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临时入行,该拜的码头码头也少不了。
这年代哪有老实看守的警察,下班出去找个红灯区玩玩再寻常不过,否则如何对得起身上一层衣服。
也是因此,夜晚的集体监狱,往往会一返白天的常态,变得热闹异常。
入狱就能安静下来,那大概是老实人的微妙误会,恶人才不会因为被阻止而有半点改悔,除了出狱的时候。
“喂,新来的。”
粗狂的肌肉线条,满脸横肉的男人走到陈奇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胯下:“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这个动作顿时引起周遭犯人的欢呼和冷笑,显然都是在这里吃过亏的。
奈何陈奇从头到尾都没睁开眼睛,闭合的双目之内,似乎有一种气息在积蓄流转着,这让粗壮的横肉男顿时没了面子,骑虎难下。
“混蛋,竟然敢无视我!”
大吼一声八嘎,男子抬腿骤然踹向陈奇小腹,后脚立根很稳,看得出来有点空手道基础,绷腿劲道贯穿笔直,带起的劲风隐隐荡开。
周遭的犯人一个个露出畏惧的表情,很显然不止一次吃过亏,被这一脚踢中,轻则疼痛瘀血,重则小肠破裂,若无抢救,一时三刻暴毙而亡,这里可是真有犯人被抬出去过的。
空手道红带的威力,恐怖如斯。
陈奇没有睁眼,平静的道:“别闹。”
言罢,他屈指一弹。
砰!
肉体与墙壁碰撞的响声,宛如重锤轰鼓,响彻牢房内外,撞击产生的震荡,像是一阵电流触及过所有人的肌肤。
凶厉粗壮的横肉男,腹部肌肉宛如一圈圈层叠绽放的涟漪,莲花般绽放开来,意识顷刻间被腹部的剧痛倾吞没过,抬头喷出一大口血雾,倒飞嵌入墙壁之中,没有了声息。
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带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死寂,所有的罪犯缩的像是一只发抖的鹌鹑,把头埋入双膝。
生怕端坐养神的陈奇,突然睁开眼睛,将他们一一如法炮制。
殊不知陈奇根本没把眼前一切放在心上,而是专心等待着某个偷懒的家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喵呜~?”
奥菲娅不知何时蹲在牢房门外,隔着栅栏对着陈奇叫唤了一声,似乎是问他在干嘛。
陈奇略显嫌弃的道:“被人抓的时候丢下我就跑了,不够义气啊。”
脖子上的宝石微微放光,地面的血流涌入锁眼,汇聚成一把鲜红明亮的钥匙,轻轻一扭打开了牢房,奥菲娅跳到陈奇的肩膀上,舔了舔他的脸。
“卖萌无效,那个人你跟住了没。”
“喵。”
“跟住就行,走吧,去看看背后是谁。”
周围的犯人像是根本不知道陈奇在做什么一样,一个个抱头蹲防面壁,较之面对警察的时候,乖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是最有礼貌的好学生,连半点趁势越狱的念头都没。
谁知道这个大魔王还会不会回来,若是少了个人惹得对方不开心,如何是好。
讨强者欢心,遵循对方所走的道路,这是日本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对与错不重要,能抱上大腿才是最重要的。
而真正的好学生宫野明美,此时正坐在旅店的榻榻米上,思索着白天的事情。
虽然事情与她无甚关联,但聪慧的宫野明美,哪里会看不出来陈奇是被冤枉后拷进去的。
明天再去一趟警察局,咨询一下情况吧。
……
灯红酒绿不夜城。
常人是白天工作,晚上休息,而红灯区却恰恰相反,为许多不归家的男人,提供放松的场所。
名为幸夫的金店老板,沉醉在艺伎奉酒的温柔乡中,拨动的三昧线,发出婉转低沉的曲调。
烧酒瓶口,一道垂直的银线坠入酒碟,溅起平时压抑的火花和欲望。
他啜下一口烧酒,品味着鲣鱼所制鱼生的鲜美,哈哈大笑着。
虽然社会的经济不断上行,但这并不妨碍人心充满了疲倦,除了赚钱之外,生活的乐趣便只剩下饮食和渔色,有什么是比接受女人曲意奉承,爽快泄压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只是即便如此,幸夫的心中依旧充满了压力,因为他干的事情并不光明,若是被曝露出来,想必只有死路一条。
钱,好东西。
不过犯了法,钱就会变成黑色,来源不正当的金银首饰,不可能原样脱出,找金店脱手处理,让有关产业回炉溶解售卖,幸夫就是从事这样的产业链。
所得来的资金定期汇到数个账户上,至于那些钱干嘛去了,幸夫并不关心,反正不可能是用在什么好去处上,他不过是其中一个分销点而已。
