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下去霸场子。”
“舜哥,下去打球喽~”
赵舜漫不经心,“你们先下去,我待会儿再来。”
丁大雁不解,“有啥事要忙的?”
不能够啊,打篮球这么快乐的事情,居然成了“待会儿”再来?
赵舜:“反正跟你没关系。”
丁大雁咂咂嘴,“好吧,那我跟大东他们先下去霸场。”
一批男生离开课室了。
大概半分钟后,方陵拿着洗干净的水瓶子从后门回来。
早上他泡了菊花茶喝,等□□育课后不回教室了,所以方陵先将瓶子洗干净,免得花茶的残渣在瓶子里再泡一个中午。
“你还没下去呀?”看见赵舜,方陵有点惊讶。
现在班里已经没有多少男生了。
赵舜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不是在等我的同桌么,丢下谁都不能丢下你。”
方陵拿着水瓶子的手紧了紧,“那我们下去吧。”
当两人慢悠悠地走到操场时,上课铃声刚好打响,每个班级都有习惯性的集合点,这会儿体育老师已经背着手站在那里了。
等同学们排好队后,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扬声说:“先惯例跑两圈热身。”
同学们齐刷刷转了个方向,开始跑入跑道。男生这时候通常都是宛如脱缰的野马,都想跑完步赶紧去玩。
毕竟高三的体育课,在热身以后都会自由活动,不再拘着学生。
丁大雁老早就想去打球了,他跟男生们全速前进,一马当先跑在班级的最前头。
当一圈快要结束时,丁大雁突然想问一下赵舜待会儿要不要跟十班来一场友谊赛。
今天十班的体育课可是难得跟他们班的重叠呢。
于是他回头了,结果这一看,却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舜哥呢?
他人去哪儿了?
周围一圈男生里并没有那道高大的身影。
丁大雁问旁边的游肃,“舜哥呢?舜哥怎么不见了。”
游肃想也没想就说,“在后面一点吧,反正他是不可能请假偷懒的。”
身为男人要是连这两圈都跑不动,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丁大雁有一点点近视,不过没到眼镜不离身的程度,他干脆先停下来,认真在操场上找人。
赵舜其实还是很好找的,因为他比同龄的男生都要来的高大些,而且今天是黑短袖配冬装外套,冬装外套已经留在课室,现在全场穿黑短袖的就只有他一个。
丁大雁找到人了,却一度怀疑自己眼睛不好使。
舜哥怎么落到那么后的位置去了?
他旁边跟他几乎同步的那个,好像是方陵。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仅成了同桌,居然连跑步都要一块儿。
“方陵啊。”游严语气有点怪。
丁大雁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刚把疑惑给说出来了。
“有点不对劲......”
赵舜确实跟方陵一起跑步,他跑在方陵旁边,两人都处于男生吊车尾的位置,旁边偶尔还有女生超过他们。
还有一百米的时候,赵舜就发现丁大雁那群人不动了,他眉梢微扬,不意外等他与方陵跑过去时,被一群人截住。
“舜哥,你今天怎么回事?有点不像平时的你啊?”
赵舜无语,“怎么就不像我了?慢跑能让肌肉进行有氧呼吸,对身体好。”
有个男生直肠子,有啥有说,他瞅了一眼方陵后挺疑惑的,“舜哥,你什么时候跟方陵这么要好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方陵是老师的心尖宝,只会读书,乖得无趣吗?”
赵舜冷汗都出来了,“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那人本来还想说话的,但在赵舜凌厉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下,到底是歇了声。
方陵唇瓣抿出一条直线。
“方陵,你别听他们瞎说,你真的不无趣,而且读书厉害有什么不好,妒忌你的人才会觉得这不算优点。”赵舜连忙解释。
男生们:“???”
方陵小声说:“跑步吧,一边跑步一边说话很累的。”赵舜一口应下,“好,那就先不说了。”
目光扫过一众男生,递了个警示的眼神后,赵舜跟着方陵继续跑步了。
丁大雁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疑惑,这时方陵与赵舜已经跑出一小段距离了,他们挠挠头,也跟上去。
跑完两圈后,果然如大家预料的一样,体育老师喊了自由活动。
“舜哥,场子占好了,来打球。”游肃边冲边喊。
赵舜却没理他,而是看向方陵,“你想去打篮球吗?”
