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很快发现了问题,辽国军队没有像阿骨打设想的那样上来便猛攻。这样女真就不能抓住漏洞反攻了,对战局很不利。
女真高层普遍认为,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辽国军队会正面大举进攻,而现在的情况显然出乎他们的预料。
“大汗,情况不对啊,辽国人到底想干嘛?”阿乞买和澣也一起来到阿骨打的身边,商量接下来如何打。
澣也一副担忧的样子,“大汗,这样下去不行。要是契丹人这样缓缓压上来的话,我们的军阵迟早崩溃。”阿骨打恼怒地瞪了翰也一眼,接着观察辽国军阵……
“契丹人动了,大汗快看!”阿乞买眼尖,看到了辽国方阵的变动。
辽国军阵,刚开始确实是按着耶律明的方案缓缓前进,但很快天祚帝便不耐烦。女真只有5万人,难道把他们当成50万人对待,还对攻?!
辽国首先发起攻击,两翼各出三万骑兵,朝着女真阵型压迫而来。阿骨打松了口气,动了就好,计划中可没有女真首先攻击这一项。
后世很多人都说辽国如果缓缓逼近女真军阵,不说打败,最少也能把女真的发展势头打下去。可是历史没有如果,拥兵几十万的辽国也不可能只守不攻,何况后勤已经到了极限。女真不想打大可拍马走人,辽国可做不到再发动几十万大军,远行数千里决战。
一共六万的轻骑兵先是从女真步兵方阵前呼啸而过,万马奔腾使得大地震颤,女真步兵大阵一阵骚动。
骑兵集团冲锋的最大威慑在于,步兵不会认为是地面在颤抖,而是他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自己仿佛变成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小片落叶!
黑力格带领着一队大盾手,身披双层甲,站在最前排。
女真人在之前的作战和劫掠中缴获了大量皮甲、挂甲、铁扎甲和锁子甲,女真勇士基本都是双层甚至三层铁甲,其它各族的士兵基本也能保证一件皮甲加一件铁甲。
作为一名先锋,黑力格外面是铁扎甲,里面还有一层锁子甲,加上铁盔已经是防护周全。可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先锋了,因为即使是最骁勇的女真勇士,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么多骑兵的冲锋!
队列中不时有士兵崩溃,大部分都是女真的部族兵,也有真女真,他们四处乱撞。有几个已经失心疯,大喊大叫,军心开始浮动。
阿骨打见势不妙,立即放倒死战令旗,距离骚乱士兵最近的女真甲兵马上围上去,用铁枪大刀狼牙棒将这些骚乱者杀死。然后用短刀割下头颅,绑到自己腰间,血腥味扑鼻。
尽管已料到有这种情况,但阿骨打还是觉得有些托大,毕竟对方有二十万骑兵!但是自己没有退路,每个女真人都没有退路,生死关头,唯人人挣命而已!
步兵方阵终于有惊无险,没有彻底崩溃。辽国骑兵没有作死地冲击整齐的步兵方阵,转而奔向两翼的女真骑兵。步兵方阵的女真战士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坚持了下来。
黑力格浑身湿透,上气不接下气。他咽下口唾沫,很想喝几口水,因为嗓子肿起来了。
兰泰看到辽国人的骑兵向他冲过来,马上命令辅兵把马拉好,退后。早已准备好的大盾手向前,遮挡住女真勇士,后面的几排长枪挑刀斜着向上。
萧振领着骑兵,已经冲到不足一百米的地方,他没有直接冲击方阵,而是采用箭雨攻击。
随着“放箭”的命令下达,数万支箭升空,而后“簌簌”落下。大盾手之后的女真甲兵低头,手举小圆盾,有铁盔的干脆只是低头硬挡。
“当、当、当当当…”的声音在女真人的阵地响起,就像此时辽国万马奔腾之声的配乐。落下的箭矢越来越少,以仆从军为主的三万骑兵很快从阵前掠过。
第一次冲击过后,兰泰看向左右,发现虽然是满地箭矢,但己方倒下的甲兵却不多。
虽然契丹人依然弓马娴熟,但他们的弓力实在有点小,30公斤左右。用来打猎还可以,但是对两层三层重甲的这些人形凶兽而言,完全没有压力。
女真只有一些倒霉蛋被箭矢穿过铠甲缝隙射杀,另外有上千人被射伤。这个时代的每次大战,之后都有一些受到箭伤的士兵感染,然后痛苦死去。
萧振显示了高超的骑兵艺术,三万骑兵分成六股,分别调转马头,很快重新汇合成骑兵洪流。
“好漂亮的战法!”阿骨打不禁为自己的敌人喝彩,身边的亲卫和女真将领也对这位辽国小将很欣赏。女真毕竟是渔猎民族,在弓箭的造诣上和游牧民族契丹不相上下,在弓力上还超出一筹。但是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因为缺乏经验,所以还有很大差距。
看着再度靠近的弓骑兵,兰泰依照鼓号,命令部下取下背部的大弓。用手调试了几下弓弦,然后搭箭瞄准。
硬弓、重骑和死兵,是这个时空的女真赖以横行天下的三板斧。女真人用的大弓,弓力可以达到200斤。
女真全盛时,士兵的平均弓力保持在130-150斤,相当可怕。150斤的女真大弓,配上重箭,在90米的距离上可以穿透3毫米厚的熟铁板!
