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梅素婉将南院中八个美人也叫了出来,又将一众奴才都叫进了大厅。
大厅里摆了三张大桌子,一府的主仆,坐的满满的。
梅素婉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只道,“今儿过年,大家放开了玩,别太拘着了,一会,王爷请大家看烟花!”
“好啊好啊!”晏正山那孩子性子,一听有烟花,顿时笑开了。
只是,吃着吃着饭,晏正山却没了声音,而且手中的筷子不住的插着碗,就连平时爱吃的饺子也一口没动。
梅素婉捅了捅晏寒天,晏寒天摇头,示意她装做没看到。
这时晏寒天举杯,对着众人道,“本王敬大家一杯。”
“谢王爷。”
看着众人喝酒,梅素婉直咋吧嘴,抚着肚子,轻叹着,“唉,为了你,你娘我可是把酒都戒了呢!!!”
目光倪着晏正山,仍没见他有所动,直到饭后,他也是精神不济厌厌的。
梅素婉上前,“九爷……”
晏正山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了头。
“王爷说,咱们要一起去见个人……”
“不想动!”
“若是,祖母呢?”
晏正山倏的睁开眼睛,“娘回来了吗?”
梅素婉摇头,“没有,不过,王爷说,你有话要是想对她说,便跟着我一起去……”
晏正山应了一下,便跟在她的身后,向外走去。
这里是王府的一处僻静之地,也是府中的祠堂。
这里供奉着晏家的列祖列宗。
此时的祠堂灯火通明,晏寒天先一步到了。
梅素婉与晏正山进来的时候,晏寒天脸上一片肃穆之色。
梅素婉也未说话,上前点了香拜了拜,便将香插在香坛中。
回头,看着晏正山,“九爷,祖母在看着,有话,你自可以告诉她……”
晏正山眼睛红红的,看了眼晏寒天又看着梅素婉,“其实,我知道,娘已经死了!”
晏寒天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梅素婉叹了一口气,若是老侯妃不那么狭隘,不将一切算计在晏寒天的头上,或许这王府,应该会更有人情味吧?
或许晏寒天会少受一些苦吧!
可惜,这世上,却是没有“或许”的可能的!
“娘,我要成亲娶媳妇了,娶我自己的媳妇……”
“娘,天儿说我乖你就会来看我,可这么久你都不来,是不是山儿做的还不好,你不喜欢了……”
“娘,山儿想你了……”
“娘,今儿过年了……”
“娘,山儿今年的新衣服是天儿媳妇买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口中的小媳妇就变成了“天儿媳妇”。
“娘……”
“娘……”
……
晏正山跪在牌位前方,一声一声的唤着,唤的梅素婉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晏寒天上前握上她的手,“别乱想,他总要面对事实的!”
梅素婉点头,回握着他的手。
老侯妃的死,不能说是谁的错,只能说各自的立场不同。
当日老侯妃一计金蝉逃壳,不但杀了梅素婉三个得力的手下,还成功的给她下了毒。
更不要说多年来对晏寒天的折磨。
而且若非她觉得晏正山的智力是一大耻辱,又何必放出他死去的消息,窝在偏院二十多年,不让他活于世人眼中?
她觉得这是对晏正山的爱,可在梅素婉看来,却是她自私的一表现。
这小半年来,晏正山活在擎王府,走在世人的眼下,也没有见谁伤了他,谁害了他,他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轻唤道,“九爷,相信你的话,祖母一定听到了……”
“天儿媳妇,你说,我娘会不会到我的梦里来,我真的真的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她……”
“嗯,我相信,祖母有空一定会到你的梦里去的……”
“我要告诉她,她的话不对的……”
“什么话不对了?”
“娘说,我应该找个机会将天儿杀了,让他下去陪大哥的,可是我不要杀天儿……”
梅素婉的手心瞬间泛起了冷汗,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紧着嗓子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你的天儿……”
晏正山吸了吸鼻子,一幅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垂头搅着手指,“娘的话是错的!”
梅素婉眯了眯眼睛,“你向来听你娘的话,为什么这次却没有听?”
而她的心更颤了又颤,老侯妃,当真是够狠,以自身的自爆,换取她们夫妻留下晏正山的命,却又早已吩咐他,随时准备杀了她的丈夫!