看着艺伎重新侍奉倒满的酒碟,幸夫浑浊的眼神微微一眯,从艺伎的黑齿上,他看见了那些逼迫自己干活的家伙,那代表黑暗与不祥的影子。
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帮别人销赃拿了封口费,就要老实效忠,因此幸夫直至现在并没有与背后的那个组织,有过多少正面接触。
仅有的几次碰面,都是收债查账的黑衣人,就好像今天,也是突然进来一个家伙,表露了身份后,让自己帮忙去陷害一个外来客。
在日本没户籍是大事吗?当然不是大事,花钱上下稍微打点一番,搞个贫瘠地方的户籍,不要太过轻松。
但,想搞就可以搞,热海市的警察不帮本地人,难道要帮外地佬,平时的一些费用吃拿,难道是白交的。
这个社会本质上就是一个无底的泥潭,浑浊,无趣。
那些人所说的高科技时代,不过是些零散的摄像头,大概只有银行周遭才能见得到,地方那些帮派组织,谁会去管啊。
能干嘛,谁去干,为什么要干,给多少工资,死了还能说话吗,活着的人会说话吗。
社会的本质,就是在重复这些无趣的要素。
有权力的人身上就好像披了一层迷障,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内部消化无法被外人发觉,谁又会知道阳光下有多少黑暗,正义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和我是不是一起的。
是不是一条心,这点对大家来说才是需要关注的地方。
不过,也无所谓了,黑暗才是汲取营养的地方,没了额外来源,怎么让自己变得富有,靠年轻人的热血吗,那些穷小子连房都买不起。
唔!打了个酒嗝,幸夫挥了两下手站起身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厕……厕所。”
“请这边走。”
三昧线那略带诡异的涩然曲调,仍在不断地回响,幸夫快步走进厕所,趴在那里使劲的呕吐着,腐朽的气息与窗外混合着酒味、性的气息相结合。
寂静的黑夜下,人类的灯光是那么的刺眼。
呃呃呃呃呃!
距离幸夫大概一墙之隔的巷道中,诡异的人型耷拉着身躯,层叠褶皱的皮肤,像是鱼鳞的甲胄附在身上,随着呼吸起伏跃动。
他的胃部在皮肤的下缘不断地蠕动着,肠子古怪的绞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腐朽的血液流转身体四肢百骸,内里隐有晦涩黑暗的魔力涌动。
饿,好饿,烂掉的内脏上像是爬了无数只吮吸汁液的蚂蚁。
风吹草动仿佛触手可及,无数人类感知不到的频率,气味,许许多多的情报朝着他的五官钻入。
不远处,琴酒叼着一根烟,擦燃打火机,面无表情的道:“新药的效果不错,免得下嘴咬恶心的东西了,转化效率大大提高。”
伏特加嘿嘿冷笑道:“卫宫矩贤的成果,可没有被毁灭干净,虽然有关于内置魔术卵的理论,还有刻印被拿走了,但多少还是还原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可惜意义不是很大。”
魔术概念中的吸血鬼,又称死徒。
为了保持自己的肉体而榨取人血,在这个过程中将自己的血液输入作为猎物的人类,人便不会死亡而残存下来。
常人的话,不久便会步入‘鬼’门,偶尔有肉体的潜质甚至灵魂的承受力都很优秀的人能够留在现世。
步入鬼门者,其后作为遗体被埋葬了数年。脑髓分解掉,灵魂从肉体的牢笼中被释放,开始作为食尸鬼活动。
食尸鬼为了补充自己欠缺的肉身,吞噬安放坟墓中的尸体,或者人类的血肉,慢慢恢复身体。之后经过漫长的岁月,形成了作为灵体的脑部,取回了智能后才成为死徒。
“无所谓。”
把玩着打火机,琴酒不感兴趣的道:“争地盘不过是为了积攒资源做药,新药很适合用于清除藤村组这种不听话的帮派。”
伏特加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但面容的狰狞和冷酷,无疑道出今夜过后,这片红灯区将被血洗,不复存在的事实。
藤村信正,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FBI混进来的老鼠,查到几个?”琴酒银发在冷风中上扬,吐出的话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死告。
“他们分散登陆,各地都有,东京到静冈这一片目前找到了四个。”伏特加忠实的汇报着情况,一副唯琴酒马首是瞻的态度。
“嗯,那就全部杀掉好了,刚好也该补充一下血库。”
冷淡的给出结论,琴酒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黑色的皮鞋仿佛正在拉开死亡的帷幕。