方陵摇摇头,“不了,你去吧,我跟谭小舟去打羽毛球,你跟他们去玩吧。”
比起篮球,他更喜欢羽毛球。
赵舜:“那我也去打羽毛球。”
方陵眼里有复杂的神色掠过,“赵舜,其实你没必要为难自己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赵舜看着方陵认认真真地说“可以帮他”,一颗心好像化成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随着方陵每一句话的落下,棉花糖被捏成不同的形状。
他老婆真可爱,全世界第一可爱!
赵舜不住将神色放得很柔和,“我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更没有为难自己,我只是纯粹地想跟你一起。谁让我同桌不仅学习好,性格也没得挑呢,跟班里那些傻头傻脑的男生完全不一样。”
赵舜毫无愧色的拉踩别人。
哪怕有满腔爱意想要倾诉,但赵舜到底是忍住了。
是,他确实是很想跟方陵过上甜蜜的生活。但凡事有主有次,他老婆前世高考就没考好,这一世他一定得让他一帆风顺、没有任何顾虑地踏进那条千军万马挤过的独木桥。
所以谈恋爱什么的,再等一等吧。
“走吧,我们去打羽毛球。”赵舜拉着方陵去打羽毛球。
方陵的球友是谭飞舟,看见赵舜也来了,谭飞舟眉头高高挑起,“哟~贵客啊,你不去打篮球吗?”
“打篮球有什么意思?打羽毛球才好玩。”说着,赵舜将备好的球拍塞到方陵手里,“你先跟他打一局,输的那个换人。”
赵舜选择旁观。
时隔多年,他实在记不清楚他老婆年少时的羽毛球技术。
方陵与谭飞舟开始了。
两个人都菜,菜鸡互啄。羽毛球一局二十一个球,这一来一回竟然也能打许久。
最后谭飞舟以两个球的优势险胜方陵,方陵下场。
换赵舜上场,赵舜是握着方陵的手腕,然后往下滑,接过他手里的球拍的,“同桌你看着我,我给你找回场子。”
谭飞舟眉心一跳,有种不祥预感。
赵舜打篮球很厉害,不代表羽毛球也行吧......
然而接下来,他的预感实现了,赵舜把他打了个落花流水。
方陵站在场边看着谭飞舟一个又一个的输球,也看着赵舜身手矫健,如同一只年轻且矫健的豹子在场中横窜。
明明兄弟被打得那么惨,他不应该高兴,但心里那片铺了黄土的隐秘角落里,就是不厚道地长出一颗翠绿的小嫩芽。
只有两片叶子的小嫩芽左右摆动着,述说着不为人知的欢喜。xǐυmь.℃òm
谭飞舟下场的时候,一张脸拉得老长,还隐隐有点黑。
可恶,居然让他吃零蛋,太侮辱人了!
“方小陵,这家伙心狠手辣,你悠着点,要不随便跟他打一局,咱们就找个理由不跟他玩了。”谭飞舟小声逼逼。
谁会喜欢被虐菜?这也太没有游戏体验了吧。
方陵接了他手里的球拍上场,说实话,上场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赵舜的实力他是见识到了,很厉害的,他有点担心自己也拿了个鸭蛋回去。
谭飞舟抱着手臂站在场边,已经在思索待会儿用什么借口把这尊大佛送走。
然而——
看着场中你来我往,自动降了无数个lv的、这会儿跟方陵打得实力相当的赵舜,谭飞舟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再看方陵,他兄弟白皙的脸颊浮起一层浅浅的薄红,不知道是因为能在场上多玩一会儿所以开心,还是因为赵舜给他放水而欢喜。
谭飞舟:“......”
谭飞舟忍不住说了一句操,“双标男!”
这一局可比刚刚那一局漫长得多,最后赵舜也是以两球之差输给了方陵。
他下场,换谭飞舟上来。
不过在即将交接时,那边有人喊:“阿舜!”
赵舜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然后在纪清平瞠目结舌中,一把拉过旁边方陵的手腕就跑。谭飞舟:“???”
谭飞舟大喊:“方陵!”
被握着手腕拉着跑的男生回过头来,对谭飞舟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有点安抚的味道。
谭飞舟:“............”
妈的,赵舜抢他兄弟!
