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剑隐诀>第 113 章 八、柳怀烟
  一声幽叹,收尽庭院草木芬芳,妇人葱指轻按少年一肩,将其身形拦在起身拱手途中,又生生按坐回了床畔。

  腐糜脏污已然清理洁净,然眼目乃生灵至为精妙复杂的部位,石白要从头筑起,亦是不免困于机巧,需颇费一番功夫。

  “夫人……”眼帘未开,孤竹被按回原处,有些局促。

  没有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骨肉离经叛道——悖弃人伦、违逆阴阳,遑论亲近一不伦不类之人?孤竹心中通明,她当然领会妇人忧怀哀愁,于是愧意油然,萦之不去。

  “垂幕夜悬所历,我知晓了。”岚音兰韵,不复古树老须垂蔽,似薄雾渐满,益润益清。

  星簇河默立在侧,长睫微垂,掩清眸中疏影。

  眼前妇人,仍未减当年绝丽,若非她已长住星家的天枢院,她依然会是名倾天下的美人,没有人会想到她已嫁作人妇,膝下子嗣甚至已是少年。

  她姓自音宗,商,芳名柔美如梦,唤“眠楹”。

  枝头芳菲,不化秋实,便是零落成泥。她亦曾姣妍的历,终有一双手掬碎了这片美梦,锁入凡尘,蹈上俗物的辙了。

  于星簇河而言,她只是娘,是十六年生命中唯一燠他以至亲之温的人。他知娘温婉心柔,从不愿屈了他心志,委曲求全。但也体谅她心中忧愁顾虑,若能情凿言切,款款动之,便可令她理得心安几分,自欲为之。

  况念孤竹,他知她自己心坚不屑世俗,但若非这扰扰尘世,又何以令她此貌此志?若能多一人予其善意认同,绝崖羁孤当能履煦煦暖吹,芽萌微因。

  异界之事未轻言,无稽之志不足道,平生行历何能拿得出手……然孤竹不知,似垂幕夜悬一遭般全心相护身边人,即使魂封神蔽也仗尽本能,便已堪可打动女子,亦撼亦睐。

  “……我擅闯禁地,夫人不怪我?”孤竹悻然,想是自己迟早要历此俗世劫,簇河的爹娘若要刁难,自己也只好掂量着逆来顺受了。

  商眠楹微微摇头,竟缓引柔荑,轻抚在少年发顶:“河儿性子倔,我劝他多为家族着想,不过是有所预感,希望他少受些无妄之灾——只没想到,你比他更甚,伤成如此,也定要找到他才肯罢休吗?”

  孤竹呼吸一窒,自幼时出了海蜃之镜,便是至亲也未再摸她一次头。如今猝然受此,实是雷击颅顶,指骨节节鼓白发颤,引得月黑鸣鞘,还险些未能敛住天灵下的惊火。

  然随着商眠楹烟岚般轻灵温柔的话音,浑身针芒渐伏作微绒,筝线扯断,心鸢就醺入春风,捉也无迹了。

  不由忆起无影极夜间,那时无相无我、只余神魂于天地,泠然逍遥游,求之不得。却——终究毅然回赴了这人世。

  “剖心之言,人世于我,早已毫无意义,若非簇河,我而今只是闲游世间活死人一具罢了。”孤竹暂忘了头顶的柔荑,刃尖抵心作声,“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消失,唯独不能……没有他。”

  桃袖微一颤。

  侧畔蓝衣少年也不禁抬目,瞳中星辰摇动,薄唇几要抿成一线。

  “河儿说你灵魂有恙,可是真的?”商眠楹收回素手,岚音却更失了几分自持。

  孤竹一时沉吟:“……不过是常伴隐痛,倒无大碍。只是偶会发作剧烈,唯恐误事,故愿往音宗寻一试。”

