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年皱皱眉往后退,“你们竟然当街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还给我,喂松手!”
面前是四五个一瞧就是地痞流氓模样的人,易知年才一下船,没走几步就被他们堵在了巷子里,为首的那个男人上来就将他的钻石手表抢走。wWW.ΧìǔΜЬ.CǒΜ
“你还给我!”
“哟,还挺狂。”男人吹了吹表盘,伸出手弯弯,“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小弟立刻去拽易知年的随身箱子,他不给便被踹倒,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哪能敌得过这些整日偷鸡摸狗的流氓,拼命拽自己的箱子还是没夺回来。
“大哥,有不少……哎这是什么钱啊不认识,这个皮夹子不错。”小弟翻了翻,除了衣服就是些书,还有些外币以及他给家人买的礼物。
“钱我都给你们,别把我东西弄坏了!我的画纸!”易知年急躁地去抢自己的画纸,那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男人一个不防真叫他扑过去了。
易知年抱着画纸便跑,冲出几步出了巷子,被男人扔过来的一个砖块砸中了小腿,一下子摔在地上。
“跑的还挺快。”几个小弟冲过来便打,易知年伸手护住头,预想的疼痛没有落下来,他睁开眼耳边就响起一声痛极的惨叫。
一声鞭子撕裂空气的脆响,男人肩膀上立炸出一道血痕,皮开肉绽。
易知年打了个冷战,顺着鞭子往上看,男人坐在马上,黑色的手套握着皮鞭,表情冷厉眼眉修长,五官带着一股冷寂的硬挺,军装上沾了些血迹。
“滚。”
流氓连滚带爬的跑了,易知年抬起头:“谢……”男人收回视线,冷硬军靴一夹马肚子,马鞭一抽那马立刻飞奔飞去,身后跟着的副官和士兵也一道扬起灰尘。
易知年松了口气,捡起自己的画纸,刚才几个流氓看见那男人已经全都跑了,他怕是也找不回来了,好在都不算值钱。
他听父亲说这景阳城这几年不大太平他还不信,现在是真的信了,乖乖招了辆黄包车把自己送回了家。
朱红门扉镀金的易府两个字金碧辉煌,易家,是这景阳城的首富。
易知年,则是易家的独苗。
他走上去敲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仆人眼睛一亮,“少爷!”
易知年跟他拥抱了下,“易路。”
易路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说少爷喝过洋墨水比以前更好看了,易知年说他也帅,易路不好意思的转身大喊,“太太!!!少爷回来了!”
富态的女人快步走出来,一看见易知年就掉眼泪,“你还知道回来,臭小子想死娘了,我看看瘦了没有。”
易知年由着她摸摸脸,一口白牙笑,“娘,没瘦,您跟爹好吗?”
“好不好的不都是这么过,怎么回来也不提早跟娘说一声,快来。”女人说着,回头跟易路说,“老爷在商会谈事,找人通知他一声就说少爷回来了。”
易路忙说:“哎!我这就去。”
“臭小子,你可想死娘了,这么几年除了写个信回来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在外头就想您做的豆花儿了,外国都吃不着。”
“嗨,娘给你做。”女人说着就要去做,易知年拉她,“哎娘不着急,陪您说会话,晚上再吃。”
女人又坐下来,手绢抹了抹眼泪,“你呀,真是叫娘担心,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说出国就一个人出国去了,说回来又回来了,现在景阳城不太平,你过几天还是回去的好。”
易知年想起刚才街上救他的那个男人,便问,“娘,这景阳城来新督军了吗?”
这话一出,女人便叹了口气,易知年问她:“怎么了吗?”
“他呀,算是个谜了。”女人是个妇道人家,知道的也不多,一星半点也是易老爷在饭桌上说起来的,“景阳城的百姓都拿周厉之当神,没人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总之他所向披靡,从未吃过败仗。”
易知年想起他的样子,像,像个不败战神。
“那他成亲了吗?”
“这倒是没听说过,他掌握着咱们这儿的生死命脉,谁家女儿不想往那将军府里头送,媒婆把他的门槛儿都踩烂了也没哪家的姑娘能嫁进去。”
易知年若有所思,“难不成他不喜欢女人?”
