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是最快的机动性兵力,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兵力,速度也是最快的,保存精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在寂静的深夜中,便有了这一幕,邺城的南城门悄然打开,然后瞬息之间,传来了万马奔腾的情景,前方的马匹手持火把带头冲锋。
大地都开始震动了起来,立刻惊醒了在南边驻守的唐军,刚醒就看到了商军疯狂的涌出了城外,惊讶的赶紧撤退。
他们撤退倒不是因为怕了商军,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不该打,龚起事先就考虑过商军主动出击的可能,所以提前下令一旦发现敌人出城就避而不战。
唐军在缜密的路线下快速的撤退,立刻消失在了周围的森林中,而冲出来的商军也没有追击他们,尽管朝着南边开进,在骑兵们全都出城之后,步兵们也跟上了他们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城外。
一方面卡在粮道的张奕之也收到了巡逻队的消息,商军大举出动,正在朝着他们的地方开进。
张奕之当即立断的命人前去绕路通知龚起,自己也下令赶紧撤退,不能就这样跟商军的主力硬拼,都到了这个时候,硬拼没有任何好处,杨旷要是敢跟他们交战,那就得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说不定打完就会回城了。
精明如张奕之也绝对想不到杨旷居然直接就弃守邺城准备转移阵地,唐军很轻松的撤退完毕,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商军的骑兵就接踵而至,而率领骑兵的正是杨旷本人。
他四处扫了扫,发现周围还有痕迹,撤退很仓促,不过好在没有跟他们交锋,不然又会拖延时间,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聂辰席就在他的身边,开口道:“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弃守邺城,所以也不会跟我们发生交锋,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一旦被龚起发现城中无人,他就会发现我们弃守的事实,到时候他亲自追击,我们如何应对?”杨旷担心这个问题,便开口问道。
“大将军放心,末将早就有良策应对了。”
“那就现在说出来,本将不想稀里糊涂的离开。”杨旷不爽的问道。
聂辰席顿了顿道:“大将军,骑兵无需担心,唯一会被追上的也就只有后方行动缓慢的重步兵了,所以路上都会布置出疑兵的假象。”
“你忘了这一点龚起就识破过吗?他一向不会在乎虚张声势。”
“大将军忘了他败过一次了吗?还记得末将如何分析一个败过的将军会如何思考吗?”聂辰席反问道。
杨旷无话可说,或许他如此逼问对方也就是求个心安吧,毕竟屁股后面有人咬着十分的令人提心吊胆,这七万兵力可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损失任何一点他都觉得可惜。
聂辰席见杨旷不说话,便主动说道:“末将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将军只管安心撤退就是了,南边有一座小城可以暂时的作为据点,在那里我们可以补充军粮,寻求反击的几乎。”
现在确实不是犹豫的时候,光是弃守就十分的头疼了,日后的反击可想而知啊,杨旷叹了口气,下令继续行军,他带着骑兵向着南边最近的城池开进。
......
......
龚起率领骑兵队亲自迎接了撤退来的张奕之,刚碰面就问道:“你派人传来的信息是真的吗?他们竟然出动了不下五万的兵力?!”
“千真万确。”张奕之是不可能撒谎了,也不可能看错,五万是最起码的数字,意思就是说起码在五万以上,那就几乎是商军的全部兵力了。
“那么就是说,杨旷是准备拼命来歼灭你们了?”龚起还是无法想象他们是弃守城池,毕竟邺城的重要性十分的重要,杨旷不可能不知道。
张奕之同样觉得诡异无比,却又说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如实道:“他们没有追击,好像就是朝南行军,一路上都是全速行动,尤其是骑兵,甩了身后的步兵一大段路,简直就好像是在...”
“逃亡一样。”龚起把剩下的话说完了,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好,不禁开口道:“他们这是要弃守邺城啊!”
这个猜想一经说出,立刻让一向镇定的张奕之都无法冷静了,同样不顾体面的呼出:“什么?!弃守邺城?!这怎么可能?!”
“杨旷就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龚起跟杨旷交手也有好几回了,就算是直觉也能猜到这些隐情,尤其是在军事上的敏锐察觉,弃守邺城其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可他们就是想不到弃守邺城有什么意义,因此也没有考虑过,算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这么做的目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但龚起也不可能就让杨旷这么的得逞,立刻道:“奕之,你率领你的两万人立刻攻占邺城,我亲自去追击他们!”
