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有什么病吗?王妃不理本王,你也离本王坐的这么远。”琰宸的声音特别疲倦,还带有一丝沙哑,可能是近日睡眠不足的缘故。
回朝的路途遥远,就算是不吃不睡和骑马赶路也要足足三日左右。
本来这场仗要打半年之久,如今他这样快的打了胜仗还及时赶了回来,这一路上定是吃了许多苦头。
“没有,妾身只是不想让王妃误会。”余香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拘谨,就随手从在自己带来的包袱里翻一些东西。
“误会?”琰宸不由觉得好笑,他倒是希望赵洺溪能误会什么,这样她就会对他发一通脾气。不会像刚才那样,不理会他,不看他。
“对呀。王爷跟王妃才是佳偶良人,莫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余香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拿了糕点递给了他,“王爷,其实王妃心里还是装着你的。许是因为这几日受了牢狱之苦,受刺激,才会耍性子。”
琰宸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而是更加阴沉,一点都不信余香所说,好半会,才接过余香手中的缀着桂花瓣松白的糕点,咬了一口到嘴里,依旧没搭话。
“这也怪妾身,若是知晓王妃进宫会被有心人陷害,说什么臣妾都该陪着去的。”余香说的很是真诚,“王爷放心,日后妾身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境地,一定会保护好王妃的。”
“余香,在王府中,本王最信你。你对王妃的种种,本王都看在眼里。”琰宸语气轻淡,咽下了口中的桂花糕,“保护好王妃的前提,也要保护好自己。”
余香心底泛起了涟漪,嘴角不自觉地咧着,温婉道:“妾身明白了,王爷放心。”
他待人冷漠,除了赵洺溪,待谁都是,说不准她也是一个例外呢?
余香后想起什么,补充道:“王妃此时心情不佳,王爷就日日陪着,女孩子都是要哄着的,捧在手心的。再等段日子吧,等春来了,王爷伴王妃去下乡的庄子里,散散心,没准回来时还能带个小世子。”
一提到孩子,琰宸眸里闪了一道柔光,“是不错的。”
“王爷觉得不错,那便好。”余香颔首,又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余香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讲来听听。”琰琛整了整自己的宽大的袖口,手掌放置膝处。似是累了,便半眯着眼。
“南雅儿她的父兄跟着王爷打战,最后都惨死在沙场,实属可怜。南家如此对王爷尽心尽力,王爷总该对她有点垂怜。”
琰宸听了这话,半眯的眼,斜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余香自顾自的说话,没去观察琰宸的脸色,只是心里又怕琰宸误会她话中的意思,着急解释道:“妾身并非是要让王爷宠幸南雅儿,只是想为南家抱不平,王爷就算不愿去争夺什么权贵利益,也该为南家做些实质的东西。对南雅儿好些,就当是对南家的弥补吧。”
“你说的这些,本王也曾想过。本王会对南雅儿好的,也会弥补南家。但本王现在更不想让溪儿受苦,让琰国的黎民百姓受苦,也该为南家讨个公道了。”琰宸眸光深了下去,半抿着唇。
“王爷这话....”余香欲言又止。
“不错,正是你想的那样。”琰宸说的坦荡,丝毫没有刻意去掩饰什么。
也是,如今功名显赫的战神回来了,总该要把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岚都城内百姓们看见是煜王府驶来的马车,在各个街口,都能看见许多百姓连连跪拜,口号声连绵起伏,波澜壮阔的喊道:“恭请煜王得胜归来,恭请煜王得胜归来,恭请煜王得胜归来.....”
赵洺溪听着外头震耳欲聋的声响,更加烦闷。她真想当众扒开煜王的皮给琰国百姓们看看,他们拥戴所称之为信仰的战神煜王爷,他的手段是有多么狠辣,他的心是有多么的黑!