比起阴狠,梅素婉自叹不如!
晏正山斜了眼晏寒天,却使劲摇头,却是一句不说!
晏寒天却是捏紧了拳头,那日晏正山曾脱口而出,骂他是贱种,想来,他不说的话,定是这些如此了!
双眼目光放在老侯妃的牌位上,祖母,若您知道,我是您真正的孙子,可还会如此对我?
而梅素婉却看着晏正山,“九爷,如果有人说你娘是天儿杀的,是我杀的,你,你可会过来杀了你的天儿与我?”
梅素婉试探着问出话,毕竟,当日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他也是亲眼目睹的。
晏正山摇头,“不会!”
“九爷,你真的不想杀了你的天儿……”梅素婉紧随不舍。
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了晏寒天,哪怕这个是他唯一的亲人,也不可以!
晏正山抬头,看着梅素婉那没有表情的脸,有些恼火的道,“我的脑子虽然想的慢,可我还有眼睛,我看得到,天儿对我好不好,你对我好不好,我还分得清,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分得清!”
最后四个字,他基本是用吼的,一转身,站到晏寒天的身边,“天儿,我不会杀你!”
可到底为什么不会杀他,他却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晏寒天嘴角微挑,“我知道。因为你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对我下手,却一直没有动手,还因保护我而身受重伤……”
晏正山咧嘴一笑,“反正我不杀你,别人更不要想杀你了,呵呵……”
晏寒天也笑了,却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发凉,扭头看去,只见梅素婉过于平静的脸上,一双眸子更为清明。
“素素……”
梅素婉只是笑笑,却是一扭身走了。
她生气了!
晏正山眨着眼睛,“你媳妇怎么了?”
晏寒天两手一摊,“你说呢?”
“我觉得她生气了……”
晏寒天抬头,“发现你最近的智力渐长啊,连女人生气你都看得出来了……”
晏正山顿时一扬唇,露出好看的笑容,“那是,小雪雪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我觉得,小雪雪发生气的样子比你媳妇好看……”
“……”晏寒天顿时无语!
轻咳一下,向外走去。
……
梅素婉将自己关在房内,门外的晏寒天滑着轮椅来来去去,却硬是没敢进门。
看了看时间,快到子时了,招手叫进石仁,“烟花都准备好了吗?”
石仁点头,“爷放心吧,都准备妥当了。”
晏寒天点头,想想又道,“红包准备了吗?”
石仁咽了口水,“爷,这红包在王妃手中……”
晏寒天挑眉,摆手示意他下去,便推开了门,“素素,出来给大家发红包……”
可算是有借口了!
可惜,没声音。
晏寒天进去,却发现,梅素婉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可是一直小心意意的呢。
回手关上了门,便将梅素婉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床上。
却不想,腰被人搂住,那明明睡着的女人,此时睁着一双如琥珀一般的水眸,狠狠的瞪着他。
“我一直都小心着呢,再说,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男人吗?”
梅素婉眯着眼睛,在他腰意的软肉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以平复自己那后怕的心!
“哼!”
晏寒天呲牙咧嘴,“你这女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爷等着!”
一使劲将梅素婉抱起来,披了大毡便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石仁几个已经准备点火了。
而那八位美人也都出来,相依相偎着。
而此时,燕京城中,已响起了烟花炮竹之声,天空中,也是各种闪烁!
“点火……”晏寒天一声令下,擎王府的烟花便腾空而起。
“咻……砰……咚……”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那五彩的颜色如天女撒花一般,众人抬头看眼里皆是一片喜庆之意。
可无人得知,就在五国共庆新年之际,远在南唐与南楚边界的大燕士兵,却以着势不可挡之势,向二国进军,一口气连压下各国六城池,打的南唐与南楚措手不急!
而这也是有史以来,大燕第一次向其它几国主动出击!