  淡绮幽芬忽萦来,孤竹蓦怔,恍然间已陷入一个暄暖的怀抱,纤窕腻软,女子仿佛连骨头都是柔的,生怕自己一松懈,便要整个人都陷进去,尸骨无存了。

  “我虽不知你身世,可少年如你,我见所未见。”商眠楹将孤竹轻揽在怀,素指抚着少年脑后的乌发,湛露洇湿了瞳中春桃,缀弯睫枝,“孩子,你受苦了……你们都受苦了。”

  “夫人……?”孤竹心底微动,一种难以名状的酥柔蔓开,要连肺腑都化去一般,熨帖到暗滋惴惧。

  商眠楹却仍唇落芳籁:“若不介怀,便随河儿唤我为娘吧。”

  孤竹顿时一颤,若非恐伤了这娇花般的女子,兴许已电射般弹起身来了。

  “……娘?”早已生疏了的称呼,流年翻涌才于深窈阴影中寻得此辞,怆然惊惶,轻重为难。

  商眠楹轻应一声,欣意微漾舒绽,又伸臂展怀,将星簇河也揽环:“河儿,过来。”

  “你们二人之识,是彼此之幸。”含温浮馨,春雨乘风携烟来,何物不可化?“无关星氏,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么?

  孤竹仍有些神思恍惚,依了本能挽留这不真切的暖意,便也起身而对,回以一怀。

  星簇河抬眼盼她,少年睑帘仍落,心眼却倏然迷了那清浅笑意,一时世界都仿佛化为柔蓝一水,泛起了漾漾湛漪。

  ——原来心境之说并非无稽之谈,心眼这般切实求真的、洞悉万物本质的力量,竟也会受误于自己的一番情思绮念。

  而那又如何呢?孤竹不自禁地缓缓收紧双臂,尽力地拥着稍纵即逝的温情,灵魂深处的那道沉疴愈发变本加厉地叫嚣疼痛,可她全然不顾。

  原以为踽踽独行一生休,此时怀中已是唯一的拥有。

  怎能不倾力庇护,如何不舍命换安?

  ……

  待孤竹睁眼,已过去五日。

  星簇河又上过一次垂幕夜悬,却不是为诏,而是吊唁问亡。

  ——迎刃殂没了。

  与千寒远的那一战,他终究不是毫发无损。于肃杀,草木固然难胜金铁;然草木之生机,亦是死寂金铁不堪比拟之长。

  梅藤非止殊异于草木中,作为千寒远的本命灵器亦独具神通——冰凝藤枝,雪绽白梅,取凋敝之意,若侵及体内,一时无觉,日久天长,便竭生脉、眠血骨,待浑身生机零落,如凛冬大雪中深埋多日,便无痛无伤地殁逝消息了。

  迎刃仗己境近九羽,不曾多留意五境后辈翘楚,梅藤雪意融于体内又如石沉大海,待回赴星氏,觉察其早已为时晚矣,经脉凋敝大半、内腑几已僵冷作冰。

  身负垂幕夜悬的认可,他方能于此暂缓生机凋零,但灵力跌颓、羸弱加身,终是难免。经质问那一遭,动力动怒,短短时辰催得雪意入骨,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

  若可悟悬垂之意,贯夜幕诸星之灵犀,便成垂幕夜悬认可之主,按共鸣程度,划七星为主,历来星氏族者,多领“司杓”,位天权者便已号“魁主”,却绝少有能士步此前列。

  垂幕夜悬认可之人、族中地位超然或贡献非凡者,身陨皆可葬入垂幕夜悬。或数时、数日,最迟不过数月,尸身精魂便化入星辉,永耀于夜幕。

  星氏族内,大长老乃族主之下第一人,族主闭关多年,今代已几无弟子见过其真容,一应要事皆由大长老代为处理。

  摇光峰上,迎刃则是万不存一的天璇魁主。天资于他不算恩赐,少时长辈无非强赞一声“尚可”;许苍旻垂怜,暮年时登得垂幕夜悬,终顿悟破境,跻身天璇魁主,此后一路顺遂,大器晚成,而于八羽巅峰碍于天资,不得不含恨止步。