张奕之觉得没有异议,但还是开口道:“大师兄,此事太过蹊跷,恐会有阴谋,杨旷的个性有可能就会再来个出其不意,还是小心为妙啊。”
“这个我知道,我同样不能理解这么做有何意义,莫非是他们有援军来了?不过也不像啊,怎么看都是必败的局势,商国不可能再有别的强力部队了。”龚起自己边说边觉得有些后怕,没错,他真的开始害怕了,以前只能感觉到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就像是被完全支配了一样的恐惧。
杨旷总是能做出他们意想不到的举动,而往往正是这种旁门左道,却能让他吃不小的亏。一路走来,上次大战的失败,庞潮的死亡,独孤墨的圈套,种种过往交织在一起,都能让他浮想连篇。
他到底在想什么,自己总是猜不到,或许正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龚起尝到了恐惧的味道。他尝试过冷静的分析,分析出来的永远还是理性的,邺城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而且是遏制北境的唯一防线,剩下的城池根本不足以抵挡他们的进攻。然而杨旷弃守邺城无疑是自寻死路,他就算是立刻南下都毫无压力,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张奕之看出了龚起的迷茫,他一把按住龚起的肩膀,认真道:“大师兄,不能再庸人自扰了,快去追击他们把,无论如何,总之不要让杨旷得逞就行,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进攻永远是正确的。”
龚起被这一席话挽回了现实之中,刚才他的确是迷茫了,而且还是在恐惧这种令人羞耻的感觉中,他努力的恢复了平静,坚定了追击的决心,于是立刻召集了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这些兵力用来追击商军绰绰有余,就算是杨旷立刻掉头战斗,他也可以得心应手的迎战。
张奕之也是准备好了攻占邺城的准备,为保万无一失,他还是派出了哨探去查看大开的南门情况,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于杨旷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一方面龚起也全副武装,做好了追击的准备,他现在的总兵力不超过七万,但是光是骑兵就占了三万的比重,因为北唐的环境十分的适合养马,北胡原来也是盟国,因此马匹是不会缺少,而骑兵恰好又是战场上的利器,所以当然要大力的发展。
于是三万的骑兵精锐,就跟在了龚起的身后,这是龚起又一次的亲自领兵,冲在最前面,强大的气场甚至超过了身后的千军万马,杀意四起。
这是下定了追击的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杨旷这个最大的隐患,不然他会后悔,这是内心告诉自己的答案,所以他不会犹豫,也不会同情。
他对杨旷的同门之谊,早在对方屠杀难民的时候就结束了,无关立场,这就是个人的问题,他不能让杨旷的这个“祸患”留在世间。
于此同时,上一次暗通杨旷放走阿亮的唐军将领也出现了,其他的奸细都被抓住了,唯独他独善其身的泰然自若,不过由于嫌疑很大,追击和攻城都没有他的差事,也就独自率领着一万的兵力不知道干什么,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跑来通报他:“将军,杨旷的人来信了。”
“哦?终于来信了吗?我还以为他们真的不想打了呢。”将军就像是毫无顾忌的说这些话,他有自信身边的人信得过,不需要担心被龚起和张奕之发现。
他拿到了那封信件,草草的看了两眼,就明白了这次事件的缘由,当即也佩服起杨旷的胆量来,敢于放弃邺城这样的优势离开,就算是很有胆量的人都未必做得到。
之前由于龚起围城的精密,他根本无法跟杨旷取得联系,好不容易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收到了这封来之不易的信件,便开口道:“去回信吧,告诉杨旷此计可行。”
“可是将军,这样会不会被龚起发现?”
“怕什么,龚起那家伙正疯狂的追击去了,哪有心情顾上自己人,若是追击的张奕之,你倒是该问,可是龚起,绝对发现不了,放心吧。”唐军将领随便就解释了一下,自己一个人看着远处龚起率领的额追兵,喃喃道:“龚起啊,你已经开始步入死局了,杨旷或许察觉不到,其他人也或许察觉不到,你也察觉不到,但是你已经必败无疑了,没有人可以救你了,哪怕是你那个可爱的师弟,也没有办法了。”
自信的言语好像有了十足的把握,恐怖的话语弥漫在无人的空地上,将军拔出了佩剑,细细的抚摸着剑身,就像是等不及要让它沾上鲜血,对象却是自己人的。
......
......