伏特加连忙跟上,问琴酒道:“不用跟踪监视钓大鱼吗。”
“如果是大鱼,不用钓自己也会出来,能被钓到的只有毫无价值的蠢货,接下来要处理那个叫做陈奇的魔术师,还有他的猫,朗姆虽然有点胆小,但也不是无能之辈……”
话语微顿,琴酒眼神一扫,若有所指的道:“也就是说,那个陈奇应该确实是有点东西。”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出来了?”今天送陈奇进牢,从头到尾都是由伏特加一手包办的,虽然没花什么心思,但要是就这么出来,岂非毫无意义。
“巫净不是一直在抓我们吗,此刻释放的食尸鬼,必然会被她们的灵视读到,就让这些巫女先去试探一下陈奇的深浅吧,突然多出的外来魔术师,她们是忍不下去的。”
“妙啊,大哥,这真的是一石二鸟。”
伏特加马屁连环,琴酒冷哼一声,顿时让伏特加闭上了嘴巴,屁颠屁颠的跑去运甲壳虫保时捷了。
一石二鸟?
琴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点燃的香烟,霎时曳起了长长的灰烬尾巴,他随手一掷,吐出一口白雾,银亮的牙齿闪烁寒光。
他不过是在单纯的葬送敌人罢了。
自信智谋的人,都是可笑复可怜的家伙。
琴酒相信能决定发展走向的,唯有纯粹的力量,以及一颗辅助力量的冰冷心脏。Χiυmъ.cοΜ
除此以外,都是毫无意义的花哨噱头。
哒。
灰烬被皮鞋碾成残渣,保时捷于黑夜中无声消逝,与此同时食尸鬼仿佛得到了信号,张开满是粘稠唾液的嘴巴,粗重的喘息呜咽起来。
日本土地稀缺,巷道狭窄多变,对于食尸鬼而言当真再适合行动不过,到处都是可以吃的东西。
领着公文包的油腻中年,脸色微醺,路过巷子口准备去寻欢一番,惺忪的醉眼带着摇晃的身躯,像是破旧的布娃娃一样摆动。
唰。
腥风掠过,一双角质粗厚,骨骼奇巨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脖子,轻轻一扭将之绞成了麻花,拖入巷子的阴影当中开始咀嚼起来,诡异的红光在黑暗中不断闪烁。
大股大股的血液,从砖石和墙壁的裂缝中,随着食尸鬼的唾液一起渗入地面。
在他的身后,一群同样粗重喘息,面容僵硬铁青的食尸鬼,愉悦的张开了牙齿,排着长龙,似乎是在参加一场盛宴。
屠戮,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热海市,负责筹办今年热海烟花大会,正在祈求祷告以自身回路与灵脉勾连,试图获悉天气与正能量分布的的巫净佐知子,忽然眼皮微颤,一股扑鼻的血腥味从大源中,传入她的鼻腔。
腐朽的死气,在灵脉分布的路线上,出现了一个极小却明显异常的污秽点。
血的味道,不祥的邪祟。
这是食尸鬼的气息,有死徒来过这里!
巫净佐知子停止祈祷,连忙起身通知家主,这种事情必须要专门的降灵者才能够对付,能被灵脉感知,很显然食尸鬼的数量已经超过了造裔的范畴,而是刻意的攻击。
“貌似都开始行动了啊,不过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站在红灯区外,作为一名前世今生加起来,超过四十岁的究极魔法师,陈奇无语的望着前方那满是脂粉和秽气的区域。
红灯区,基本就是社会的厕所,无用的垃圾要素很多都会排入到这里,用术语来说就是瘴气颇重。
尤其是这些气息里,又参杂了一股血色的腥恶戾气。
()
毕竟,他是来找人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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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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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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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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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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