  于情于理,他都该安葬于垂幕夜悬。

  彼时星簇河动摇星刃,化其为丝纶,织作银茧罩护己身,便已是感玄合道之兆。茧缕星辉愈他伤势,故此孤竹来见时,已不再深切致命。

  迎刃出手打断时,星簇河已然是天璇魁主。他不敢置信却无法不顾虑,若自己不出手,星簇河还将会冠作百年不遇的天枢魁主!届时在这个少年面前,除了族主,星氏再无一人可调动得了垂幕夜悬的力量。

  对于未入其门之人,垂幕夜悬难以称得上是夜,它仅是无边的黑中戳着无数点白,此外再难辨其它。而入主七星之人,则可依序撷获渐次逼昼的光明。天枢魁主,所见历历,所悉昭昭。

  受截于天璇,星簇河眼中光色形影虽已明白,却仍朦胧着一片稠雾般的茫昧。

  乱石杂叠的原野间,冰袂飞拂,敛翼于迎刃墓前。

  寒岚辗转于睫弯,沉悲喜于渊水涟波,晦明莫辨。

  生死无常,朝闻夕死——这原本就是修者的过活。他尚年少,还未见惯生死,却以为自己早已看得足够透彻。

  然而闻死讯的那一刻,他心中对迎刃的慊郁、乃至那不被他刻意置于心上的恶劣印象,一吹皆成了烟云,罥了半缕在心间挥之不去,萦成了惘然。

  幕坠星环,寂夺喧灭,才见心朗朗,听其嚣嚣。三寸黄土下,他尚不知老者是否尸骨未寒,亦或当掇采这杳杳星光中的哪一缕。

  这时才想,他与迎刃,没什么不同。他执剑,他驱铃,一为肃秋宗,一为星氏而已。

  迎刃自是强者,可究其一生,竟不过“为星家鞠躬尽瘁”一句,而他仓促而又沉默地逝去,恰只善了后半句“死而后已”。

  星簇河情难自抑地细想,他也是一样,他这一生也会是一样,为了肃秋宗,或言为了自己的信念,从生走到死。他又不禁想起变言,为了鸣鸷谷,心可割,情可舍。xǐυmь.℃òm

  原来人就是如此将自己束缚,又如此将自己塑出。

  可越不疑的信念,在天地面前越谑若蝼蚁。

  若说神者,固然超脱生死,可并未脱离法则。他们的世界,想必无非是另一种尘世,何来超脱可言?

  天下熙熙,各人所追求都不过是光阴中的泡影,前人追罢,后人又蹈重辙——那一朝的帝,这一朝的君,后世论之,又能说出他们于心于魂何不同么?

  少年心中悁悁,天地面前,或言法则面前,万物皆为蝼蚁,没有强弱、功绩之分。

  谁知我何人?青史一笔,标板一具,多少来者皆似我,又是我?

  ……

  “肃秋宗之事,我也知之甚少。”封好傍少年前往音宗的信页,商眠楹两缕簪香凋零于垂丝间,“你爹对我不敢轻信,否则我也不会一直独居于金境星氏,身边……也无一可用之人。”

  “这园中下人,都是监视您的?”孤竹一点即透,不禁出问。

  商眠楹点了点头:“好在若不是涉及他们宗主的利益或秘密,与我还是颇知尊卑的。”

  “那阿鸢……?”问起那常于园中拨琴的少女,天真烂漫,不似眼线。

  “她是我收养的孤女。”商眠楹不自觉欣意浅泛,“她很喜欢音律,可惜无依无靠,音宗不收她。她便常常在各类音园雅宴附近徘徊,暗暗学记曲调,辗转来到北金境,被我遇上,心中喜爱,便收她在身边同我修习音律。”

  “原来如此。”音霖尚润在心,孤竹由衷感赞道,“夫……娘亲想必音律之技也不在顶尖之下。阿鸢的琴音很好——比春雨还要清新细腻。”

  商眠楹眼意微柔,隐隐疼溺:“音曲入耳而着心,音宗所修,原便是识心合性的音术。阿鸢心思单纯,她的心境便也可以通过琴音传与闻者,你心中伤痛太甚,感受才会比常人更深刻些——不过,阿鸢的琴音能予你慰藉,自是好事。”

  花窗外窣飒微微,似花枝摇拂,三人却已想见窃窃听窗的少女心花怒放又按捺着轻笑的模样了。

  心中俱是莞尔,大抵没有哪个监视者会使如此拙劣的窃听之法,还会因一句称赞而欢喜起来了吧?

