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用不上的,卖给别人,来换取其他好处,则更为现实一些。
但这其中也有很多问题。
譬如说他如何证明消息的真实性?又该找谁来‘买’?自己又该得到些什么呢?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货物,得切身相关、早知晓有大用处、晚知道就完蛋了,而且还得出得起价格的人,才是最好的买家。
很快,李言靖就想到了一个人选。
靖王府奔出了一个老太监,前去邀约。
李言靖这偌大一个王府,按照规制理应要有百人以上的太监、侍女、侍卫的,但实际上,跟着他一起出宫的,就一个太监而已。
这样也挺好的,毕竟……
人多了李言靖养不起。
……
接到从靖王府而来的太监邀约,当朝礼部左侍郎黄劭夕犹疑许久。
他本是不想去的。
黄劭夕大概能够猜测到,李言靖为何要见他——
不就是为了孙美人被赐死之事吗?今日有传闻,圣上余怒未消,还打算要削去靖皇子的王爵,责令其去宗人府禁闭一年。
在外人看来,圣上当真有些薄情狠辣,不过打翻一个杯子,就要将为自己诞下皇子的孙美人直接赐死,还要把儿子削爵、关押。
薄情、狠辣都是真的,不过据说事情不止如此,还另有隐情。
且不说原因究竟为何,但在黄劭夕想来,李言靖找上门,当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还能为啥?还能是为了北伐大战不成?
这趟浑水,黄劭夕并不想趟,但左右一想,他还是打算去一趟,见一面。
主要是因为他入宫为诸皇子讲过课,算得上是李言靖的老师,不忍看到他落得那个下场。
他绝对不是想要收点礼钱什么的,然后随便糊弄一下。
……
瓶凤楼,是神京城内的一所歌舞场所,有舞蹈、音律表演,有美人陪酒,据说是个格调很高的场所,不玩荤的,但私密性很好的房间,门一关起来,发生什么事可没人知道。
黄劭夕面带忧虑的看着李言靖:“殿下别来无恙啊,唉……削爵之事,殿下来找我也很难办啊。”
开口如此,他就等着李言靖求救,然后再说一番什么‘陛下心意已决’、‘宗室之事,虽要过礼部,可外臣总归不好过问’之类的话,等着李言靖奉上‘礼品’、做足礼数来求救,然后自己再说会‘努力斡旋,你回去等着吧’,今夜之事就算是结束了。
至于斡旋?别说笑了,就当今圣上这脾气,他要做的事情,谁敢劝啊。反正到时候李言靖也是被关在宗人府了,难道还能来找他麻烦不成?
然而,事情的发展好像不是这样,他看到李言靖的脸上,没有半分异色,仍旧沉稳。
虽然李言靖不知‘削爵’之事,但见黄劭夕这矫揉造作的样子,以及‘削爵’这两个字本身的意义,再联想到前身之母被残暴的皇帝赐死之事……结合起来,也就猜出来了个大概。
他心中冒出了一股无名火,还有些许恐惧。
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情感,而是源自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从记忆中可得知,前身与母亲的感情很好。不受宠的皇子、不受宠的后妃,两人在冷漠的宫闱内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相依为命。
而他对于‘父亲’的印象,就是一个残暴、冷漠的皇帝形象,只有陌生和恐惧,没有半分父爱温度。
正因如此,听闻母亲被父皇赐死的消息后,愤怒、忧伤、恐惧……诸多激烈的情绪,让他一病不起。
原本因为前身之死,这些影响都消散而去。但骤然听闻‘赐死’之事的后续,那隐藏在身体里的本能反应就直接起来了。
愤怒于杀母仇人,如此无情,还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恐惧于那个男人一旦下定决心,那自己的下场就真的会如其所愿。
若是前身,听闻此事,定会惊慌失措。www.xiumb.com
可惜,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是新的李言靖。
他可以冷静客观的看待身体起来的本能情绪反应,并将其压制住,从而脸上不露半分破绽。
倒不是他真有多强的心理素质,这种感觉很奇怪,那些情绪就像是他在看电影一样,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但自己只是个观众。当观众,心境当然也会因此而掀起波澜,可终归并非幕中人,没有那么切身的体会。
而在冷静之下,李言靖也大概猜到黄劭夕误会了自己这番找上门来的意愿。同时,他也判断出,解决削爵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个人身上。
他刚刚升起用手头上的情报,换其之帮助解决削爵问题的想法,转瞬就熄灭了。
隆庆皇帝是个暴君,这人人皆知。如果皇帝心意已决,一个礼部侍郎,就算是拼了命,怕也改变不了皇帝的心意。
黄劭夕为人也不是那种‘受君之托,忠君之事’的风格。如果自己提出以情报换帮忙,他会答应,可马上就会忘。
两人最多一点师生之情,哪怕自己把手头上的情报卖给他,他也不可能给自己卖命。
毕竟,这玩意儿又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瞬之间转过了许许多多个念头,李言靖最终说道:“今日学生约老师相见,并非为了削爵之事。”
“哦?那是为何事?”
“为救老师之性命。”
黄劭夕感觉很荒谬。
跟我来这套?
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他冷哼一声道:“臣下一向忠心政事,当真不知自己何来性命之忧,殿下莫要危言耸听,拿臣下取乐了。”
放下这句话,黄劭夕已经有要走的意思了。
李言靖没有阻拦,而是说道:“老师自入朝为官,多受陈太傅提携,不过十载,就已成一部侍郎,人称东党三杰。可惜、可惜,因陈太傅而起,也要因陈太傅而落了。”
听着这话,黄劭夕脚步一顿,随即又快步离开,没回应一句话。
李言靖也不急,就着铜管传到房间的音律,小口小口的饮着茶。
果不其然,茶还未凉,门口又匆匆响起了脚步声,黄劭夕再度走入。
他看着李言靖悠然自得,一点也不惊讶的模样,心下感慨:‘靖王殿下之气度,与往昔那个有些懦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后有强援,也未尝不是个将来争夺大宝的好种子。’
再不敢小看眼前这位少年亲王,黄劭夕一拱手,很正式的说道:“还请靖王殿下多指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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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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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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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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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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