旗号手命令下达,鼓号手吹响,低级军官大声吆喝,经验丰富的兰泰靠直觉把一只倒三角重箭射向…一匹马。
没错,为了尽可能保证胜利,就需要尽可能杀伤敌人。总结经验后,阿骨打起兵之初便严令射人先射马。
尽管十分可惜这些马,但每个女真士兵都坚决地执行了命令,本就可以五十步射飞鸟的他们当然箭箭必中。
随着“蹦蹦蹦”低沉有力的弓弦声响,一波波的重箭尖啸着射向辽国骑兵…身下的马匹。
兰泰的箭矢直接撕开了一匹马的脖颈和气管,鲜血奔涌而出,骑手被甩到10多米远,刚落地就被后面的铁蹄踩成了肉泥。
从高空俯瞰这片战场,只见无数的马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在鲜血喷洒中将骑手抛出,然后纷纷倒地折断躯体或者撞上其它马匹,继而引发更大的混乱。
兰泰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在战斗中合理分配体力是属于老兵的特权。深吸一口气,利用双臂和腰腹的力量,兰泰再次将一支重箭射向一匹马……
女真骑兵阵地西侧,简易的拒马壕沟前已经成为一片屠宰场,辽国骑兵留下了一地人马尸体。辽国的这次进攻损失了两万左右的骑兵,而女真一方的损失不到一千人!
蓝泰面前出现了一片血湖沼泽,无数马匹和伤兵在其中挣扎,好似是图画上蠕动的妖异花朵,看上去唯美而又诡异。
一个浑身是血的辽国仆从骑兵拿着自己的胳膊,“呵呵”傻笑着朝兰泰这里走来。几个发毛的女真甲兵和蓝泰一起,把他钉在地上。这个年轻人无法倒地的身体面朝天空,手臂举着,脸上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尽管是寒冬,但猛射一阵的蓝泰大汗淋漓,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怵。他面前的雪地已经被自己的汗水融化了一小片,蓝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还有大战。wWW.ΧìǔΜЬ.CǒΜ
放松双臂,调整呼吸。蓝泰默默祈祷女真大获全胜,然后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去见妻儿。
……
借着和公中的账目和物资往来,李响和李梦空渐渐熟络。李响利用自己掌握不少资源的优势,给李梦空几个童生找了些抄书、标注和翻译的活计,还有简化字的整理工作。
有了利益捆绑,李梦空渐渐和李响平辈交往,两人经常喝酒侃大山。
李梦空虽然不清楚李响的真心想法,但隐隐感觉到李响和他,甚至和大周普通的读书人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气息,很阳光,很有条理,很自由。对,就是自由,自是由我。
李梦空有一次问李响,蒙学里的孩子们不懂圣人之言,长大后不尊师长、不敬父母、不守道义该如何?
李响微醺中说,难道没有儒学之前,中华子民便不敬父母、不拜祖宗了么?
李梦空瞬间大汗淋漓,浑身哆嗦,李响脑中也有闪电划过。李响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给李梦空的“道心”撕开一条裂隙,也给大周带来第一股自由的空气。
孔孟之前,我华夏子民便不认祖宗吗?如今“圣人子弟”仍百不足一,可庶民之中,有几个是不认祖宗的禽兽之徒?
是谁说孝敬父母、仁义道德只有儒学才有?其它学说哪里反对尊师重道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华夏的传统美德变成了“儒学”的“专利”,开始把这些优秀的东西都归于儒学,这本是先于儒学而生的啊!
儒学中的三纲五常、天人感应和仁义礼智信,有多少是中华民族本身固有的?又有多少在千年以降中,被儒学归为己有?没被“圣人子弟”收拢归纳的学识到底有多少,难道那些便都是垃圾?
那些人为何要贪天之功,把所有的好东西归到一家之言?又为何反复强调道统,仿佛没了儒学便是人间地狱?
又为何一边强调仁义道德,一边把掌握生产力的工匠贬为贱籍?
为何一边标榜“克己复礼”,又一边蓄奴、三妻四妾、隐藏田亩、排斥思想、投靠异族?
既然有教无类,难道说如此多的大儒,竟无一人能拿出时间修订简化字?要知道,如今刚满两千人的明月寨已经初有成效!
既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为何皇权难下县?
圣人之言既然可以带来清平世界,又为何朝代更替不断。如果换成其他任何学说,会比儒学做得好还是差?
李梦空踉踉跄跄,李响让熊成武送送他,免得出事。
看着远处朦胧夕阳下金黄的山脊线,再看看蒙学中正努力学习各科知识的少年,李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历史周期律,我好像,抓着你的尾巴了…说来也真是巧,如若自己也是在大周的环境下长大,肯定不会误打误撞,发现这么一个思路。
第二天,李响在公中张榜,凡是百家学说的书籍,带回来就有丰厚报酬。
李梦空一夜没睡,眼里全是血丝,妻子在旁边抹泪。
听说李响在找百家书籍,李梦空木然的眼睛才恢复神采。“别担心,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小夫子出手就好,我,也想,知道答案啊……”
也是这一天,大儒王珪被刘成栋“劫持”,暂住清风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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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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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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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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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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