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之下,她头戴的碎云金玉簪,闪着明耀的光,柔进高月的眼里。
“皇后娘娘,是不是还在想奴婢说的事情?”高月生怯的问道。
顾婉婷微启朱唇,长眸微眯,“本宫累了,只是想回去休息休息。”
高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顾婉婷,走出高月房门后,紧盯周围的一草一木。
想起从前,想起那个少年。
少年,他身上有好闻的清香味,少年会拥着她,拍着她的肩。少年眼底暗藏星芒,卷翘的睫毛微闪着,添了一丝美好。
少年唤她,“小婉婉。”他会对她笑,会抚着她脸,哄着她,“我的小婉婉,我想让你母仪天下,我想让你好好做我的皇后。”
可惜少年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了。
而她也变得不是那个太子妃了。
——
石槌海。
赵洺溪再次醒来时,人身处在一间全是粉通粉通的屋子里头。
无论是里面的玉器,木桌,幔帐,书柜,一片都是粉红色的,住在这间屋子里头的姑娘,定是爱惨了这桃花粉吧。
这粉色,倒是让赵洺溪很喜欢。但是过多粉色装饰,难免有些庸俗,让她有点视觉疲劳。
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也是通俗的粉色,不过比起这屋内粉色要淡得多。
赵洺溪吃力的用手去支撑着身体,将自己能坐起身来。
也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睡了一觉,便觉得自己全身无力,也不知是如何来到这个房间。
她张了张嘴,想喊殇影的名字。可是嘴里干干的,发出来的声儿也是沙哑。
直到有个男人推开这个房门,走进屋内,这才引起了赵洺溪的注意。
他剑眉入鬓,面如冠玉,轮廓分明。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气场大的惊人,就连赵洺溪一时之间也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就连话到嘴边,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男人一身的清海墨色的装束,与这粉红特别格格不入。
这男人看到坐在榻上苏醒过来的赵洺溪,立即奔了上去,面露喜色,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揽着赵洺溪的肩,说道:“诺诺,你终于醒了!”
赵洺溪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却有些怕他,可能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了。
“诺诺,别怕。以后有我在,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待着这儿了。”
男人也没介绍自己的来路跟姓名,直接上来一口一个“诺诺”的,这让赵洺溪有些莫名其妙。
“诺诺,你怎么不说话呀?殇玖也没跟我说,我家诺诺是个哑巴呀?”男人剑眉微蹙,眸瞳里闪过一丝焦虑。
赵洺溪听见他喊殇玖的姓名,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他就是殇玖所说的“首长”?
眼见他靠得越来越近,赵洺溪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有夫之妇总该有,有夫之妇的样子。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诺诺,但我认识你口中所说的殇玖。”琇書網
“你就是诺诺!”男人怒目而视,语气无比的坚持,态度也冷硬的很。
赵洺溪也消了声,不敢正眼瞧他。一方面是男人长得太过好看,并非是温文儒雅的好看,而是戾气逼人的帅气,让她无法正视。
她偏过头,背过身去,一再强调道:“我真不是你说的诺诺!我要见殇玖,或者是殇影也行!”
“好,我让他们进来,跟你说说清楚。”男人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去将房间门打开。
这门一打开,“砰”的一声,就有两个身影踉跄的摔了进来。
赵洺溪听见响声,吓得抖了抖。立马循声看去,只见那两抹身影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时之间房内的气氛直线下降,这让赵洺溪都替他们兄妹两尴尬。
殇玖和殇影相视一笑,手足无措的整了整彼此的衣服,又是淡然一笑。
他们俩居然在门外偷听!
看身着青海麒麟袍男人的背影,都能想象到他此时的脸,是有多黑。
殇玖脸上局促显然易见,但他强装镇定这让赵洺溪也看在眼底,他讪讪一笑,“真巧啊,首长。竟然能在这儿碰见你。”
男人的口气突然转冷,之前的热情,似是赵洺溪的错觉,“你们出去领罚。”
“首长,我们俩只是凑巧路过,真的。”殇玖试图解释,但男人并没有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出去,领罚。”那个男人沉声道。
躲在殇玖身后的殇影最先走出房门,殇玖也放弃了解释权,转身跟在殇影后头。
赵洺溪看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心底倒是有些慌乱了,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慌乱。
她立刻喊道:“你们俩等等!”
殇玖和殇影停下步子,两人同时回头看向赵洺溪,那个男人眼底充满迷惑,缓缓地看向她,说道:“诺诺,你不必替他们求情,这是他们该受的。”
赵洺溪一阵无语,偷听是他们不对,但不至于受罚吧。再说了,他不是正要找殇玖和殇影吗?
赵洺溪挪着身子想从榻上下来,她垂首瞧了一眼床踏板上的粉色云锦靴子,最后将腿缩回榻上。
索性她就曲着两条腿,双眸暗沉的看到那男人道:“我没想求情。你不是说,要找他们来,跟我叙述来龙去脉吗?”
“也是。”男人鹰眸一抬,双手摸摸了下巴,说道:“既然诺诺开口了,你们俩领完罚便进来跟诺诺讲清来龙去脉吧。”
“首长,你自己不是清楚的很吗?你跟赵姑娘将龙去脉说清不就行了?何必要让小的去多言呢,一人一张口,怎能把这事儿说清呢?”
殇玖完话,那男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你们俩继续去领罚吧。”
殇家兄妹,异口同声的说道:“是首长。”
赵洺溪顿时满脸黑线,心里头郁闷极了。
正当殇玖要抬腿走的时候,赵洺溪马上喊道:“殇玖!我要你说!”
