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栋最后若不是抽身及时,便很难躲过方天画戟的顺势下拍。
刘成栋的双手大刀对上方天画戟这样的重兵器,显得太单薄。
方天定的方天画戟在城墙上这种空间受限的地方,也很不合适。
然而双方都将兵器用得非常纯熟。刘成栋的刀法凌厉迅猛,方天定更是将方天画戟使出了花活,丝毫不显笨重。
对阵时还要想该怎么出招的,肯定不是高手。刘成栋和方天定就不同了,全程都是潜意识在控制身体,利用经验和直觉对敌。
只交手了一个回合,却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方天定的气力和武艺胜过刘成栋一筹,若不是被韩世忠用神臂弓伤过,还会更强。
刘成栋的厮杀经验太丰富,出招变招几乎成为本能。但他本就年老,再加上方天定登城前已经战斗了一段时间,在气力上很吃亏。
方天定和刘成栋辅一分开,就被精锐和亲兵拉到后面。
在场不乏眼尖的,都要被两个主将斗战的凶险吓尿了,哪个还敢让他们放对?
之前是因为主将冲得太急,不好在中途拦下。而且方腊军精锐以为方天定可以压着刘成栋打,刘成栋的亲兵也觉得方天定不是对手。
如今看起来,两位主将竟然四斤八两,底下的将士当然不敢再让他们上前。
主将战死,中军皆斩。自春秋战国开始,主将身死,主将身边的精锐、亲兵和护卫就很少有好下场。
赶到这段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刀枪、斧棒、锥叉相互敲击的声音连绵成涛。不断有士兵受创阵亡,甚至被直接挤下城墙,后者拖长的惨叫声更加令人心寒。
但城墙不到十米宽,战线太短,阵亡的士兵倒不是很多。
“要不是被韩世忠阴过一箭,本将杀你如杀狗!”
方天定换上一根齐人高的钢矛,对二十米外的刘成栋说道。
“自己没本事,被韩招讨射了一箭,还好意思到处嚷嚷?若不是本将在你登城前耗费好多气力,早便砍死你这逆贼!”
刘成栋还没有调息好,却不甘示弱,高声骂了回去。其实方天定登城前,他消耗的气力真不是很多。他毕竟老了,身体在走下坡路。
两位主将都开骂了,交战的方腊军精锐和刘成栋亲兵自然不会客气。
刘成栋这边,南阳府出身的一位亲兵用盾牌挡住一根铁锥枪,恨不能问候永乐朝所有人的祖宗,“天杀的永乐逆贼,你们有没有人性?将染疾的尸体扔进来这种事,居然也能做出来?!”
“入土为安是老祖宗的规矩,你们简直……瘟疫一起,你们也别想活,到底谁想的绝户计?”
方天定那边,老家黄湾镇的一位精锐用短矛逼退一柄狼牙棒,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的愤恨,“入你娘的,俺从小出海捕鱼,每天却要忍饥挨饿。父祖辈都活不过四十岁,渔霸和官差不让俺活下去,俺豁出去了。”
“谁让你们赖在德清县城不走,这下看你们怎么死!就算染上疫病,了不起是一条命罢了,俺死也要拖全城人下水!不,是下海,哈哈哈……”
“你们这些矬鸟,都他娘的疯了。这等作为,方腊跟黄巢、秦宗权这样的魔王,还有什么分别?”一个亲兵满脑子戏文,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永乐朝的精神领袖。
“大周的皇帝老儿便好了?花石纲破了多少家,死的多少人?我家三代积攒了几十年的家业,县令动动嘴就让我家破人亡。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造反?”一个方腊军精锐情急之下,居然说永乐朝是在造反,听得方天定一脸懵。
“活不下去了就造反?俺们甘凉陕西那么多军州,多少人活不下去?也没见谁造反。你们造反后,死了多少人?还断渠毁田,传播疫病,造了多少孽……”
“你们那里才多少人?!江南随便摘一个县,就比北边儿好几个州人多。你们不该死,我们就该等死?!老子身边的弟兄换了一茬又一茬,战死这么多人,又值得什么?!”
“你们这帮方腊军杂碎,腌臜泼才,含鸟猢狲!”
“直娘贼!挟着屁股卖弄的狗官军!”
骂一阵,哭一阵。哭一阵,打一阵。打累了,再哭一阵……
刘成栋和方天定两个主将,自底下士兵开骂之后,便一声不吭。直到双方士兵都打不动,两人想介入指挥,却发现场面不受控制了。
人太多。
其他地方的战斗不再激烈。好些士兵看到主将在这边,都往这里挤,城墙宽度不到十米,此时已经挤过来七八百人。
别说厮杀了,动都动不了……
丁家老三紧握刀把走在最前面,都不看后面的二驴三人一眼。
几个盗匪全被私下处决了。
丁家老三在二驴边上大吼大叫,还骂他不是男人,连那位圆脸妇人都不如,终于刺激得二驴杀掉了两个盗匪。
闷不吭声的队员杀第二个盗匪的时候,面对摇头落泪的人实在下不了手。丁家老三作势要放掉那个盗匪,强迫自己观看杀人场面的几位妇人急忙下跪哭求,这位队员才闭着眼睛砍下去。
圆腰队员的场面最麻烦,他砍伤的那个盗匪只剩一口气,连哀求的力气都没了。得到丁家老三的允许,他用布条勒紧那个盗匪的脖子,最后见到了那个盗匪解脱的眼神。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个人来到狮子山下。
丁家老三从几颗不起眼的石头下抽出一张纸条,笑着摇头说道:“豹头留的消息,说他已经到了西北面的那个小湖,正乘船前往北岸然后直奔湖州城,让咱们到桥顶山和另一队汇合。”
“东北面的山口有官军,狮子山这里很安全。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两柱香,再前往桥顶山。”
二驴三人点点头,一语不发地找地方休息。
得,必要的警戒还得丁家老三来干。
其实桥顶山到狮子山不足五里,丁家老三主要想让二驴几个提起精神来,不然像个活死人似的走过去……他丢不起那个面子。
丁家老三正在回忆自己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情况,就看到山坡上出现了几个妇人的身影。
“我说你们几位,逃命去或者去找家人,都可以。这么一路跟过来,是什么意思?”
待几位妇人走近,丁家老三不耐烦地说道。自己四个走得这么快,几位妇人居然能跟上来,着实有些本事。
毅力值得表扬,但丁家老三可不是乱发善心的人。
那位杀了一个盗匪的圆脸妇人,头发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山里也没条件让她清理。
姓袁的圆脸妇人上前打个万福,“敢问这位军爷,你们来的明月庄不是一直在招人吗?”
“小妇人几个要么全家被杀,要么有家难回,便想到明月庄找条活路。军爷可否捎上我等几人,若是不便,劳烦指条门路,小妇人感激不尽。”
二驴想说些什么,被丁家老三一个眼神吓了回去。丁家老三就知道,一定是二驴那锉货心软,将明月庄的消息泄露了。
丁家老三瞅着互相搀扶,神色紧张的几位妇人,在心里盘算:居然没一个走散或者自尽的,应该是这位姓袁的圆脸妇人在从旁操持。这样的心性手段,没准真能在庄内混出个明堂。索性今日已无事,就把这几个妇人带到桥顶山,也是一场善事。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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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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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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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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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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