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赶忙迎出来让座:“他婶,让你多操心了,赶明成了好事呀,请你喝喜酒!”
“好说,好说。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一个主儿,人家那闺女呀,别说长的有多俊俏了,就是有一点,人家呀,想换亲,我想呀,咱们家爱华也不小了,给天柱换一个媳妇也不错吗。你不用怕,人家那小伙子也俊着呢,不憨不傻,成分虽不太好,可还是队长呢!”“那他真好的条件咋会换亲咧?”姥姥半信半疑的问到:“这你就不知道了是不是,他们家呀,是宰相刘罗锅、刘庸的后人,什么都好,就是有和老祖宗一样的毛病——只有男人有这个毛病,长老了,背有点弯,那也没什么,刘庸还不照样当了宰相,还娶一个什么王爷的女儿——说白了,他家老祖宗是公主和宰相生的——再说了,穷嫌富不要的,还不是耽误了吗。换亲、换亲,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赶明呀,等我的信儿,咱们定个好日子相亲去,你一看呀,包准满意。再说了,人家好人家的,十六七都当爹了,可咱天柱呢,打过春儿都二十二了,还耽误的起吗?还不都是因为穷,天柱又是过继过来的,好好的闺女,谁肯上门受这个罪呀。都是半斤八两的,你好好想想吧!”那婆婆一个机关枪的嘴,直把姥姥扫射的七零八落,六神无主……
在农村,当时有四个行当靠嘴巴吃饭:卖老鼠药的,卖狗皮膏药的,说媒的,算卦的,这些人嘴巴最厉害,听她一番话,似乎说的头头是道,只有这一条路,走不走随你便,我反正是有言在先。好了,姥姥如着了魔一般,一心要给舅舅换个媳妇。“
相亲就相亲吧。可母亲怎么都不同意,但又不敢说,只是一味的磨蹭。姥姥着急了,‘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再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总不能在家当老闺女吧’。所谓的相亲,是大人相孩子,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只是走马灯似的一过,谁也看不清彼此的眉眉眼眼。比照相还快,照相吧,事后还有个照片可以看看,是实物,可这呢,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回忆,还没有梦里来得清楚,想来想去,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那印象是当初看到的,还是自己所希望,在脑海里不知不觉中加工的。
这第一印象,不象彼此当初想象中的那么坏罢了。双方的家长都一百二十分满意,四个人一辈子的婚姻大事,都在这一相之下定下来了。姑姑也是不是同意,据叔叔说姑姑性子泼辣,有点象奶奶,是哭了一晚上的。那时来运和姑姑、叔叔纪相当,经常一起在生产队里干活,时间长了,眉来眼去的,不知都有些什么。可来运并无明确表示,姑姑一气之下就真的相亲去了。母亲那时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只是默默的干活,姥爷去世的的早,母亲知道姥姥也很不容易,‘孝顺、孝顺’,要孝从来都是‘顺’字当头,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母亲认命了。三个老太太就这样决定了六个年轻人一生的命运,可命运偏偏喜欢和顺从他的人开玩笑,于是几十年来的噩梦就在三个好心的老人的导演下阴差阳错的开始了。
双方大人都怕夜长梦多,匆匆的在当年六月初六定下了过门的日子。初五夜,月牙弯弯上柳梢,姥姥和舅舅都欢天喜地的准备着明天的嫁女迎新。却怎么也找不到当时的母亲。姥姥和舅舅都气坏了。舅舅忽然想起刚才后院里有动静,那是生产队的柴草房,有些隐蔽,这几日,经常见队里的青年常大为在院子边徘徊,也没当回事,不会是……舅舅不敢多想,悄悄的向后院摸去。
“有为哥,我把簪子还给你吧,我这辈子作不了你的媳妇了……”
“谁说的,我们今晚就成亲,生米作成熟饭,同意则罢,不同意,咱们就走,在这也没好日子,逃到山西,很多人不都逃荒到山西了么,再说了,这簪子是我娘留给我的,两根一样,和起来是一对。我姥姥家曾是大户人家,我娘和我姨是双胞胎,出嫁时,都穷了,我娘和我姨一人只一股金簪,一模一样的,我姨没孩子,喜欢我,就把这簪子送我了,让我这根和妈妈那根作一对,讨媳妇时,好作聘礼。我把它给你一根,另一只我留着,本想洞房那天,我给你带头上,图个吉利。”
“可是,我怕我哥和娘会生气,我哥真打一辈子光棍,那不就太对不住他了?”
“那他就对的住你吗?我打听过了,柳家是驼子,那人他爹今年才四十多一点,已经直不起腰了,象个荆笆,你跟他会受一辈子的苦,干一辈子重活。我不骗你,你嫁谁都比嫁他强,别看他长的体面,成分好……”
“你说够了吗?我妹子的事,用你操心!”天柱气急败坏地说。
“你别打他——”天华赶紧阻拦。
“华儿,还不给我回去!”
“我活不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母亲拗不过舅舅,把簪子藏在袖子边说边哭着跑了。m.χIùmЬ.CǒM
柳月初六,六六顺,图个吉利,可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闷的很,没有一丝风。姥姥舅舅都眉开眼笑的,母亲也打扮好了,坐在床上等着柳家的迎亲队伍。外面“滴滴——嗒塔——滴滴——嗒塔”的吹着,舅舅牵上那披红带花的黑毛驴,后面拉着扎了红花的平板车,在唢呐队的簇拥下前去迎娶新娘。定下的时辰,两边同时到,同时拜天地,入洞房。
这边走了不一会就听见外面热闹起来。“来了!来了!”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滴滴——嗒塔——滴滴——嗒塔”的催个不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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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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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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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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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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