女人一笑,“你就会瞎说,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确实有这样的传言,说他喜好男色,玩的又狠,非死即残。”
易知年微微皱眉,女人叹了口气说:“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拿孩子换银两,又或是有所求,谁没事敢往将军府里头去呢。”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娘给你做豆花儿去。”
-
易知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将军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拿着马鞭的样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的出喋血沙场的模样。
他翻身坐起来,找出自己的画纸和炭笔,一点点画出轮廓,却怎么也画不出神韵。
他会半道儿停下来救自己,一定不是那么冷血无情,易知年不信他是传言那样,他还会打仗保护百姓,一定是很好的人。
易知年打扮成个小画师,架着自己的画架在将军府的拐角,就画他。
有时候周厉之不会出门,他一天也见不着他一下,有的时候出来的时候已经坐了车,一闪而过的又瞧不清。
他始终也没机会见着,易知年看到他出来径直走向外头停的车,长大衣里头军装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沉稳凌厉。
易知年贪婪地盯着他瞧,手上画的飞快,谁正画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拐回来站在了他面前。
男人冷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个月了,每天在这儿画什么呢?”
“您都知道?!”易知年抿抿唇,装作被他吓坏了一般扯下画往身后藏,眼睛微红的摇头,“没、没画什么。”
“拿过来。”
易知年摇头,可怜兮兮地瞧他,“真的没……没画什么。”
男人漆黑眸子盯着他,易知年微微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把画递上来,小声说:“在……在画您。”
周厉之接过画,展开一看果然是他,这是今天出门的样子。
副官一看,立刻厉声道:“大胆!居然敢私自画将军,你不要命了!”
易知年吓的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对将军仰慕已久,如果您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那我下次不来了,我……偷偷画行吗?不给别人知道。”
副官一听,怒道:“不让你在这儿就是不让你画,听不懂人话是吧,你还敢偷偷画!”
周厉之伸手制住副官的话,把画还给他,“算了,只是一个小孩儿,让他走吧。”
易知年没接,小声说,“将军,这个画能送给您做个纪念吗?”
男人顿了顿,收了回来,说:“以后别来了,也别偷偷画,去吧。”
易知年眼睛一弯甜甜道谢,收了画架就跑了,周厉之将画随手递给副官,说:“徐岩城那边怎么样了?”
“不算好,来了几次人请您支援,我没让进来,他这人两面三刀还是不管为妙。”
“嗯。”
-
有两天,周厉之出门的时候都习惯性的瞧了一眼拐角,那小孩儿果真听了他的话没再来。
一个卖花儿的小姑娘在那儿跟人兜售。
周厉之收回视线,车停下来的时候余光一瞥瞧见了在墙角的少年,四目相对他也发现自己瞧见他了,手忙脚乱地把画架往身后藏,结果打翻了人家的水果摊,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不停地弯腰道歉。
周厉之莞尔一笑。
副官从未见过周厉之笑,他军法严厉人也冷漠,军中没有不怕他的,自己跟着他这么多年算是心腹亲信,都没见过除了冷笑之外的笑意。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周厉之的眼神去看,看到了那个私自画画的小画师,欲言又止地试探,“将军,您……是不是看上那小孩儿了?”
周厉之没收回视线,仍旧看着他面红耳赤的跟人道歉,“他那么干净。”
副官多看了易知年两眼。
周厉之下了车,没立刻进门而是等着他回头的时候冲他招了下手。
易知年抱着自己的画架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额头上挂着汗,还有一点刚闯了祸的脸红难为情,狼狈的很。
“我明明躲得很好,您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没有瞧见我。”易知年小声嘟囔。
男人瞧着他,说:“我不让你来,不是让你可以在我不发现的状况下出现,偷换概念?”
易知年觉得他生气了,局促地抓紧了画纸:“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您别生气。”
周厉之伸手,搁在他的画架上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想进这个大门?”
易知年抬头,迟疑了一会,点头。
周厉之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用眼神锁住他,“他们说我阴狠凌厉,杀人不见血,你跟了我,生死可都由我掌控了,我不让你死你连死都不能,你不怕吗?”
易知年想了想,说:“不怕,我相信你是好人。”
显然,周厉之已经不记得自己马鞭下救过的一个小少爷了,易知年想,那个时候他可能根本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你叫什么?”
易这个姓在景阳城不是大姓,他怕男人认出来会顾忌着父亲的地位而不要他便没说真名,用了母亲娘家的姓,说:“我姓尤,尤知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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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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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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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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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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