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战甲已经被烧得乌黑,看不见原本的样子了,但是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璞玉依然还洁白无瑕,那是我在他临行时候给他系上的。”
“原本我以为他已经忘记我了,可是看到那块璞玉,我觉得我可能想错了,或许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怪过我,或许他还想着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回来与我相聚,可一切都定格在了最伤人的时候,我恨他,他恨我!”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有脸面继续在他家待下去了,将他安葬之后,我便一个人来了这山上,搭了这个茅草屋,打算在这里了此一生。”
“慢慢地,我的孩子快要降生了,我之前学过接生之术,于是没有麻烦任何人,我就在这荒山野岭将孩子生了下来。”
“生孩子的那一夜,暴风肆虐、雷声大作,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山林,我依稀能听到远处的狼嚎之声,还好我事先在屋子周围点了火把,一直到天亮我都没有睡着!”
“我以为这孩子会是我一辈子的寄托,可惜好景不长,或许是老天爷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他,于是在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便丢下我走了……”
“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请大夫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个孩子就那么不声不响走了……”
“于是,我又是一个人了……”说话间董姐的眼睛望向桃林之下的那座青冢,“你看到的就是我孩子的坟墓……”
师乐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将董姐的头靠在她肩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自从付轩和师乐走后,赵姨便一个人在家中养病,街坊邻里对她也是极为照顾,其实这都是因为付轩暗中打点好了的。
赵姨已经多日没有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早上她刚一开门,便对上了无数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赵姨用手抹了抹眼睛,眨巴眨巴眼,喃喃说到:“这老花眼怎么又严重了,连兵马俑都看见了!”
眼前的人披甲带刀,面露凶相,赵姨活了这么多年,还只听过她家的老人讲过朝廷兵马的样子,跟这些人挺像的。
折腾了一阵之后,赵姨发现这些人影还原封不动地站在她面前。
“真是活见鬼!”她不由得抱怨一句。
可谁知“兵马俑”竟然活了,开口说了话:“这事不是付轩的家!”
阿轩?赵姨站在门口,手里拄个拐杖,微微曲着身子转过来看着说话的那人:“你认识阿轩?”
“岂止是认识!”那人脸上的凶相并没有减退,说话声铿锵有力。
看来阿轩不仅在外赚钱,还结识了达官贵人啊!之前阿轩一直说他在外面混得很好,看来这孩子没说谎啊!赵姨心里一阵高兴。
“你们吃饭了没有?找我儿有什么事啊?”赵姨寒暄几句。
这些人是南尧芃派来的,为的就是寻找师乐的下落。
那日牢头在刑讯逼供之下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他以为能够从轻发落,可谁知南尧芃还是没有饶过他,只不过给他留了个全尸,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那人拿出一副画像,上面的人樱唇杏眼,面若桃粉,那不就是师乐吗?
赵姨虽然老了,可这头脑还是中用的,看到画上的人,她顿时警觉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你们给我儿子介绍的儿媳妇吗?”赵姨的牙齿掉的差不多了,一笑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官兵见这老妇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是在不愿与她多言,便带着人就要闯进去。
“你们干什么!”赵姨挪着蹒跚的步伐,整个人横在门口,拦住那些人的去路。
“老人家,我们是有官府的搜查令的,还望配合!”虽然官兵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可在古稀老妪面前,这些可占不了任何优势。看来无论哪个朝代都要警惕“碰瓷”的人……
“搜什么搜,里面就我一个人住,难不成你们是要逼死我这个老不死的!”虽然付轩和师乐现在确实不在里面,可是谁知道这些人的意图是什么呢,所以坚决不能让他们进就对了!
赵姨拿起拐杖做出要打人的样子,那些官兵自然节节后退。
为首那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老人家,我们这是执行公务,你若是阻拦官府办事,可是要挨板子的!”
这么多的大男人,还能奈何不了一个变过半百的古稀老人,说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死!
那人上前扶着赵姨,要将她带到旁边去坐着:“老人家你就休息一下吧,你说你多大年纪了,也不嫌折腾!”
赵姨哪能听他的话啊,那人手刚碰上她的胳膊,她就大喊大叫起来:“官兵打人啦!官兵要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这一喊可不得了,周围的街坊邻里都探出头来,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这些人平日里受了不少付轩的好处,肯定不能让赵姨被别人欺负了,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老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官府都是吃人的牢笼,只知道收拾咱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百姓!”
“官府都是收钱办事,根本不会体会咱们小老百姓的苦楚,这南尧的江山还是不要了吧!南尧王还是从王座上滚下来吧!”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震慑四方。众人纷纷附和道:
“南尧王下台!南尧王下台!南尧王下台!”
那些官兵一看这副场景,是既气愤又无奈,要是这话传到南尧皇宫之内,他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吧!
可是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百姓们仗着人多,声音越喊越大!
“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不想死的都闭嘴!”为首那人喊道。
这话一出还得了,众人更起劲了。
“官府的权力就是大啊,对咱们是想杀就杀,你们这是视人命如草芥!”
“视人命如草芥!”众人举着手齐齐喊道。
那人见呵斥不住,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拔出腰间大刀,震慑众人。Χiυmъ.cοΜ
其余官兵看了,纷纷拔出腰间大刀,呵斥那些人赶紧闭嘴!