  商眠楹无忌窗外,见星簇河眉心仍锁微云,便稍叹道:“我所知甚少,但也了解一些。关于肃秋宗,并非星氏对其衰颓置之不理,而正是因星氏想要拆撤肃秋宗,才会如此。”

  “……为什么?”星簇河震惊塞语,眉尖臬兀愤色万般。十数年成长生活尽托于肃秋宗,他何曾想过它早已是为上位者所弃?

  “十八年前水境海兽躁乱,规模渐甚,引得其他四境修者前往相助。但海祸持续三年,非但未平息,反而将越来越多的修者卷入其中。当时水境越三百岛的代表者——清灵宗正是星棋盟七大宗门之一,故而星棋盟对水境更是倾力相助。”商眠楹怅声解释道,“十五年前水境彻底覆灭,所有修者都葬身其中。因那场海祸,肃秋宗也折损了几乎所有高境强者,而近百年的修炼比之上一个百年要更为艰难,肃秋宗想要恢复旧景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星氏,比起继续支持肃秋宗,自然是令其解体消失更能止损,但……你爹他不肯。听说他一意要肃秋宗继续下去,劝服过几个族老的支持。然而除秘地仍对肃秋宗开放外,星氏拨与肃秋宗的资源仍是越来越有限,这十数年肃秋宗也极少有新的高境强者出现,对于星氏来说已经算是无利可获的累赘,放弃它……只是迟早罢了。”

  一时百感杂然纠集于心,口结难言。星簇河眸中霜色都淡化缈然,从幼时立志开始,到如今,梭然日月里有多坚定,此时就有多惘然。

  孤竹担忧不已,试探着唤道:“……簇河?”

  一连数声,星簇河才微转茫无的眸看向她。看得商眠楹也心忡而哀忧,却终是锁着悲怜,还崎岖与少年。

  “星氏族中与肃秋宗所修能力并无不同,若肃秋宗不在了,你还可以回星氏继续修习,何况你是族中的公子,受待只会更加优渥。你……为何难过呢?”孤竹心中虽隐有答案,但仍是有欲作问,她想知道。

  没想到星簇河也失神自问:“……是啊,为什么呢?”

  他忽然想起垂幕夜悬的星光,想起葬入星幕的迎刃。天地之间茫茫求索,人之为人,不过是一道信念成脊骨,谁又知其是对是错、值不值得?

  他的信念原来正是肃秋宗。不是星寒,不是剑道,也不是金器传承,只是他稚年开瞳绘世,天光泼落的缛彩、是绮岁生羽仰天,波澜催拔的万重阶——那里对他来说早已不只是一个宗门,是十数年孤寂无言中,一切情愫的寄托。

  良久,星簇河才抛散种种杂驳因由,冰声淡语:“因为我想。”

  纵知晓其势将颓,纵明了只身孑影难挽狂澜,纵高位者已然宣判了结局的必然,他仍执意为此,仍要踏垣斩波,不更此志。

  即使必败,也要拼争执着至最后一刻。

  信念便是毫无道理、不量利弊,仅仅为己所念、为志所托罢了。

  “我明白了。”孤竹叹声一应。

  不由指骨搭绕剑格,莹莹白光吹撒毫羽,柔抚少年决绝的眉睫。

  ——石白既能修改法则,却可以逆转运势么?累卵易倾、蠹木易朽,原就是法则的一部分。

  星簇河自然明白那莹白明光为何,一时不免微惊:“你要动用石白……?”

  “肃秋宗,虽可绸缪覆败后重建,但……”孤竹温笑看他,“若要保住你记忆中的肃秋宗,大抵只有靠石白做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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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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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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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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