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时伸出手似乎要抓什么东西,师乐便赶紧握住他的手,南尧芃手上有了着落,便紧紧握住不肯松。
阿桦在一旁用清水为南尧芃清洗伤口,他疼得直哼哼,手上的力道也就越来越大,师乐的手被他捏得一节白一节红,她心道这人怎么昏迷了还怎么不踏实。
“也是够皮实!”师乐瞥了南尧芃一眼,砸吧砸吧嘴,冷不防冒出这一句。
阿桦在旁悠悠开口,手上也没停下拧纱布的动作:“他要是不皮实,眼下该在黄泉路上了!”
只见又一盆清水被染红,师乐惊叹道:“这是流了多少血啊?”
“可能得喝十头野猪血才能补回来!”阿桦接话到。
师乐朝着门外山林望了望,为里间的野猪一阵担忧:“能补回来就成,赶明儿我就开始上山抓野猪,守着这么大个浮玉山,还怕没有野兽飞禽吗!”
阿桦下巴往旁边一扬,示意她将桌上那碗药喝下:“对别人那么上心,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那么粗心!”
“我不是看他伤得重吗,再说要不是因为就我,他能伤成这样吗!”师乐的手被南尧芃紧紧拽住,她倒是想去喝药,奈何走不了啊。
阿桦只得去端过药碗,一股脑全给师乐灌了下去:“你要是不喝啊,看你明天还有没有力气去抓野猪!”
喝完之后,师乐在肩膀上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嘻嘻笑道:“还是阿桦最好!”
阿桦也不看他,便说到:“马屁!”不过这马屁她还挺受用,便微微笑了。
等收拾完南尧芃背上的伤口,阿桦取出银针,在火上炙烤一番,接着将银针刺入南尧芃周身穴道,在师乐那个角度看上去,南尧芃此时活像一个趴着的刺猬。
外间山风大作,林间树木枝丫乱舞,师乐便知阿桦开始召唤蛊虫了。
可是让师乐看不明白的是,这次召蛊颇有些雷点大雨声小的意味,良久只有一只蛊虫慢悠悠爬进来,那蛊虫从师乐身旁的床栏爬上南尧芃的伤口处,便开始摩挲着小脚开始准备大干一番。
可是,这次它并非吸食毒液,而是从口中吐出一些黏糊糊的东西覆在南尧芃伤口之上,那些黏液刚沾到伤口处皮肤,便快速渗入他体内。
等到这只蛊虫终于吐完了胃里的东西,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外去了,师乐一直好奇这些蛊虫的老巢到底在哪里!
南尧芃似乎有了反应,眉头微微一皱,可他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师乐紧紧盯着,嘴里念念有词。
“你念什么咒啊,瞎忙活!我怕蛊虫太多他受不了,原本想循序渐进,可一只蛊虫的化灵胶并不足以将他体内冰火两重天的局势缓和。”
师乐一听便住了嘴,怔怔望着阿桦,只见她指尖微动,门外又开始狂风大作,尘土纷飞。
这次师乐看清楚了,一拨蛊虫浩浩荡荡朝着屋子涌来,这才应该是蛊虫出没该有的气势。
这些虫子对血腥味很敏感,一来就朝着南尧芃后背涌去,纷纷吐下口中化灵胶后又陆续散去。
该是化灵胶起了作用,南尧芃的喉咙动了动,口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可他气息太过微弱,师乐只能将耳朵靠在他嘴边,这才听清他说的是“水”。
“水!他要喝水!”见南尧芃恢复了意识,师乐喜不自胜喊了出来,还情不自禁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阿桦自厨房取来一碗清水,放在屋内桌上,叮嘱到:“他的毒还没解呢,现下只是恢复了些许意识,今晚可能会有变数,你好生看着他!”
阿桦说完便要往门外走去,师乐忙喊住她:“变数?那你要去哪儿啊?”
“蛊虫吐了那么多化灵胶,不把它们喂饱了,下次它们可要撂挑子不干了!”阿桦径自出了门,将门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难不成还要留在这儿看小情侣你侬我侬惺惺相惜?