龚起率领的追兵追出去不到一会,就遇上了前方的森林,路上有大军行动的足迹,肯定是走了这条道路,但是这片森林却显得很异常。
具体如何的异常,就是沙尘弥漫,而且里面还有黑雾缠绕,这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伏兵的存在了。说实话龚起似乎天生就有着判断有无伏兵的能力,而且征战途中自己从未中过伏兵,但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因为他败过一次,独孤墨那次的计策,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杨旷本身就十分的阴险,而这次的事情又发生的这么诡异,就算是杨旷虚张声势,他也很不安。
这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控制的情绪,这是经历过惨败的他无法摆脱的,所以他停下了,无法再向前一步。
“哨骑!前去探路!”龚起二话不说的颁布了命令,自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影响了判断力,他从未有过这般不争气的羞耻感。
哨骑们纷纷朝着森林奔去,龚起的心却不知道飞到了何处。慢慢的,竟然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们还是少年,各自学着各自钟爱的技艺,平静却又努力的在空竹宅中努力的充实着自己。
“看啊看啊,那个怪家伙又在那里一个人看书呢。”刘绝尘的声音在那时永远是最喧闹的,同样也干扰了沉醉在兵书中的龚起。
他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个角落,又是那个出身皇族的小子嘛,每天都在那里看书,虽说看书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何必要躲起来,总感觉见不得人一样。
张奕之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喜欢看书,反而有些喜欢看热闹,也说道:“是啊是啊,那家伙很不合群呢,除了小师妹好像从不跟我们说话呢。”
“哼,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的人,肯定是怨恨一来的时候我就把他狠揍了一顿。”刘绝尘自豪的说道。
对于这一点,好像都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一样,龚起那个时候却不这么认为,可能是因为最年长导致心性的成熟,他始终不觉得是因为憎恨才让杨旷变得那样孤僻。
搞不好,他就是这样的人吧,他有些时候撞见了对方,一开始会主动的打些招呼,可是没有回应,就好像是被当成了空气一样,他从对方的举动中没有感到不尊重,也不是怨恨,反而是有些与生俱来的城府。
就像竹姨说过的,有些人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城府,那是一种你能看见却无法发现的东西,就好像是大街上看到了某个人很凶神恶煞,你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干过坏事一样。
他那个时候竟然关上了爱不释手的兵书,用一段时间观察着那个孤僻的家伙,最后他发现,对方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就连他,也无法发现什么。
因为他孤僻,所以没有人会去主动交流,没有交流,大家也不知道对方想什么,逐渐的,大家都会不知道,也没有人会为此感到疑惑,逐渐的,杨旷成为了最神秘的存在。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兵家痴迷者的龚起将这句话记得滚瓜烂熟,那个时候,他就隐隐的感到不安起来,他们所有人甚至都不了解一个同门多年的人,除了小师妹。
杨旷在角落偷偷的看着书,除了小师妹没人知道那本书是什么,从来没人知道杨旷成天干些什么,直到多年后在战场上重逢,龚起才真正的后悔了。
他在跟一个无比了解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对手交战,这让他一直很不利,即便是逐渐摸清了套路,他也走不出这个阴影。
“竹姨,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多年前他曾经偶然的向竹居士提出这个问题。
“谁?”
“三师弟。”
“他啊,你就不要管他了,那就是他喜欢的。”
“竹姨不觉得他太怪了些吗?这样的人不会败坏空竹宅的名声吗?”
“空竹宅能有什么名声,我从来不喜欢那些虚名。”竹居士似乎很不喜欢这些外界的看法,“你要想知道的话,为何自己不去问他。”
“我...不想去。”
“既然你连自己去追求答案的想法都没有,又何必来问问我,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龚起,你的弱点从未变过,你也从未真正的反省过。”
那天的对话在今天看来无比的重要,当年的自己却始终没有注意到,或许是自己当时的幼稚,或许也是自己的心高气傲,本应该将竹姨的话全部熟记的他,唯独漏掉了这句话。
当年真正看清杨旷潜力的人,应该就只有小师妹和竹姨了。
在直觉上,女人永远更胜男人一筹,龚起还真是不得不服,这个时候,哨探也回来汇报说没有任何的伏兵。
没有伏兵吗?龚起暗自心想自己多虑了,便继续领兵率兵追击,然而追寻着足迹的他们又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又是一个看上去有诈的地点,同样的做法同样令人怀疑有伏兵。
龚起这一次仍然选择探察,尽管这样极大了放慢了他们追击的速度,可是他却还是要坚持这样的做法。
原来吃过大败仗的人,都会变得这么谨慎啊,那么杨旷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的呢,在印象中杨旷似乎并没有大败过啊,哦,原来如此,十一年前的那场战役,就是杨旷面临的第一次惨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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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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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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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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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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