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车上等我。”裴允辙顿了下,“你对猫毛过敏吗?”
燕晏一愣,缓缓摇头。
透过车后窗,燕晏看见裴允辙的背影消失在一家宠物医院中。
他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回来就带了一件航空舱。燕晏看清里面有猫,连忙帮忙扶了把手放在后座中央,主动问:“小猫?这是你养的吗?”
裴允辙说:“是流浪猫。”
航空舱里的小猫有两只,都是干净的奶牛猫,车内的光筛入空隙中,它们互相簇拥着对方,看起来也不害怕,偶尔会喵叫两声。
燕晏忍不住融化:“可看起来好可爱啊。”
裴允辙解释:“我前几天路过附近的时候注意到它们的。听附近的人说大猫出了车祸,我把它们送到医院后,就帮忙找了领养人。”
燕晏想起电话,就问:“是谭方老师?”
裴允辙:“嗯,谭方的父母也同意了。所以我原本打算下班后就顺路送过去。”
燕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还在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着。”
简单聊完天,燕晏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有点想夸夸裴老师真善良,但仔细想想这种行为太奇怪了,人家好像也习以为常,十分镇定。
燕晏还是悻悻选择了不说话。
一路上他们两个也都没说话,不时只有笼子里的小猫咪发出娇憨的喵叫。
到了车。
燕晏解开安全带,诚恳地说:“裴老师谢谢你今天的帮衬,以后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好吗?之前的事,我也要感谢你。”
“总感觉用手机和你道谢不太真诚。”
裴允辙没拒绝,嘴角微扬:“好,以后有空的话。”
下了车,关上门,燕晏站在马路牙子口,路灯的光辉自上倾斜而下,澄黄的光让他像一团芒果团子。
燕晏挥挥手,目送着豪车离去。
“呼。好冷。”
冷风一吹,燕晏立马哆嗦精神了起来,看裴允辙离开后,他转身无意识看看小区的名字,正想回家时,他猛地呆住。
等下,裴老师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哪的……他有跟他说过自己住哪吗?
燕晏痛恨自己记性差,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是和裴允辙待在一起,精神过于紧张了,但应该有说吧,要不然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哪。
回到家后,家里没几个人。
张嫂给他做了一碗辣油抄手,燕晏听她说燕正明他们出去吃饭了,燕正明还给他发过消息。
燕晏拿出手机,对方确实发了。
燕正明:【今天期末考结束了,你张姨说想带你们一起出门吃饭如何?】
十五分钟过去燕晏没回复,燕正明便回复:【燕晏你是在外面玩吗?那我们就先出去吃了,回家要是饿了就和张嫂打招呼。】
虚情假意。
燕晏把手机关了。
等吃完抄手洗完碗,他就回房休息。
总感觉这一下午都像在做梦。
洗澡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去想那个李百田,一回想那家伙这么变态意淫自己,燕晏都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孽。还有那个迷药,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若是自己不注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幸亏遇见了裴允辙。
燕晏终归没遇见过这种事,也只是个未成年,独立处理肯定不实际,有裴允辙主动帮衬,一切都会好很多。
就是想到那样和善的裴允辙,结局怎么会那么惨呢。
燕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特地注意裴允辙的结局,或许因为裴允辙长得太好看了吧……
燕晏是个忠贞不二的颜狗。
六岁的时候,燕晏跟着爸妈在外婆老家过新年。
那时的外婆家权势不比燕家低,只不过外婆年纪大了,怀念农村老家的生活,所以过春节时回老家叫了许多人。
燕晏还记得那个早上,玻璃窗上雾蒙蒙的,覆着一层薄冰,东面太阳升起,阳光溢洒大地,微微融化了窗上的水汽。
他吃完午饭后就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几个亲戚围在厨房料理着食物,看见豆芽大的燕晏一个人搬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门口安安静静择豆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小晏怎么这么乖啊,阿竹你可把他教的真好。”
“是啊是啊,小时候看他,都不知道会长成这样呢。”
“一个人还会这么懂事,看来这是基因里带的吧。”
长辈都在夸他,燕晏很开心,可他发现妈妈似乎好像不怎么开心。
等他把豆芽处理好了,端着比他脑袋都大的铁盆子去灶台,想转头帮外婆烧火的时候,妈妈按捺不住似的,将他拉到一旁,说:“燕晏你不去玩吗?”
小燕晏紧张地攥手指头,奶声奶气:“我想帮忙。”
妈妈:“这里都是大人的,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帮忙的?”说着她看了眼不远处在抽烟的燕正明,说:“其他几个小孩都在和豆豆表哥玩,你怎么不去?”
