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则忧心忡忡:“雪蟹皮肤那么娇嫩,别被布料伤了。”
容琪斜眼看他:还能不能再睁眼说瞎话一些,那是软绸,直接擦着皮肤都伤不了,何况雪蟹身上那么厚的毛。
谢正则用事实向他证明,睁眼说瞎话算什么,把瞎话当真话说才是本事,蹙起眉,变调的嗓音急急吩咐容府下人:“快拿锦狸油来,雪蟹的皮肤很娇嫰,不能有一点点异物摩擦。”
容府下人愣住了。
锦狸油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宫里的妃嫔们才用得上的,安远伯府也只是容夫人拥有一小盒,平常都舍不得用,出门见客才挑一点抹脸上滋润肌肤。
谢正则还在叫,俊颜失色,容府下人被他精湛的演技唬住了,信以为真,有人忙奔去找容夫人要锦狸油。
容琪当场为谢正则的无耻惊呆了。
雪蟹活蹦乱跳,哪里受伤了。
可怕的是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其他人的智商集体飞走了。
谢正则悠闲地抱下雪蟹,把它身上衣裳脱了下来。
容琪体验了一把受了委屈无处诉的苦闷,欲哭无泪。
给雪蟹擦过锦狸油,谢正则抱着猫儿子,带着薛眉盈,心满意足告辞。
新仇加旧恨,容琪发誓,谢正则不让他好过,他也不让谢正则过得好。
元宵节之后,容琪和梁情就成了薛家的常住人口。
梁情用她无与伦比的暴力,在短短时间内,让长安城所有人一听她的名字就变身圣人,她想匡扶正义也没地方,无聊极了,跟薛眉盈本就交好,现在又多了干儿子雪蟹,不往薛家跑往哪跑。
容琪非常的良家好男人,妇唱夫随,梁情到哪就跟到哪。
谢正则急红了眼,这日觑着容琪和梁情去接容府送来的东西的机会,对薛眉盈说:“咱们不能日日陪着容琪他们玩,得尽快在义川公主面前揭穿逢鸾的真面目。”
薛眉盈什么都听他的,当即应好。
谢正则还要叮嘱几句,容琪和梁情回来了。
“你们明天回自己家去,我跟正则哥哥有事要办。”薛眉盈大咧咧道。
谢正则暗叫不妙,才要设法遮掩,容琪已笑吟吟道:“要办何事?说出来听听,也兴许我们能帮上忙。”
薛眉盈看谢正则。
谢正则可以不说,但是……叹口气,一五一十讲。
“我去揍死那死阉货。”梁情气愤不已,立即要使用暴力弘扬正义。
“怎么处置他得交给义川公主,咱们能做的就是揭穿他的真面目。”容琪道。www.xiumb.com
梁情不悦,紧攥起拳头。
容琪闭眼准备挨打。
谢正则暗骂狡猾,不能让梁情在自己眼皮底下揍容琪,拦着梁情拳头,道:“容琪说的有道理,情人间的事还得情人自己解决。”
薛眉盈马上附和。
梁情收起拳头。
“我们来商议一下怎么做。”容琪积极参与,力求让谢正则没有跟薛眉盈独处的机会。
几个人商量的结果是去逢鸾曾去过的那处暗窑查访。
这个行动方案是容琪提出来的,经过薛眉盈兴高采烈的起哄,梁情不问来由的推波助澜,最后由谢正则拍板定下。
谢正则心里苦,半点不想带薛眉盈去,暗窑那种污糟地儿岂是纯洁的薛眉盈能去的。
容琪好不欢喜:终于扳回一局,谢湛明,等着接后面的大招吧。
华灯初上,一行人出门,薛眉盈和梁情穿胡袍作了男子打扮,梁情还可以,个子高又英风飒爽,倒也有几分雌雄莫辩,薛眉盈肉嘟嘟粉嫩嫩,瞎子都不会把她当男人。
容琪嘿嘿贼笑,等下到了暗窑,薛眉盈这副可口的样子肯定会引起不少男人注意,很够谢正则醋一壶。
谢正则睨了他一眼,朝梁情抬了抬下巴。
容琪猛省起,有梁情在,没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招惹薛眉盈,都用不着谢正则出手,霎时泄了气。
进了暗窑,四周看了看,容琪不仅是泄气,而是长江决堤了,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这哪是什么暗窑。
灯火通明,轩窗半开,夜风吹进来,带来浅浅花香,从屋顶高高垂到地上的纱幔呈柔和的奶白色,地面铺着温暖的驼色厚织毯,临街的墙一排轩窗,其他三面墙,一面书架,一面挂山水字画,一面靠墙放着书案,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每人手上领一把折扇摇一摇,他们就是在学堂书房里了。
谢正则事先使人安排过了。
容琪捧住胸口,痛苦地蜷坐到地台上。
完全不想动不想说话了。
“咦,正则哥哥,咱们上回来不是这个样子啊。”薛眉盈惊奇道。
“兴许是重新装修了。”谢正则脸不红气不喘道。
鸨母严妆正容,端庄稳重堪比侯门夫人,点头道:“正是,客人慧眼。”
薛眉盈展眼看了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还是上回来时的样子有趣。”
容琪不当捧心西子了,马上站起来,说:“咱们到别处去吧,别处好玩。”
谢正则立即义正辞严道:“我们出来办正事不是出来玩的。”
“逢鸾一直不来这里,焉知不是去了别的地方。”容琪最近不勾引女子,智商略略提高了些,有理有据针锋相对。
“也好,去别处瞧瞧。”谢正则不是不讲理的人。当然不,他不想讲理时,要多不讲理就有多不讲理,赞同不过是因为薛眉盈满眼期盼看着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平康坊乃长安城最热闹的烟花地,只是盛名之下,免不了许多拘束,暗窑没这顾虑,怎么刺激怎么来。