阿桦走后,师乐掰开南尧芃紧握的手,给他穿上一层薄薄的衣衫,将他扶起靠在床边,取了那碗清水来,用木匙一勺一勺喂着他。Χiυmъ.cοΜ
也许是刚苏醒的原因,灌进南尧芃嘴里的水又漏了出来,再灌再漏。
“你醒醒!”师乐轻轻摇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还喝不喝水啦!”
“水!”南尧芃一丝意识尚存,听到“水”字便有了反应,沉沉嘟囔了一声。
师乐再次尝试喂水,无奈还是以失败告终:“要喝水你倒是咽下去啊!”边说着边忙着用衣袖南尧芃擦拭从嘴里漏出的水。
没办法了,师乐仰头喝下一大口清水,欺身而去,覆在南尧芃唇上,将水一点一点灌进去。
还真凑效。
似乎喝得有些猛了,南尧芃不住咳了起来,师乐连忙抬起唇,将口中剩余清水一股脑咽了下去,忙给南尧芃拍拍胸口顺气。
“热!”南尧芃似乎比刚才更有精神了,手脚也开始乱动,嘴里还不住嘟囔着。
“热?”师乐一脸疑惑,明明穿这么少,怎么还热?
她突然想到方才阿桦说的可能会有变数,难不成药效太猛,南尧芃扛不住了?
南尧芃将被子掀到一旁,接着便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嚷嚷热。
“刚给你穿好的,你干嘛呀!”师乐忙拦住他,可烈火灼心,南尧芃粗暴撕开身上衣衫,旋即开始脱裤子。
“你别啊!”这哪使得?虽然南尧芃是病人,可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啊!师乐赶紧将床上帷幔拉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毒性发作也不是常人能控制的,眼下还是一切以南尧芃身体为重,师乐没辙了,只能拾起旁边没用完的纱布蒙住眼睛,摸索着往床边靠近。
“你别乱动行不行!”师乐隔着帷幔也能听到南尧芃在床上翻腾的动静,他真想一榔头敲晕他,“小心摔下来!要是把脑袋摔坏可就没救了!”
“热!热!”南尧芃一遍一遍念着,眼睛至始至终未睁开,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脊背僵直,样子甚是痛苦。
“你都脱完了还热,那我可没办法了!”师乐在床边干着急也没用,这又不是旁人能帮上忙的,还不是得靠他自己扛过去。
接着帷幔之内的动静小了些,半晌没有声响发出,师乐估摸着最难受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这下他总该安安分分睡个觉了吧!
便决定摸着去床边替他盖上被子,心道可别毒解了,却被这夜里寒风冻死了,那多不划算!
“在哪啊?”师乐特地从床尾靠近,避免与南尧芃有任何身体接触,一边挪着身子一边找着被子,“找到了!”
她正要将被子给南尧芃盖上,可谁知他突然起身,抢过被子的同时还连带着将师乐拉到怀里。
“冷!好冷!”南尧芃依然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浑身战栗,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紧紧抓着被子,以及……紧紧抱住被子另一边的师乐,两人就这样隔着被子抱在一起。
师乐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不过她倒是想动,可南尧芃神志不清的时候手劲儿竟然还那么大,简直要将师乐勒死!
“你……”师乐想到他是病人,不宜对他动粗,便不与他计较,“能不能……先放开我!”
南尧芃要是能听到才怪了!只听他咬得后槽牙“咯咯”直响,看来是真的冻坏了!
师乐没辙,要是今晚就这样被他一直勒着,活不活得到明早还真是未知数!她深吸一口气,拽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被子,铆足劲儿一把将被子抽出。
怀里落了空,南尧芃便将师乐抱得更紧了一些,感受到师乐体温的暖意,南尧芃就像得了甜头一样将师乐禁锢在怀里,生怕得来不易的“火源”溜走。
还好纱布蒙着眼,要不然这时候进来一人,看到这番场景,该作何感想啊!
“好了好了!”师乐将头靠在南尧芃肩上,用手轻轻抚着南尧芃的脊背,缓缓摩挲着,“不冷了,咱不冷了……”
醒来已是第二日,一睁眼,师乐便看见南尧芃一张大脸正怼在她面前,只见他斜撑着身子,一脸宠溺看着师乐。
见鬼!