这外头的声儿过于大了,同时也吸引了绿柳,她白皙素手缓缓抬起,撩开车的窗布帘子,瞧着外头跪拜的百姓,莞尔一笑。
“王妃,你看如今的煜王爷深得民心,不过假以时日,王妃也会被黎民百姓爱戴的。”绿柳说的轻快,嘴角隐隐藏着笑。
“本王妃才不想受百姓爱戴,也不想做深得民心的良主。”赵洺溪耷下脑袋,丝毫提不起精神。
正当绿柳插嘴说上一些时候,只听她呜咽了说了一句:“我想要小玉,想要妹妹,想要她们回到我身边。”
她声音很细很小,如同蚊子叮咬着人心。
绿柳也想宽慰她些什么,僵持了半天,才欲言又止的喊了一声:“王妃...”
马车摇摇晃晃的一路颠着,颠得赵洺溪的睡意渐渐浓郁,然而外头又渐渐没了声响。
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伶仃的细响,像是支离的催眠曲,赵洺溪也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眼角陷窝处还夹着泪。
赵洺溪这样的睡姿太过劳累,于是她将赵洺溪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间,抚着她散落的头发,她的青丝很细又柔软,让人一触就特别喜欢。
马车停在煜王府门口,赵洺溪睡得昏沉,此时还未醒来,绿柳也不敢动,怕惊扰了赵洺溪的好梦。
琰宸最先下马车,陆续余香也跟着他出了马车,正当余香望着他以为他会拉她一块下去,只见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后方的那辆马车,等着谁。
煜王府门口冷冷清清的,只占了五人,除了两名常驻守在煜王府的两名侍卫外,就剩荷花,红樱和刘管家手里撑着油纸伞。
刘管家倒是眼尖,一见到煜王下马车就立马跑到他的身侧为他打伞。
荷花见余香探出了一个头来,也不忘把伞高高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车,脸色诧异的问道:“主子怎么在这间车子里?还同煜王同坐?难不成煜王妃开了窍,许了主子了?”
“并非是你想的这样,煜王妃不知为何突然不理王爷,可能是在牢狱里拌了嘴。所以煜王就利用我,想给王妃吃点醋罢了。”余香笑着语气里带了点气声,但荷花觉得余香这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是无奈罢了。
“荷花如今知道主子难,也知道主子和煜王妃交好,日后我不会再为难煜王妃了,让主子左右为难了。”荷花平静自若。
“乖,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荷花。”余香笑着,伸手抚了抚荷花的头。
“煜王妃睡得熟,要不煜王爷抱着王妃下车吧。”绿柳焦灼的声音混杂在清泠的雨声中,吸引了在场众人。
荷花和余香同时朝绿柳的方向看去,红樱早早的伴在刘管家的身侧,为他们一行人打伞。
琰宸怀里抱着赵洺溪,赵洺溪睡得很深,不为所动的,窝在琰宸的怀里,她眼角滑几滴泪,伤情极了。
余香看着他们急急的走进王府,与余香和荷花擦肩而过,谁都没有把目光看向她们,直接从她侧边走过去。
荷花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偏头又看了看余香,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杵在那儿。
长眼的睫毛卷翘,这天色灰青和着她的白嫩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柔美。
这雨大了,打着王府门口牌匾的屋檐,特别响,特别清脆。也打得素白的油纸伞,特别响,特别清脆。
余香站在王府前很久,荷花也陪着余香站了很久,久到茶凉了,刮起了风。
荷花冷的打颤,扯了扯余香的衣角。正要开口问她什么时候进府时,余香抬起了腿,走进了煜王府。
煜王府点灯是全岚都最早的,因为怕煜王妃摸不清回梨花苑的路。
这刚走过煜王府的前庭,远远就瞧见一个丫鬟急忙的跑了过来,喘得气吁吁的,见着了余侧妃着急地行了一礼,原本煞白的脸,一下子红彤彤的。
“怎么了?跑那么快?”荷花问道,这小丫鬟以前在王府里没怎么见过,应该是南院里跑出来的吧。
“余侧妃,南夫人不见了!”她喘了一会气,才消停了一些,有急匆匆的朝她们二人喊道。
余侧妃只是皱了下眉头,立马吩咐道:“怎么好端端的人会不见了呢?你们还不快去找!”
