水的从湖里爬上来,一边道:“虽然这一世你没有入魔,可是你的功力是前世带过来的,所以有魔息,这魔息与你的魂魄共生,而在蜃境里,我借你的力量破阵,不是双.修也是双.修,所以我也沾了魔息。我们不是魔,也是魔了。这还真是……”
她说不下去了,在石头坐下来,拧着衣服上的水,他忽然在她身前蹲下,手虚拢着她,轻声问出来:“那么昔昔,你,你……”
你难过么?你辛苦修炼,你斩妖除魔,你拼尽全力维护北宸门的声誉,你一直以天师的身份为傲……可是如今,你什么错都没有犯,却被我连累,在众人之前,坐实了与魔双修的名头,你也成了魔,永远洗不白了,你难过么?
答案好像毋庸置疑,所以他居然不敢问出口来。
她微微怔忡。她坐的石头很高,他这个姿势,比她还矮一个头,她能看到他束的整齐的墨发。
他的手扶在她身边的石头上,骨肉亭匀,可他这个低头的动作,卑微的像个仆人。想想他刚才在塔台上的倾世风华,她心里不自在极了,把他的手一把抓过来,双手抱着,严肃的道:“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因为……因为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然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怎么做呢?”
她晃晃他手:“我还是得救你啊!怎么说你也是我罩着的,我不救你回来,我的一世英名都没有了!你说是吧!”
她顿了一下:“至于魔息么,那是你前世的错,浪子回头,嗯……魔头回头金不换啊!只要我们这一世不入魔,就根本不用心虚!”
他手指一紧,把她的手攥在了手里,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瞳深幽幽的。
她先还一本正经的对他笑,可是渐渐的,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耳根子直发烫,别开了脸,他忽然一抬身,吻了上来,她慌的往后一退,他一手拢住她的后脑,急促的探入。
他吻的又凶又急,她双手抵着他,然后不知不觉放松了力气……她觉得两人潮湿的衣服全都被他的热度给蒸干了,她整个人,都好像被缠裹进了他的气息里,无所不在,无处可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的移开脸,低头看着她,有些懊恼似的,道:“总是忘了问你愿不愿意,”他把她粘在她脸颊上的湿发,慢慢的掠到耳后:“昔昔,你愿意吗?”xiumb.com
她整个人喘成一团,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简直羞恼的不行,大声道:“我不愿……唔……”
他再次侵入。
他的吻,总有一个君子般温柔款款的开端,然后在唇舌接触的第一刻,摇身一变为攻城掠地的猛兽,凶猛急促到全无章法。
他时常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种历尽沧桑后的沉静,可是此时,又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又成熟,又青涩,最强大,又最卑微,这种极端又矛盾的感觉,真的叫人着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半跪半坐在石头前,额头抵着她肩,剧烈的喘.息,她头脑犹一片迷朦,喃喃的叫他:“玄少瞻……玄少瞻……”
他喉间应她,又低又哑,整个人微微颤粟,脊背崩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几次三番想伸手下去,又不想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他终于还是强忍着什么也没做,许久许久,才慢慢的平伏下来,轻声道:“傻姑娘。”
她睫毛颤了颤,他低声道:“以后别对我这么好,我想做的坏事很多,别由着我,别惯着我,否则,我会一直坏下去。”他轻轻的抚摸被他蹂.躏过的唇:“欠你太多了,我不舍得欺负你,可是我忍不住。欺负了,又觉得对不起你。”
她瞪他,根本不知道这泪光莹莹的一瞪,没有半点威胁,她小声道:“你还知道啊!”
“知道呢!”他轻轻笑了笑:“可是债多人不愁,听过没?欠你的,反正已经还不清了,也不在乎多欠一点儿。”他顿了一下,把唇凑到她耳边,低语,“命你肯定不要,人你要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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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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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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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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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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