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墟是个冬天不下雪的地方,夏日更是酷热难当,是以在早春的时候,太阳就能晒得人的皮肤一阵发烫。
到了这时,吕仲的清洁符一张也未卖出。
“奇怪了,怎么会没人买?”
对此,吕仲心中郁闷不已,不禁回想起关于清洁符的记忆来。
根据原身的记忆,清洁符可以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用处可是大得很。
清洁符作为基础符箓的一种,效果是清除目标上的污物,包括看得见的灰尘与看不见的各类病菌,对一些尸气病气也有一定的清除效果,所以算得是一种非常实用的符箓。
它通常会被制符师当作入门符学习,故而会制作清洁符的制符师并不少,哪怕不是专门靠制符吃饭的修士,也有不少人会画这种简单符箓。
身处道门势力范围,据吕仲所知青柳墟的修士大都喜好干净,各人除了日常的沐浴之外,通常会定期往身上拍一张清洁符洁净身体,要么就是掌握了清洁术这种小法术,它同样也能起到清洁的效果。
除却保持个人卫生,清洁符也会用在居所打扫上,穿旧的衣物只要拍上一张清洁符,上面所依附的各种污物就会被灵光震散,衣服也就重新变得光亮如新。
除了以上的日常用途,清洁符在荒野上也有不小用处。
那些在荒野闯荡的修士通常会大量购买,毕竟在荒野上安全的地方极少,每一丝灵力都要精打细算,不可能将它们浪费在保持身体洁净上面。
尤其是在穿越一些泥沼,肮脏污秽的地底洞窟时,更显清洁符的作用。
同时,清洁符在斗法中也有不少用处。
譬如跟一具僵尸打斗,它身上的尸毒是最令人头疼的东西,还有经年累月躲在阴暗地底积累的各种病菌霉菌,对活物来说都是如同毒药一般的存在。
但若是能在开战前往僵尸身上扔一打清洁符,那这些烦恼将不复存在。
关于清洁符的用法,甚至有专门的书籍归纳总结。
可明明就是这样有用的东西,吕仲居然等了半天都没卖出去。
对此,他只好归咎于自己是一名新手制符师。
像他这种一看就是新手的制符师,画出来的符箓通常会有些小毛病,所以极少有修士会原价购买,不主动打折以吸引贪图便宜的客人,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做不成一单生意。
“咕噜噜……”
吕仲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他早上没吃早饭,到了这时已是饥肠辘辘。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条白嫩手臂,手里还抓着一块硬邦邦的面饼,却是那位卖符草的小姑娘递过来的,她一脸笑意的道。
“给,拿着垫垫肚子。”
吕仲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奈何实在是饥饿难当,才厚着脸皮道谢接过。
低着头,他在那里啃了起来。
旁边的摊主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有认识那小姑娘的妇人,顿时起哄道:“二丫,你莫不是看上了人家罢?”
“是啊是啊,他是个有灵根的,招回去做个金龟婿,来年定会生个大胖小子!”
“呸呸呸,休要胡说!”小姑娘脸皮也薄,哪经得起如此调侃,脸一红急忙辩解道:“我……我只是看他是个制符的,想给自家符草寻……寻个销路而已。”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只是无聊找乐子,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说话倒也还知道注意个分寸,都不再多说只是大笑。
吕仲没想到吃块饼,都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生怕众人将话题移到自己身上,他只敢坐在街边的青石路沿上,一直在哪里默不作声的,继续啃那块硬得磕牙的死面饼。
不过方才小姑娘的话,倒也提醒了吕仲,他以后或许不用买成品符纸,自己买符草制作符纸也是可以的,这样又能节省下一笔。
随着街上人流的越发稀疏,收摊回家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迫于生活,妇人们还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一些请不起凡人奴仆帮忙的,还要自己亲自生火做饭,喂养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孩,照顾年迈走不动路的父母。
而那些家中的顶梁柱,也是个个都忙碌得很。
他们有的要去照料没有法阵保护的符草,以免外面飞来的虫子将草咬坏,又或者是去灵田中施法,只有一遍遍的灵雨诀下去,灵米的长势才能好起来。
此间生活不易,处处都是柴米油盐。
吕仲这边,见到清洁符迟迟都卖不出一张,也只好收摊走人。
跟旁边还在坚持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他没朝着街尾处的破烂小屋走去,而是准备趁着墟市开市的难得日子,去逛一逛这稍显繁华的青柳墟。
此刻还在街上的摆摊的,基本上都是手头还算宽裕的修士。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修为至少都有炼气中期,掌握着一门足以谋生的手艺,且年岁大都不低。
这些修士或是盘腿在吸纳炼化墟市的灵气,似乎是打算这样将摊位钱赚回来,或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近期周围发生的有趣事情。
坐在旁边听了一阵,吕仲发现讨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哪个家族的长老又娶了一房小妾,就是某某门派执事的道侣红杏出墙,再不就是哪里又来了一名手艺不错的炼丹师,放出风声在接炼丹单子。
看着一位位仙风道骨,衣着得体的修士在谈论这些东西,吕仲不由感到一阵荒谬。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底层修士的现状。
他们没有吃不完的丹药要炼化,也没有接踵而至的麻烦要处理,更不用赶着趟的去各种大小秘境中探险,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静生活。
枯燥的生活中,带着一丝丝无聊。
又听了一阵,吕仲没继续浪费时间,继续朝街头方向走去。
路上,还有一些头发斑白的老人,正佝偻着身子在捡拾地上的东西。