只见那小丫鬟撒起腿就跑,余香的眉头紧蹙,也开始跑,跑到楚方阁,又跑到南夫人常去的地方,也不见南夫人。
这下,余香心底更加着急。又回到楚方阁去询问下人们,“你们最后见到南夫人是什么时候?”
“要煜王府的厨房里,南夫人说要炖些汤药,叫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常打扫楚方阁的婢女说道。
“对了,南夫人知道南司明将军的事后,一直窝在被子里,哭了好一会。奴婢一直陪着她,她一时气愤,把楚方阁那些瓷器一个劲全扔了,还叫我们不要进屋。”最近伺候着南雅儿的宋家谷说道。
“是的是的,后来我们再次进去收拾屋子的时候就不见南夫人人影了。”
余香若有所思,坐在楚方阁内的紫檀木椅主位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在楚方阁伺候的各个婢女丫鬟,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余香的脸色。
——
刘管家费力的撑着油纸伞,高高举起撑着比自己半尺高的琰宸,红袖也没闲着,一半伞撑着赵洺溪,一半伞撑着自己。独留绿柳自己一个撑着伞。
几人簇在一起,步行也特别缓慢,怕惊扰到赵洺溪。xiumb.com
好不容易到了梨花苑,琰宸就将人放在榻上,给赵洺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安逸睡着,脱了她的鞋,抚着薄凉薄凉的小脚,又叫人添了几个火盆子,房内顿时热烘烘的,琰宸就用手去捂热她的小脚。
没一会儿赵洺溪的酣睡打呼的声渐渐传入琰宸的耳里,他会心一笑,吻了吻赵洺溪的额头,不满足的又去吻她的鬓角。
为她盖好被褥,就离开了梨花苑,去隔壁的书房了。
赵洺溪再醒来时都已经过了全府的规定的晚膳时间了,她着眼看了看周遭,只见红樱在她卧榻前睡着了。
她坐起身子,轻揉了一下红樱的发顶,试图想要唤她起来。红樱一向睡得浅,被赵洺溪骚扰了没多久就醒来了,她睡眼迷离的揉了揉眼睛,看向赵洺溪。
惊喜道:“王妃,你终于醒啦!”
“嗯,谁将我送回来的?”赵洺溪支着下巴,内敛的眼角勾着,看向红樱。
“当然是王爷将你送来的。”红樱手老实的叠在榻上。
赵洺溪支着下巴的手一松,撑着自己的身体,激动往前倾了一段,看向红樱,“绿柳呢?她没拦着?”
“绿柳说,你一睡就难醒。王爷也说不要扰你休息。不过,王妃你是真的难醒,我们一路上把你折腾来折腾去,你都没醒。”红樱啧了啧嘴,接着说道:“跟只母猪似的。再说了,绿柳为什么要拦着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怎么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红樱似是点燃了赵洺溪的生气的导火线,让赵洺溪顿时原地炸毛了。
红樱丝毫没觉得赵洺溪有多生气,也没打算给赵洺溪顺毛,用平常的语气说道:“王爷跟王妃是夫妻,众目睽睽之下做最亲密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你怎么能叛变了呢?你最初不是容不得琰宸的吗?怎么此时学着小玉的模样帮他说话了?”赵洺溪气得直了直腰板,双手环在胸前,身子也侧到墙的那边,暗暗瞥嘴。
红樱一时不再说话,也没打算解释些什么,漂亮的双眸沉了下来。
赵洺溪也感觉到了红樱的不对劲,侧过头,偷偷的看了红樱一眼,她垂着头,似是有什么心事。
赵洺溪就开始回忆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她....好像提到了谁。
小玉...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被人提起了,好久了吧。
赵洺溪缓过神来,伸出手攀上红樱的手臂上,身子比之前更加往前倾,顺势将红樱拥在怀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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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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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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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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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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