众人方才还气焰正盛,可一见这个架势,就算是有十个胆也不敢继续在这里耗,于是纷纷如同鸟兽散去!
有的没有走远的就躲在街巷拐角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走,进去搜!”为首那人也不想在这里多耗时间,便拉住赵姨,以免在骚动之中伤到她。
那些人鱼贯而入,在屋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着什么。
一人牵着南尧后苑的猎犬,一路搜寻过去,越走到里间,猎犬的反应就越强烈。
原来南尧芃为了让猎犬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出师乐的所在之处,事先让它们在旻月宫丫鬟所记下师乐的气味。
猎犬到了师乐之前睡过的床边便一直在刨地,然后就呆在那里不走了。
“头儿,这畜生有异样!”为首那人一听由有人叫他,便顾不得赵姨了,于是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径直朝里面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急切地问到:“在哪里?”南尧芃可是许诺过他,若是能找到师乐的下落,便让他做南尧芃禁卫首领,这样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那猎犬的鼻子在床前嗅来嗅去,哈喇子直流,还窜到炕上一个劲儿地刨着。
为首那人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回头看着赵姨说到:“老人家,你就说实话吧,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来过你家里!”
那人又将师乐的画像怼到赵姨脸上,示意她看好再说话!
“我不认识这人。”赵姨连看也没有看那画像,便说到,“不知这位姑娘犯了什么事?”
“哼!”那人轻哼一声,“她和你的宝贝儿子私通越狱,现在整个天牢都在找他们两人,他们要是聪明的,最好现在就乖乖出来!不然……”
那人话还没说完,赵姨就接着说道:“老身实在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赵姨在心底升起的希望又落了空,原来阿轩这些年一直在忙着躲避官府的人!这孩子到底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啊!
赵姨浑浊的眼窝有些湿润,让她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朦胧了。
“那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人横在赵姨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到。
若是赵姨落到了他们手里,付轩一定会奋不顾身来救她,正因为赵姨明明白白知道师乐会这样做,所以她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你们要是敢动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赵姨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意思。
众人听了皆哈哈大笑,都道这老太婆一定是疯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们请你去,是要好好款待你,你可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啊!”为首那人以为连哄带骗就能达到目的。
别说,还真有效。
赵姨听了这话之后态度就缓和了下来,沉思良久她说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为首之人心里一阵高兴,心道终于能交差了。
“没问题,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可以上路了!”
“好!”赵姨淡淡答了一句,转身一步一步踱到内间。
里面的装潢还一如当初赵姨和付轩他爹成亲的时候一样,不过自从他爹走了之后,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那夜的红烛还未燃尽,就被赵姨早早用红布仔仔细细包了起来。
“为什么要将这红烛包起来,难道不应该让它燃尽吗?”
“谁说的一定要燃尽啊,燃尽就成了一团灰了,这可是咱们新婚之夜的红烛,我当然要好好保存!”
……
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新婚之夜的红烛还真的是要燃尽才行,那样才能保佑新人长长久久,难不成他爹早走的原因就是这个?
赵姨一边想着,眼角泛起了泪花,这位古稀老人时至今日还保留着一颗少女的心,她点燃手中红烛,看着火光跳跃闪耀。
一道火光高高掠过她的头顶,落入一堆衣物之内,火光像是被熄灭了一样,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可下一秒燎燎火光便在屋内绽放,火龙狂舞!
浓烟弥漫到屋外,那些官兵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可下一秒就突然反应过来,朝着屋里奔去:“着火啦!”
屋内烟尘四起,浓烟直冲进鼻息,为首那人心急如焚:“老人家!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无人回应。
房梁上的残木一根一根往下掉,所有人都被堵在了门口与,寸步难移。
那人顾不了那么多了,跑到院子里往身上泼了一桶水,将浑身都浇透,然后直接冲进房里四处寻着。
“老人家!”要是这次行动失败,不仅禁卫首领的差事没了着落,说不定还会被南尧芃治罪!
正当他扒开木头四处搜寻之时,一个人影朝他扑了过来,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只见他灵活转身,一把擒住那人的手腕。
他定睛一看,那人手上竟然拿了一把剪刀。
“你们到底要将我儿逼成什么样子!”赵姨歇斯底里吼道。
“我们没有想逼你儿子,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女人,只要你配合,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母子!”其实那人在说这话时心里是没底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南尧芃和师乐的关系,若是让南尧芃知道师乐是和付轩私通,容不容得下付轩还真不一定!
“你们这些吃人血的恶魔,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说话之时赵姨又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心中邪念一闪,将一块木头往前一踢,刚好打在赵姨脚上,就这样的攻击,也足以让赵姨无法招架,她一个没站稳就朝着火里扑去……
一瞬间火星四溅,门口众人皆退后一步,而那人则沉着一张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死老太婆就不该活着!”
这些人早就看惯了生生死死,对赵姨的死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于是连残局都没有收拾,就回旻月宫复命了!
南尧芃大婚刚过,可他的这我新娘子却完全不像别的女人一样粘人,而是早早就开始去了南尧王的住处,与他商讨如何进攻北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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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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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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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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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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