或是一两根因品质品相问题被丢弃的符草,或是实在卖不出去而被迫扔掉的歪瓜烂菜,或是其他一些零零碎碎有少许价值的东西。
这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可都是宝贝。
经过一番鼓捣,大概也能卖些钱。
吕仲穿过这些挑拣垃圾的老人,走到了大街中心处,这里摆摊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装潢不错,摆满各种商品的店铺。
青柳墟并不大,所以这些店铺的数量并不多,但种类倒也还算得上齐全,有专门售卖功法法术的术法阁,也有买卖各类丹药的回春堂。
但最多的还是收购各种原料,以及成品半成品的店铺,最大的那间是清阳门开办的,鉴定费死贵死贵,但信誉比较有保证,其他小家族或是商会开设的店铺,鉴定费倒是经常会有优惠,但压价往往比清阳门还狠,有时候还会传出欺瞒事件。
青柳墟的修士也没得选,附近能卖东西的地方就这里一处,北边的雁翎山坊市价格虽然公道,但那数百里山路却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一不小心连人带货都要被劫道邪修吞掉,所以他们也只能无奈的忍受这种剥削,将东西卖给青柳墟的大小奸商。
此刻开门营业的大小店铺中,不时就有修士进出,但都是些有钱穿得起法衣的。
吕仲心中艳羡的看着,没敢生出进去看个新鲜的想法。
匆匆走过,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街头,这里跟一个小小的江边码头相连,木制栈桥上停泊着几艘新旧不一的渔船,岸边还有人在修补着渔网。
风一吹,是浓浓的鱼腥味。
吕仲看了一阵,发现他们打渔的方式只能说是原始。
渔网都是用粗布加上麻,经过一番捆卷之后制成渔网,虽说这样捕鱼的效率已是大大提升,但相较于他脑海中的各种捕鱼渔具,着实还有些不够看。
他不禁心想,自己要不也当个渔夫算了?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吕仲掐灭,身处于一个弱肉强食且等级森严的世界,唯有实力修为才是自保的根本,当个渔夫哪怕能一时赚点小钱,后面也会因为被人眼红而夺走一切。
而走制符师的路子就不同,制符能力可是别人夺不走的。
想到这里,吕仲坚定了走制符之路的想法。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此刻码头上居然有一名管事打扮的华贵老者,正带着一队仆从在焦急等待,看此人不停在原地踱步的样子,想来心中已是焦急如焚。
这时,远处飞快摇来一叶扁舟。
“来了,来了!”
仆从中有人欣喜喊道。
老者抬头一望,顿时也是喜出望外。
没多久,渔船便已靠岸,从上面跳下一名精瘦汉子。
他还没说话,就被一脸紧张的老者扶住,问道:“鱼呢?难道……这次又没打到鱼!”
精瘦汉子嘿嘿一笑,指了指船上的活鱼舱,拱手笑道:“不负李管事所望,这次燕流足足埋伏了整整三日,终于又捉到一尾桃花鳜!”
说着,他小心掀开甲板处的活鱼舱,隔着一层麻绳编制的渔网,下面舱中正有一尾身带桃花纹,颜色粉艳的鱼儿在活蹦乱跳。
这便是桃花鳜,一种不是灵鱼,肉质却鲜美异常的鱼类。
被称为李管事的老者一见,一直紧张的脸上终于是乐开了花。
“好好好!看来我没有看错人,等下记得去江味阁领赏!”
“多谢李管事!”精瘦汉子一听这话,表情也是兴奋了起来。
江味阁是青柳墟一等一的食肆酒楼,出手次次都是阔绰得很,就好比这条不过斤三两重的桃花鳜,虽不是什么灵鱼,但对方给出的赏格却一点不低。
足足三枚灵石,顶得上寻常修士一年的收入。
“大赚了一笔,这下又可以去一趟怡春院了!”燕流一想起里面媚死人不偿命的小娘子,心情就忍不住一阵激荡,连李管事几时走的都没注意到。
这时,一道声音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这位道友,不知能否向你打听个事?”一名身穿麻布道袍的青年,面色略带拘谨的说道。
燕流打量了青年一眼,心情大好的他没有向往日那般拒绝,而是食指跟无名指动了动,意思表现得很直白,既然你想问那就先给钱吧。
吕仲立刻意会,笑着双手递出一张清洁符。
途中见对方表情不对,连忙从怀里又抽出一张,共计便是两张清洁符。
此刻的他,心疼得已是在滴血!wWW.ΧìǔΜЬ.CǒΜ
接过两张清洁符,燕流砸吧砸吧嘴,心中对此并不算满意。
但,谁叫他今天心情好呢?
燕流将其中一张清洁符拍在身上,将身上浓烈扑鼻的鱼腥味驱散,然后一边整理发皱的衣服,一边懒洋洋道:“说吧,想问什么?”
吕仲满面带笑,竭力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不知道友可愿告知,方才那尾桃花鳜是在哪里捕获的?”
此话说出,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因为太过紧张,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若真能打听到那桃花鳜的出处,吕仲相信自己有办法将鱼捕上来。
燕流闻言,又将一张清洁符拍在身上,一阵微弱灵光覆盖全身,所剩无几的污物跟鱼腥味,尽都被灵光震散出来。
他紧接着又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吕仲。
“荻花洲,有能耐你就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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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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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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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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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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