只是待大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大年初二了。
这事过后再提,再说晏寒天与梅素婉这对夫妻,相拥着看着烟火,却不想一只烟花竟是倒了,那火球冲着八位美人的位置就射了过去。
八人顿时四散,可揽月却慢了一步,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啊――”眼见那火球就到了跟前,揽月吓的大叫。
梅素婉刚想出手,却被晏寒天拦下,就见石仁竟是飞起,将揽月护住,回身一脚踢飞那到了跟前的火球,那火球成功回到正轨,升到半空炸开。
揽月没空去看那五彩的烟火,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石仁的手臂,吓的花容失色。
那烟火若是落在身上,虽不致命,却难免要难堪一番。
石仁被抓的脸上发红,“夫人……”
“谢……谢……谢谢……”揽月慌忙松手,垂头退到了杨笑的身后。
杨笑道,“谢谢石护卫的仗义相救。”
石仁摇头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看都没敢再看这些美人,着急忙活的便退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石仁的手在抖,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刚刚一着慌,他竟碰了不该碰的地方,那手下的触感,让他心跳如雷。
只是旁人许是没有看到,可,晏寒天与梅素婉却看的清楚。尤其是石仁那落慌而逃的德行,让梅素婉高高的挑起了嘴角,对晏寒天轻声而语,“你家石仁好纯啊!”
晏寒天撇嘴,“是咱们家的……”
梅素婉呵呵一笑,仍对他耳语道,“你说,奴才碰了主子的女人,是不是要被剁去那只手呢?”
“唔,你要是够狠,你就去剁!”
“切,小样吧!”
梅素婉推了他一记,随后伴着烟花落幕,推着他回了大厅。
做为王府的主人,夫妻俩坐在首位,接受众人的拜礼,随后分发一个又一个大大的红包。
却在最后,梅素婉冲那八位美人笑道,“王爷今夜住厢房……”
晏寒天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为着那赌局,先一步离开去了厢房。
……
碧瑶侍候梅素婉卸妆,“主子为何要抛出那么大的一个诱饵?”
梅素婉看她,“你说呢?”
“奴婢猜想,主子向来不是烂杀之人,可留着八个美艳绝顶的美人在身边,就算是王爷不动心,可却难免他人心怀不轨,还不如给摆到明面上……到时候是人是鬼,一试便知!”琇書網
“嗯哼!”梅素婉点头,“唔,今晚可以好好睡一下了!”
碧瑶嘿嘿一笑,“主子是可以睡了,却可怜王爷在大过年的时候独守厢房……”
“小妮子,别调侃我们了,你啊,出去玩吧……”
碧瑶吐吐舌头,退了出去。
看着梅素婉屋内的灯熄了火,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一翻走了出来。
迎面却碰上了陌痕。
陌痕看着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暗然,却仍是鼓起了勇气,“碧瑶,我这人笨,也不会说好听的,可,可我只想告诉你,我会等你!”
这话,陌痕说的又快又急,说完更是仓惶落跑。
碧瑶心下微酸,不是他不好,只是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目光一闪,地上一个锦盒落入眼中,想来定是陌痕刚刚着急,而掉下的。
捡起来,轻轻的打开,却是一朵镶金的簪花。
本想追上去还与他,可才抬起的脚,却又落了回来,还是过后再还吧,若此时还了他,当真是打他的脸,让他难以下台了。
回身将锦盒放到屋内,这才离开。
……
常山巡视之后才回到京兆府,就看到碧瑶坐在门口。
身后的几个衙差相视一笑,“头,我们先走了了……”
“是啊,头,今儿晚有美女相陪,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可就回家去搂老婆孩儿了……”
“嘿嘿……”
几人相继离开,常山才走上前,坐到了碧瑶的身边,“你怎么来了……”
碧瑶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今儿过年,你又是一个人,想来也不会有人给你烫壶酒包点饺子了,呶,还热着呢,进来吃吧……”
说完碧瑶起身,推开身后的门,走了进去。
常山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跟了进去。
而碧瑶已如一个小媳妇一般,将酒菜摆在了桌上。
酒也倒上,坐了下去。
“常大哥,你尝尝……这可是王府的百年沉酿,正好可以去去身上的寒气!”
常山举起碗,倒是一口喝下,也坐到了椅子上,只是看着碧瑶,他目光幽深。
碧瑶扬嘴角的笑,看着他,“干嘛这般看我,不认识了?”
常山半响才道,“碧瑶姑娘,我孤家寡人一个,更是一介粗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娶妻生子,所以,在下只能辜负碧瑶姑娘的一番美意,姑娘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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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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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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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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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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