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这大热的天,也无法驱赶走王振心中猛然袭来的寒意。
和正统皇帝差不多同龄的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不对!
应该说,是个半男不女的二姨子。
总得来说,人生这二十多年的功夫里,除了皇帝未亲政前差点被孙太后处死的那一次,权倾朝野的大太监王振,早就不知道‘死’字是如何写的了。
现如今嘛,他再一次体会到被死亡支配的恐惧是何种滋味了。
而人面对死亡,总会想法设法进行自救。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王振自救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
“陛下,奴婢…奴婢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奴婢老家的士子乡绅,的的确确是想见一见陛下您的龙颜呐!”
“陛下……”
如同没有知觉似的,王振将自己脑袋狠磕出血迹的同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他能自救的办法,也只有博取皇帝同情心这一条路可走。
这一点,不管是对他而言,还是对大明朝的其他人来说,道理其实基本都是一个样的。
犯了事还想要免罪不死得以苟活,只要能活着等来皇帝的金口御言,一切自然是万事大吉。
否则的话,身死道消,这便是所有人的下场。
而今天这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也正是因为兵部侍郎邝埜想到了这一点,且冒着风险先于众人一步请愿诛杀奸贼。
...
飞扬跋扈惯了的王振,在皇帝的宠幸下,连监国辅政多年的孙太后都无法将其处死,其他人哪个还有点胆量敢上前惹事?
但若是没有了皇帝的宠幸呢?
自打皇帝板起脸来沉声言语出“一切当以军机大事为重”这个开篇主题以后,再加上皇帝放任一干文武大臣的言论不曾有过任何制止的举动……
年轻的正统皇帝欲治罪于王振的想法,可以说营帐内有不少人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虽说这些人搞不明白皇帝为何会用这种稚嫩的整人手段来治罪于大太监王振,但照目前这架势来看,就连许多武勋都已经意识到,皇帝此举已经不是简单的惩治问题了,他现在是想要了王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性命!琇書網
这种苗头被在场的文武大臣察觉到以后,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笑开了颜。
随着皇帝无声的默许态度,一干文武大臣在表完忠心之后,开始字字清晰地陈述着王振这些年以来犯下的恶行勾当。
“陛下,臣曾有所耳闻,太祖高皇帝立于宫中的那块刻有「禁止宦官干预政事」的石碑,是被王振这奸贼带着他的干儿子们给刨了出来。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竟将此石碑扔进了宫厕这等藏污纳垢之地!”
“陛下,王振这奸贼依仗您的宠幸,把他的两个侄子王山和王林,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这二人伙同指挥使马顺,打着为陛下祈福的旗号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在京城内大兴土木,为他们个人还有王振修建豪华府邸,早已是惹得天怒人怨,却让陛下亲政不久便背上了昏庸恶名。”
“陛下……”
“陛下……”
“好了,诸位大臣不必多言了,尔等都起来吧。”
瞥了眼也不知是被吓晕过去还是磕头磕晕过去的王振,一时之间,王迪还真有点不忍心弄死这个很是贴心的体己人了。
他在想,要不要饶了王振一命。
有同情这一方面的因素,但占比很小,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多半个小时前刚穿越至大明朝那会儿,抱有‘总有刁民想害朕’这种念头的王迪,是百分之一万地想要除掉王振。
然而到了现在嘛,看着黑压压的几十人刚刚跪倒在了自己这么个小年轻的面前时,王迪的心态,竟以极快的速度转变到了帝王心态。
在这大明朝,或者是应该说是自古至今,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何况是他这位九五至尊的皇帝了。
回想起太皇太后张氏提及到的那些关于“皇帝是龙,龙长大了是会踹窝子的”这种言论的时候,他终于醒悟了过来,任皇帝的脾气性格如何变化呢,在外人看来,天子所思所想所行,是可以总结为一个词语的,那便是……
圣意难测!
有了这种清晰认知以后,再加上原主的记忆,王迪还真不怕有谁能发现自己是个冒牌的正统皇帝。
既然后顾之忧已除,那就该考虑点皇帝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先前按照唯物辩证法的思考方式,王迪默默地观看了在场一干文武大臣的全程表演。
让他有点未曾想到的就是,目前这个时期,文官和武勋这二者之间的关系,貌似并不像他了解的那样,武人卑微没有半点话语权,文人掌控朝堂上的一切。
这较为平衡相互制约的朝堂政治,对他而言倒是个好事。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三角形是最为稳固的一种图形,这种常识王迪不会不清楚。
放在朝堂之上,文臣和武勋构成了其中的两点,剩下那一点,便是…也理应是皇室,或是皇室的代言人。
想到这里,还能有谁比王振这个现成的靶子更为适合呢?
至于他干的那些事,搜刮的民脂民膏,还有与其狼狈为奸的同党,该抄家的抄家,该充公的充公,将其一一抹平也便是了。
刚想至此处还未开金口呢,当王迪察觉到诸位文武大臣投来的殷切视线,再考虑到现如今正值御驾亲征之际的时候,他心里又有点犹豫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临到末了了,如若来个不痛不痒的责罚,恐怕刚刚谏言的文武大臣的内心,滋味定是不好受吧。
尤其是对樊钟将军还有兵部侍郎邝埜这几位率先响应自己的忠臣而言,先前自己的举动,貌似是有耍人玩的嫌疑。
目前这情况,就像后世的职场那样,下面人按照上头的意思办事了,也把事情办好了,结果呢,自己辛苦做的一切,竟未被领导采纳或是看在眼里。
对于一部分人而言,有了这样的职场经历以后,自此之后再想让人家尽心尽力办事,恐怕应该是很难做到了。
更何况现在还是信息不发达且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大明朝,国家上上下下的治理都需要人来搞定,能力大小先放一边,忠不忠心听不听话,这才是王迪最为看重的一件事。
再加上现如今又不像后世那样普及了基础教育,识文晓义明事理的人才并非遍地都是……
万一因为此事真有人给自己阳奉阴违或是撂挑子不干事了,这绝对不是王迪想要的结果。
想至此处,他心中便有决定。
“来人,即刻将王振…还有他的干儿子们押解回顺天府刑部大牢,由太后和内阁牵头,着三法司联合会审。”
“曹阁老,你拟个折子,就以干扰军机事务为由呈上来给朕看看。”
“撤销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山,还有锦衣卫指挥佥事王林三人的职务。将其三人打入锦衣卫镇抚司狱,抄其家产,亲族…男的发配边关充军,女的送至教坊司。”
“东厂提督一职,暂由…母后身边的金英负责,令其彻查宫中是否还有王振余党存在。”
“对了,那个直言不讳顶撞朕和太后的于谦呢,他目前身在何处,把他给朕找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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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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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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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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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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