“快去吧,是不是缺钱了,喏,你去买些零食或者烟花什么的,找表哥玩。小孩子就和小孩子一起玩。”
妈妈推了他一把。
望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燕晏无助地站在原地。
是做的不够好吗……叔叔阿姨他们明明很喜欢自己,妈妈为什么这样。
燕晏无助地想。
这种很像被抛弃的感觉不好受。
但妈妈平常对燕晏都很好,他没郁闷多久就想着既然妈妈这么想让他和其他小朋友玩,那燕晏就多试试吧。
小燕晏一个人去了村口的小卖部,买了陀螺和小零食。
他拎着红色塑料袋,屁颠屁颠的想去找大部队,发现他们几个小孩子正在玩捉迷藏,燕晏就乖乖坐在那边等。
等到游戏结束了,他腼腆地说:“豆豆哥哥,我买了零食和玩具,我们可以一起玩。”
这时,大家才似乎注意到这个长得像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奶团。
燕晏脸上挂着亲近讨好的微笑,那两颗黑黝黝的眼眸像葡萄似的看着人,脸颊粉扑扑的,像极了奶呼呼的小奶团。
豆豆表哥读五年级,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他笑嘻嘻地抢过燕晏手中的红色塑料袋,说:“好啊好啊,来一起来玩。”
然后,燕晏看见表哥和其他小朋友打了声招呼,就拿着零食和玩具飞快跑了起来,燕晏以为他们是想换个地方玩,就跟着也去,直到表哥他们进入到了一个陌生房子里。
那个房子门口围坐着几个嗑瓜子抽烟的大人。
燕晏跑得慢,被落在了后面,也不敢上前。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紧张兮兮的想过去,却被其中一个大人注意,问:“小崽你哪家的啊?”
烟味扑面而来,燕晏后退一步,紧张说:“我叫燕晏……我表哥他们在里面,我想找他们玩……”ωωω.χΙυΜЬ.Cǒm
男人挑眉:“你表哥?”
他扭头敲了下门问:“崽子你刚刚带的那些小孩里有没有一个人他表弟叫燕晏啊。”
很快有了回应说:“爹我朋友不认识他。让他走吧。”
男人:“听见了吧,快点回家吧小崽,你是不是看错了?现在都这么晚了。”
这个男人长得太凶了,双眼通红,小燕晏紧张地语无伦次:“不是啊……我没看错,豆豆表哥就在里面啊……”
可能是实在嫌燕晏烦了,门吱呀被推开,大胖小子豆豆不耐烦地说:“谁是你表哥啊,你个野孩子,快点走!”
“就是就是,你个野孩子,我们才不想和你玩。”
童言无忌。
表哥和几个小表弟其实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燕晏却对那时候的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很委屈,嘴巴还在反驳什么。
从他有记忆开始,亲戚的小孩子都不待见、不想和他玩,所以每逢过节过年的时候,小燕晏只能尴尬的待在妈妈身边。
那几个大人看自己的目光太奇怪了,燕晏很害怕,眼泪夺眶而出,他转头就被骂跑了。
妈妈不让他那么早回家。
燕晏一个人蹲在小河旁边,委屈巴巴地抹眼泪,他看着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河流中游动,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走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晏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射着自己的影子,他想靠近一点看。
突然——自己被人猝不及防的从地上拎了起来。
懵圈只是一瞬间的,燕晏很快又被人放到了地上。
那个人有些嗔怪地说:“离河水太近了,很危险。”
燕晏不认识他。
可抬眸,一下就被眼前这个比自己高的大哥哥吸引住。
燕晏才刚读小学,实际知识水平却远比同龄人多得多,尤其好词好句都能拿满分,他望着这个大哥哥,一时之间,脑海里却只有惨白的“好看”两个字用以形容。
大哥哥长得很好看,浓眉大眼,个子高高的,穿着黑色羽绒服也不臃肿,身上还有一种干净香香的味道。
裴允辙以为燕晏被吓傻了,安抚性地摸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问:“你还好吗?对不起,我说话是不是重了点。”
燕晏愣愣的,明明外面天气这么冷,他却感觉自己耳尖像被火烧了起来,一个劲地喊谢谢:“谢、谢谢大哥哥……”
他身后还有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发牢骚:“哥哥你好了吗,快点去买烟花嘛!”
燕晏看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眼,那个小屁孩当场木了起来,眨眨眼睛,说:“哥哥,他是不是妈妈说的那个燕晏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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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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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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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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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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