师乐赶紧侧过身子,埋头看了看身上衣服还在不在,又瞥眼看了看身旁的南尧芃,眼神行至南尧芃腰间,她就赶紧收回视线,这浪荡子果然没穿!
师乐在心里将他咒骂千遍,但想到他昨夜拼死拼活救了她,也就作罢,只想找个机会灰溜溜爬下床,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睡得怎么样?还疼吗?”南尧芃突然好死不死问到。
疼?师乐听了他这话,一头雾水,想着该不会南尧芃余毒未消,脑袋不清醒吧!
“疼什么呀!”师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床,刚一撑起来,“咔嚓”一声好像腰扭了,她略抬了抬脚,竟然发现腿也痛的不行,还使不上劲儿!
“看来昨夜我太过分了!”南尧芃带着颇为抱歉的口气说到。
过分你妹啊!师乐一脸懵,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就浑身乏力、四肢酸痛呢!
不会吧!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师乐脑海,难不成昨夜她被南尧芃……轻薄了!
见师乐没有回答,南尧芃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到:“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岂止是生气,师乐现在简直就想把南尧芃扔出去喂山里的豺狼:“你说够了没有!趁人不备,算什么好汉!”
南尧芃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说着:“我……我也是控制不住啊!”
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就能轻薄于她吗?师乐简直不知道这些皇室子弟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淫贼!
南尧芃还想说些什么,师乐一抬手让他别说了:“你能先把衣服穿好吗?”
南尧芃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手脚麻利将衣服穿好,规规矩矩挪到师乐身边:“我昨天不该那么粗暴的……”
师乐赶紧捂紧耳朵,谁想在一大早就听人说他昨晚有多粗鲁这样的话!
南尧芃见师乐像是不原谅他的样子,只得掰开师乐捂住耳朵的手,委屈说到:“要不然……要不然你也踢我得了,把我狠狠踢到地上!”
蛤?师乐狐疑地转过头,看着南尧芃一双真挚无比的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南尧芃见师乐终于跟他说话了,便知她应该是消气了,笑了笑说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气,我昨天晚上毒发难耐、周身火热,半夜之时又把你踢到地上去了,害你摔了个大跤,我还以为你都不理我了呢……”
南尧芃正滔滔不绝说着,师乐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自己想歪了,起身一溜烟跑出了门,边跑边骂道:“就这?”
“你腰闪了,小心摔着!”南尧芃看着师乐匆匆而出的背影,留下这句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一出门师乐便和阿桦撞了个满怀。
“怎么样?他昨晚还安分吧!”阿桦见师乐这副落荒而逃的姿势,暗笑了一声。
师乐往房里瞥了一眼,南尧芃正靠在床栏上休息:“就差没上房揭瓦了!”
阿桦为南尧芃诊了诊脉,又写了一个药方子交到师乐手里:“还有些余毒未清,不过已经无大碍,回去按着这个方子拿药就行!”
这是南尧芃第一次见阿桦,他细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眉目坚毅、神色从容平静、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医术高超且善于蛊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阿桦也不畏惧被南尧芃这么看着,只悠悠开口说到:“二皇子瞧得这么仔细,可看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南尧芃敛了目光,微微一笑,“冒犯医仙姐姐了,只是您的玄黄之术与我一位友人颇为相似,便多看了两眼!”
“哼!”阿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便回了句,“普天之下修习巫蛊之术的人可不多。”
“是啊,若是医仙姐姐不嫌弃,随我回南尧皇宫可好?”南尧芃记得玄谷之前说过他有个师姐……而直觉告诉南尧芃,这个人或许就是玄谷说的那人,要是能帮玄谷将阿桦带进宫,也算圆了他多年的愿望;即便阿桦不是玄谷要找的人,招进南尧王宫也是不亏的。
“我行走江湖向来独来独往,往,二皇子恐怕要失望了!”阿桦也没给他好脸色,沉着脸也不看他,忙完手上的活计,向师乐交代几句,便匆匆出了门。
“她脾气一直这样吗?”南尧芃转头看向师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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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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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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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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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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