薛眉盈大开了眼界。
连梁情都觉得很好玩。
接下来的日子,四个人出入暗窑,大把大把洒钱,无私地为大唐烟花行业的繁荣昌盛作贡献。
薛眉盈举止言语渐渐有了变化,爱咭咭笑着说几句脏话玩儿,时不时捏个兰花指,以前扎双环髻,两根发带几串珠子作装饰,不爱涂脂抹粉,现在爱浓妆艳抹了,有一天还梳了个高高的望仙鬓,金步摇珠钗玉簪摇了满头。天气渐暖,脱了棉衣裳换春装,抹胸外加件绉纱大袖衫,身体凹凸有致,相当圆润勾人。
谢正则吃不消了。
薛眉盈当然没错,错的是容琪,是容琪勾起薛眉盈逛暗窑的兴致的。
容琪每天眼珠子长钩子似粘在谢正则脸上,谢正则苦恼他就欢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断袖心悦谢正则呢。
这一日四人又来到一处暗窑,薛眉盈和梁情凑到一起跟姐儿说笑逗乐,以往这种时候,谢正则和容琪就抓紧时间找人打听逢鸾有没有来过,打听完回她俩身边守着,这日打听完后,谢正则却不回去,大堂窗前站着看大街,充满忧郁气息。
容琪嗤笑,才要独自回去陪薛眉盈和梁情,忽见大堂一角有一个女子不错眼看着谢正则,神情痴迷。容琪不走了,许多日子没勾引女子而后嘲讽一番,心痒难耐,猎物送上门怎么能放过,亦且看女子痴迷谢正则,更是满心不服,自为跟谢正则相比,自己要好看许多,女子当痴迷自己而非谢正则。
容琪朝女子走过去。
惯常三步曲,含情脉脉把人瞧着,然后夸女人美貌动人,接着诉说衷情,等人神魂颠倒了就开嘲。
女人如以往那些女人一般很快情意绵绵,朝容琪身上依偎,容琪才要启口嘲笑,一股巨大的力道照脸打来,接着是梁情愤怒的暴喝。
完了,忘了梁情。
不对,梁情不是跟薛眉盈一起在房中跟姐儿玩乐吗?怎么出来了?
拳头接二连三落到身上。
容琪杀猪似惨叫,很快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谢正则笑眯眯看着,见容琪晕过去了,忙过来拦,“教训教训便成,别打死了。”
“正则哥哥你未卜先知啊,怎么知道他会犯老毛病让我们在房间里呆半个时辰后就下来?”薛眉盈好奇不已。
不怪她没有同情心,从来没挨过打,不识皮肉之苦,况容琪行为恶劣,同情不起来。
哪来什么未卜先知,那是因为一切是他设计的,那女人痴痴迷迷看他事先交待好的,要激起容琪的好胜心,让他恼怒中忘了身边还有梁情。
谢正则痛心疾矢,长吁短叹,失望万分样子,道:“没有未卜先知,这是我事先安排好试探容世子的,我瞧着他这阵子一心学好,以为他把这毛病改过来了,谁知……”
之所以说实话也是经过考量的,那女人是暗窑里的姐儿,容琪后来再找过来,很容易就问出实情,还不如一开始就站在道德制高点,让容琪翻案无力。
谢正则陷害情敌毫不心软,也不讲君子风度的,怎么小人怎么来。
“幸好这是试探,万一是真的,岂不是又伤了一个女子的心。”薛眉盈愤愤道。
梁情只会使暴力不带脑子的,薛眉盈这么说,当然就是这么回事,谢正则拦着不让揍得给他面子,恨恨抓起容琪摔肩膀上,扛回容府接着揍。
儿子好久没挨打了,容夫人都忘了梁情是个暴力狂魔,看儿子挨揍,心疼得泪涟涟,这时不比儿子刚新婚那时求助无门,有个救星薛眉盈呢,片刻不停奔薛家来。
谢正则厅中等着容夫人呢。
“夫人爱子之心则感佩,只是夫人有没有想过,容世子这个毛病不改,终究会招来家门大祸……”谢正则侃侃而谈,从那些被伤心的女子谈到国家大义,容琪乱勾引人不仅对不起那些女子,也对不起容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君恩,高度越升越高,到后来容琪都对大唐全国百姓有愧了,说得容夫人羞愧得想为教子无方自绝谢罪。
“夫人想不想把容世子这个毛病改过来?”谢正则推心置腹道。
“当然想,为他这个毛病,我跟他阿耶说了他多少遍。”容夫人拭泪。
“那就听我的。”谢正则很热心道。
容琪晕了一日一夜后苏醒过来,很快想通一切,使人到暗窑抓住那女子一问,果然如自己所想,气得大喊下人去砸谢府,不想无人听他的,连最亲的阿娘也不站他这边,责他不识好人心,不知谢正则用心良苦。
谢正则哪来什么好心!
容琪气得又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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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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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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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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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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