*
操场附近的教学楼道里。
赵舜停下来,却没松开方陵的手腕,“方陵,隔壁班的那个纪清平,你得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赵舜说这话时特别认真,认真到方陵把那句你别开玩笑都咽了回去。
“可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我看见你跟他经常在一起。”方陵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
赵舜磨了磨后牙槽,再一次痛恨少年时代的自己识人不清,“如果一个人经常在你背后编造谎言,扭曲事实,从而误导他人对你的理解,甚至做出一些极具有误导性的行为,你还会将这样的人当成朋友吗?”
前世最开始是他老婆追的他,但过了很久以后,赵舜才知道原来纪清平在后面搞了一连串的小动作。
先是暗示方陵他是一个直男,这招终于被方陵识破以后,又给他立了个心里有白月光的人设。
而这一切,因为年少方陵的内敛与脸皮薄,也因为他粗心大意与识人不清,彼此间竟硬生生拉出了一大段信息差。
至于方陵一开始托他转交的礼物,全部被纪清平扔了。
少部分转到他手里的点心,也被纪清平带着一众狐朋狗友怂恿着要走。
赵舜承认那时候自己迟钝、对方陵动心晚,但如果他知晓纪清平讨走礼物后,会当着方陵的面丢进垃圾桶,哪怕他当时还没喜欢上他老婆,也绝不会将那些代表着心意的点心给纪清平。
因为真的太侮辱人。
赵舜每每后来回想起来,都是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纵然他后来把杨家翻来覆去的折腾,也让纪清平穷困潦倒,一生落魄,依旧觉得憋屈又晦气。
方陵听得一愣一愣的,秀气的眉头缓缓皱起来了,“你真的确定他在后面编造你?这其中确定没有误会吗?”
赵舜心里的戾气瞬间被抚平了。
这时候的老婆不知道纪清平满腔恶意,他总是惯性的将人往好的方面想。
即便后来千帆阅尽,也依旧是温和的,从未憎恨过这个对待某些人时可能极度不公的世界。
好吧,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老婆去国外读书后,身后追了一群跟发''情野狗似的的男人......
赵舜特别郑重地说,“我亲眼看见,也亲耳听到,所以没有任何误会。”
方陵“噢”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其实算起来,他跟赵舜还不是特别熟悉,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舜缓和了语气,“反正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玩了,如果他跑到你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不用管他。”
方陵抬起眸子,眼睛清亮如水,“他应该不会来找我吧,我跟他都不熟的。”
真的太乖了,赵舜忍不住抬手捋了一把他的脑袋,“反正你听我说就是了,他要来找你,你千万别搭理他。”
“你的手都是汗!”方陵的小洁癖发作了。
赵舜咧嘴笑,同时微微弯腰的凑近方陵,“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让你摸回来。”
方陵往后退了一步,“才不要。”
赵舜感叹,“还是我同桌心疼我。”
方陵嘟囔,“你不要经常这样说话,容易让人误会。”
赵舜直勾勾地盯着他,“哦?容易让谁误会?是我那个成绩超好,善良又大方的小同桌吗?”
热意又忍不住朝脸上窜,方陵侧开头不去看赵舜。
他本来就有点喜欢赵舜了,现在赵舜还老是对他说这样的话,万一他越来越喜欢赵舜的时候,赵舜又跟别人这样说......
“放心,我只说给你听,其他人我都不搭理。”似乎知道方陵在想什么,赵舜伸手揽住方陵的肩膀。
幸福又惆怅的叹了声后,赵舜继续说,“其实我有一个很倾慕的男生。”
方陵呆住,心里的小难受才刚刚涌上来,他又听见赵舜说。
“之前我太害怕别人发现我对他的感情,所以故意装作与他不熟,拽得要命,平时也不怎么跟他讲话,但其实心里可在乎他了。后来我惊醒过来,这种高傲的不搭理简直就是傻逼行为,我得主动出击,换一个更近的位置,平时要黏着他,在他身边刷存在感,哪怕体育课也得跟着他。”
方陵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猜测,这个猜测像笼罩在小嫩芽上的一道七彩彩虹,绚丽极了。
心跳开始加速。
方陵正要说话,听见赵舜低声道:“但高考结束之前,我不能跟他告白。像他那样成绩优秀的人,就应该安安稳稳地拿到自己理想学府的录取通知书,然后被那个头顶没有多少头发的班主任大喊好崽子。我希望他前途似锦,喜乐安康,还希望等到时候他会跟我说一声:好吧,赵舜,我答应跟你在一起。”
方陵呼吸微窒。
他觉得,赵舜口中的那个倾慕者,有一点点可能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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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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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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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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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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