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哎,如果管什么用呢?自己已经这样了,还要让孩子一步步错下去吗?她有时候想,‘干脆让罗锅绝了后算了!’可另一个声音立马就压过来了:‘你混呀,那可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狠心呀!人留后代草留根哪,还是个当娘的吗!有人为了儿子,把自己就给‘卖’了,可你连个女儿都舍不得,你还算个娘吗?’
她就这样矛盾着,感觉那日子好长好长,长的象一个世纪。柳卿娘只是偷偷的抹着泪,顶着柳卿爹的压力,看着老太太的白眼,默默的等,等那个渺茫的两全齐美的到来。她后悔自己当初的软弱,按自己老娘的要求跳进了这害人害己的火坑,这都是自己找的,自做的,自受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猛的一颤,禁不住摸了摸针线筐里的那枚金簪,又悄悄的塞回去,一种苦诉涌上心头:
短命的大为哥哟,你在那边怎么过哟?俺是天天想着你呀,你连梦也不托一个?俺夜夜梦到发大水,大水冲了咱村落。俺哭喊着到处去找你呀,可就是找不着。你送俺的那根簪呀,俺天天带身边啊,有次被俺男人看见啊,俺哄他说是俺陪嫁的妆奁。俺哥欠了柳家的命啊,俺只能替他把债还。生不能做你的人,俺死后陪你在黄泉……
柳相的脾气越来越燥了,动不动就发火。长辈他毕竟不敢吆喝,就对弟弟妹妹们喝来喝去的,柳月任凭哥哥叫嚷,只顾干活;但柳卿就不同了,较真起来,嘴皮子从不让人。他谁都不怕,爹和奶奶都敢犟嘴,可两个老人偏偏都喜欢他,说他机灵,能犟到点子上。所以别看柳卿人小,却挺有性格。
那次放学后去地里拉柴草,柳卿看情形好一点,就瞅哥哥脸色放晴时,低声小气的问他:“哥,我们家谁当过兵呀?奶奶家门口那块牌子……”
没等柳卿说完,柳相一句“不知道”就甩了出去,柳卿本来是蹲在那里帮哥哥捆柴火,吓他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头顶一下子碰在了哥哥的下巴上,柳相“哎哟”的一声也松手站了起来,捆了一半的柴草“砰”地散了一地。
柳相瞪着正在揉头顶的柳卿,是哭不得、笑不得,没好气地问道:“你是问牌子呢,还是干活呢,要问,找找奶奶,或者,干脆找牌子,别找我。我不知道!干活,正事没有斜事多。你们干的活儿,还没我手指缝里漏下去的多,问这、问那,就知道偷懒……”
柳卿看柳月低头不吭一声,只顾着捆她自己的柴草。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告诉他,那是多光荣的事呀!难道那不光荣?不,不会,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光荣烈属!
哥哥一定知道!哥哥还在那里嚷嚷,柳卿觉得他平时要上学,干活不是正事,不就是问了句话吗,有什么呀?姐姐也没少干呀!就打抱不平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干的挺多的?当然是你手指头缝里漏的都比我们干的多啦,十份活儿,你能漏下去九份,我们就是干七、八份,还没你漏的九份多呢!别忘啦,要是这样呀,你才干了一份活,啊!哼哼,呵呵,你不说,我直接问奶奶去!”
“你说什么?你小子、你敢、你敢去!回来!”柳相想不到弟弟会拿这话呛自己,一时答不上来,脸都急红了,干着急地看着柳卿把叉子一撂,扭头往村里跑去。
旁边的大人都笑起来,说道:“柳相,你别急,你弟弟象你爹,你爹年轻时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也厉害着呢,我们都说不过他,就背地里叫他‘咬牙秀才’。看来有接班的了,这个小‘咬牙秀才’也玲牙利齿的,不亚于你爹。”柳相对这夸不夸、擦不擦的话,只好报以“嘿嘿”一笑,更是无以对答。
柳卿从北地的小路一口气跑到家里,偷偷的溜到堂屋,门虚掩着,他就侧身从门缝里小心的挤过去,尽量不弄出声响。他看见娘在窗前的床头坐着,桌子上放着作鞋袜用的针线筐,纳了一半的鞋底子在桌子上放着,手上戴着顶针,眼睛盯着手里那支黄灿灿的簪子发呆。
簪子的那一串粉嘟嘟的珠子在娘手里一晃一晃的,最下面还坠着一小一大两个绿莹莹的玛瑙珠子,晶莹剔透,十分的漂亮。柳卿看到过很多次这种场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从娘手里要过来好好的看了一番,最后才恋恋不舍的还给了娘。
娘说那是姥姥留给她的陪嫁,她舍不得戴,也舍不得卖。每当想姥姥了,就拿出来看看。柳卿看到了娘脸上的泪痕,知道娘心情不好,就悄悄的退了出去,不忍心打扰娘,娘又想姥姥了……
柳卿不敢打扰娘,就想去问奶奶,奶奶不会真的不告诉他吧?前面后面的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大人们都干活去了,奶奶呢,妹妹呢?在大门口?对,去大门出去看看。大门开着,奶奶坐在门口给妹妹艳艳梳头发。
“卿呀,你怎么回来了?不帮你哥了?”老人家一眼就看了到孙子。
“不帮他了,他老吵我。”柳卿一面抬头看那牌子,一面忖着怎么问奶奶。
“你烦他了?看,我给艳子编的辫子好看不?”奶奶问道。
艳艳转过头,两条细长的辫子顺势摆过来,半尺长的辫子稍上缠着二指长的红头绳,衬着那红扑扑的圆脸,亮闪闪的一双大眼睛,还真是漂亮。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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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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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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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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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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