那男人伸手将殇玖的衣领子给提了起来,如同拎一只小鸡那样容易。
“诺诺喊你留下解释,你就解释完再走吧。”男人铁面无私的说道:“殇影你去受罚。”
殇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便独自出去领罚了。
赵洺溪微微抬眼,迎面看见殇玖被男人拽着衣领口子,徒步走向她的跟前。
他对殇玖冷言冷语道,“快点解释。”
殇玖无奈一笑,示意他松开自己。
男人也想过多的碰触殇玖,没一会儿,满脸嫌弃地将自己手松开。
随后耸耸肩,毕恭毕敬的给赵洺溪行礼,“小的给前朝安康公主请安。”
赵洺溪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似是不懂他所说的前朝还有安康公主。
“前朝的安康公主?你说我吗?”赵洺溪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尖一颤。
“诺诺,殇玖说的不错,你便是前朝的安康公主,柳诺诺。”男人毫不避讳的坐在榻上,与她平视。
赵洺溪下意识的挪着身子,往旁一躲,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带有警惕性的瞧着男人还有殇玖。
“诺诺莫怕。殇玖,你继续说。”男人前后说的话,反差巨大,这让她不得不去想,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
殇玖看她干涩的唇瓣,有些起皮。将两边的袖口整了整,转身就去木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赶紧递上前去。
“安康公主,你先喝口水,后面听我娓娓道来。”
赵洺溪睁大双眼,踌躇不定的将手伸了出去,指尖触碰到杯盏后,立即缩了回去。
殇玖看她反应如此反常,也没接过这杯水,“你放心,这里没有人敢对你下药。”
男人看他们俩略微亲昵的互动,不满的剜了殇玖一眼,话不多说地直接将殇玖手中杯盏,抢了过来。
他的动作鲁莽,杯中的水也洒出了不少,全都滴在了粉色烫金绵絮垫上。
只见男人直接将手伸了出去,怼在赵洺溪的面前,“诺诺喝!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下毒!”
赵洺溪额间的青筋凸起,这个男人动作粗大,这品性也不好,跟个莽野乡夫似的,怎么坐上首长之位的?
她再次小心谨慎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迟迟不肯接过他手中的杯盏。
他倒是跟她杠上了,“诺诺不喝?那诺诺你是不是不信我?那我就帮你试试毒,尝尝这个水。”
话毕后,男人仰头将那杯中剩下不多的水,一滴不剩地全灌进嘴里头。
赵洺溪心中暗暗惊叹,这男人不但一根筋,还没有脑子。就剩这张脸,能看得过去。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
男人喝完之后,毫不在意地当场打了一个响嗝,再次冲击了赵洺溪的大脑。
赵洺溪将头偏了过去,看到殇玖无奈了笑了笑了,“安康公主,别在意。首长性子就是这样豪放不羁的,你多多习惯就好。”
赵洺溪颔首,随后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对他说道:“殇玖,我想喝水。”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温水去。”
殇玖转身之时,男人立马上前阻止,沉声道:“你不必去了,你就留在这儿跟诺诺好好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给去厨房给诺诺倒点温水。”
赵洺溪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起身,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男人的宽背,让人非常有安全感。他走路的步子沉重,两脚迈开的距离较大,还连带着一些脚后跟摩擦地板的拖沓声,很好分辨。
赵洺溪仔细的观察他走路的姿势,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他的脚步声,日后好防着些。
男人将走到门口时,猛然停下来步子,回头问殇玖,“诺诺爱吃什么?”
赵洺溪一顿,心里掀起一种异样的波澜。
只听站在榻前的殇玖说道:“首长吩咐小影去准备吧,不必如此麻烦。”
男人没回应他,直接走来出去。赵洺溪眼里倒映着那扇紫檀木门的影子,回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殇玖顺着赵洺溪的目光,回头看了看消失在门口转角的身影,又回过头来紧盯着正在出神的赵洺溪。
接着他将手伸了出去,在她面前晃了两下,赵洺溪才回过神来,看向他。
“这下终于肯回神了?”
赵洺溪对他说的话,视而不见,闻耳不进。
殇玖顺势坐在了刚刚男人坐的位置上,接着道:“如今你来了石槌海,你就要听我们首长的话,知道了吗?”
赵洺溪一听殇玖这话,明显就是狐假虎威,嘴硬回怼道:“瞧他刚才紧张我的样子,说不准,你们几个还要听我的呢。”
殇玖被赵洺溪所说的话,给逗笑了,长眼弯弯,嘴角也跟着上扬,“还以为你被我们首长吓到了,看到你现在还是跟从前一般,我便放心了。”
赵洺溪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也没刻意去深究什么,脱口而出道:“我之前一直问你,你首长是什么人?你不肯说,如今我见到,心里也得到了答案。不过我又多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可以当上首长?”
“首长少时是你跟前的侍卫,他跟你的关系极好,直到你后来失踪的时候,全是他组织全部的人,去寻你的。明白了吗?”
殇玖脸上神情寡淡,但是眼里的不忍,赵洺溪还是注意到了。
“那我为什么会失踪啊?”赵洺溪一下来兴致,身子也微微靠前倾了些。
“前朝还在时,曾发生过一次走水事故,首长为了救你,他自己差点丧命。你被救出来之后,首长高烧不退,险些烧坏了脑子。”殇玖一顿,转眼看向赵洺溪,与她四目相对。
他接着说道:“前朝的御医手足无策,柳帝下旨,在城外贴了皇榜,要给首长寻一位神医。”
“最后呢?找到了吗?”赵洺溪急切的问道。
“找到了,那位神医叫裴叶,他最后治好了首长。”殇玖话说到这儿,就停了。
赵洺溪听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仔细回想,丝毫没听到自己是如何失踪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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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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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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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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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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