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空间里,初闻剑境真论,罗明心亦为之失神。她一直以为,随着修为提高,剑境亦会随之提高。剑法再精妙,只要修为比对方高,就能凭借境界差别压制对方。风渐离却将修为和剑境分开而论,令人耳目一新。
华清赞道:“风渐离已窥剑境真义,寻常剑修都以为可以凭借修为压制对手,却不知靠剑法取胜之道,所以没有花费真功夫认真钻研剑法。修为和剑境可以分开而论,但其实又互相关联,互为表里,要成就顶峰,缺一不可。传玉败给雪山剑神,便是败在这里。”
罗明心仿佛看到一条全新的道路,但又觉得迷雾重重,一时间感觉很迷茫。
华清叹道:“你会感觉迷茫,是因为你从未认真思考过你的剑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的资质,不适合习剑。”
罗明心想起,华清刚收她当记名徒弟时问过她想修何种功法,她当时的回答是:“我想当剑修。”
那时的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认为修仙怎能不修剑!想象自己御剑遨游天地,仗剑斩妖除魔,少年英雄,意气风发,那画面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但你并未阻止我。”
华清:“那是因为你心智成熟,非常理性,极有主见,若是强行扭转,可能会形成执念,于你的仙途埋下祸根,所以我才不阻止你习剑。以前我就很疑惑一个九岁的孩童,为何行事不带稚气,反而进退有度、处事圆融?原来里面的芯早换了。”
罗明心依旧沉浸在风渐离提出的“剑境五层”言论中,沉思良久,问道:“老祖,以我的资质,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剑之顶峰?”
华清深深看她一眼,问她:“你所谓的剑之顶峰,是什么样的?”
罗明心:“?”
华清继续发问:“习剑是你一时兴趣,还是终生之选?”
罗明心认真回答:“自然是终生之选,我虽然曾经贪心,想要掌握一手铸剑术或者炼丹术,幻想一手执剑一手炼丹,走上人生巅峰,但有人对我说过‘修行一途,贵在专且恒’,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我并非惊才绝艳之辈、可以一心多用,所以便将全部心思放在剑道上。”
华清点头,说道:“但你过去一直跟随辜传玉的脚步,认为和他保持同步,便能达到剑之顶峰。但你可想过,辜传玉要追求的顶峰,是你想要的顶峰吗?
你的道在哪里?你为何执剑?你们虽然同心,但终究是不同的个体,你应该开始思索你的道了。”
一连三问,如五雷轰顶,让罗明心醍醐灌顶,呆立当场。
是的,两人练的是同一套功法和剑诀,每天在一起习剑、一起打怪、一起闯荡江湖,无数倒在双子剑下的对手证明了双剑合璧的威力,也驳回世人质疑的目光。她坚信和优秀的人为伴,会激励自己也变得优秀,为了和辜传玉保持同步,她无怨无悔,即使需要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心力和精力。
圣人言:朝闻道,夕可死也。她死净一抹魂魄,就算悟到突然七窍全开,没有肉身也是白搭。但这也更加坚定她复活的念头,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人生或许会另起新途。
回归正题,辜传玉听讲过后,便陷入顿悟的状态,整个人坐在原地,呆滞无神,浑身剑气随着他的思考忽隐忽现。风渐离设下剑阵保护,让尹初月守着,便回去了。
尹初月艳羡地看着辜传玉,一朝顿悟胜过百年苦功,可遇不可求,多少人梦寐以求。取出皓月剑,细细摸索,剑境五层,她也停留在上乘之境,何为“无我”之境呢?难道像师尊那样,无情无我?琇書網
但无情非她之道。
想得头痛,干脆起身练剑,月下倩影,以月为背景,邀影为伴,对影成三人,舞一曲“月下独舞”。
风渐离的新课程开始,铸剑炉又关闭,他以无情剑为阵眼,布下无情剑阵,让二人参悟,三人索性在矿山择一块视野极好之地挖个山洞,开辟出一个洞府来,在无人打扰的环境里,一人教二人学,倒是自在。
一言一行皆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情,铸剑师凭剑识人,剑修则借剑意窥人,剑意代表一个剑修的所思所悟所行所历。
风渐离说过:“我原本是一个铸剑师,我天生对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我生来就是为了铸造灵剑。从学徒伊始,挑选矿石、打造剑胚、控火铸剑,无一不是亲力亲为,一点一滴积累至金丹。结丹的时候,我的金丹竟然是一颗剑心,我虽从未习剑,但我一握上剑,便知道剑该往何处去。剑是死物,我的剑道脱胎于铸剑的过程,所以我的剑道便是无情无欲之道。”
辜传玉踏入无情剑阵,顿觉一股寒气从胆边生,他发散神识,用心感受,竟觉得无情剑意如同一湖平静的水,抓得住却握不住,渐而暗藏激流,冲刷而来。一股孤寂、冰冷的感觉直指心湖,似乎与风渐离面对面,巨大威压扑面而来,又不由自主地感觉空虚和孤独,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是剑境压制!
蓦然,剑心处发出一道剑意,与无情剑意相呼应,让他觉得这种空虚、孤独并不可怕,反而让他觉得很舒适。继而,脑海里浮现罗明心的音容笑貌、两人的亲密瞬间。
奇怪,怎么会想到她?
剑阵外,尹初月见辜传玉有沉迷其中的趋势,不禁讶然。她也被无情剑阵虐过,深知其中的滋味,无情剑意霸道、直指人心,人身在其中,往往会因承受不了空虚孤独而情绪失控,继而任由对方宰割。毕竟人非草木,七情六欲与生俱来,如何能做到无情无欲?
世间也就她师尊一个吧?
风渐离走过来,见状,非常满意,道:“此子果然悟性极高。”
能得他一句称赞,是无数剑修的渴求,尹初月身为风渐离的亲传弟子,都未曾得如此评价,此刻,她竟然有点妒忌辜传玉。她低声问:“难道辜传玉……适合无情剑诀?”
可是他不是心有所爱吗?
风渐离道:“爱与不爱,无情、多情,端看个人选择。”他看徒弟一眼,似有叹息、似有恨铁不成钢,道,“你不适合为师的道,因为你的剑太多情了。”
尹初月呼吸一滞,懊恼、羞涩、欢喜之情涌出,懊恼的是自己未能达到师尊的要求,羞涩于女儿家的心事被说中,欢喜的是原来师尊知晓她的心意。
却不由苦笑,一句“太多情”,也给她的感情下了审判——注定无果。
但她不服气,身为师尊的亲传弟子,怎么能在无情剑阵里输给别人!遂待辜传玉一出来,尹初月也走入剑阵,但正如风渐离所说,她“太多情”,而无情剑意却是直指人心,受到剑境压制,两种相反的情绪互相冲突,让她非常痛苦,灵力有失控的趋势。
辜传玉连忙入阵将她拉出来,道:“别勉强,你刚才差点走火入魔。”
尹初月缓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你可以?你明明不是爱着罗明心吗?”
辜传玉:“……”
他自己也很是不解,带着疑惑不解,再次练习五行剑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找不回以前的感觉。但一进入无情剑阵,放空心神,无思无绪,放下心中挂碍,就感觉自己像是游进大海里的鱼,自由自在。
这时,罗明心的身影又跑出来,仿佛有人捏着心脏,让他浑身不自在。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再想她,不必如此多情。”
“舍弃情欲,你能变得更强!”
“接受无情剑意吧!”
可是罗明心是他的爱人,怎么能不想她呢?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无论生理心理,他都需要罗明心。
他明明还爱着罗明心,如何能舍弃情欲?
所以,辜传玉矛盾了。
风渐离看在眼里,道:“大道无边,包含万象,当断则断,当弃则弃。既然心有疑惑,就该去解开。不要让多余的情绪影响了你的剑。”
罗明心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老男人,自己光棍一条,也撺掇着别人做光棍,不知道毁人姻缘会遭雷劈吗?活该一生孤独。还有,风渐离当真阴险,他在给辜传玉修补剑心时注入一道无情剑意,助辜传玉恢复,现在这道剑意却日夜不断影响辜传玉的心绪。
他早有布局,若是想让辜传玉做他的传人还好,可他却是想要……
她暗搓搓地想,要不现在就给‘罗明心’下命令,将尹初月拐得远远的,让他成不了化神。不过也只是意淫一下,在华清老祖渡劫、不理俗事的那段时日,是已经进阶化神的风渐离带领众人抵抗魔族,立下不少功绩,她不能随便更改风渐离的人生轨迹。
辜传玉点头,他确实需要回去一趟,去重新确认自己的心意。
所以,当辜传玉再次回到‘罗明心’身边时,‘罗明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的眼中总是不经意流露出矛盾的情绪,既想亲近却又不自觉想要疏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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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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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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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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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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