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眸光浮动,掠过那张如花笑靥,心里却横生几分警惕之意。
他自认为还未到神清气表,俊美如神的迷人地步。
没道理杨娉儿头一次见面,那双恰似一泓春水的明眸就往自己身上转来转去。
洛与贞那小白脸,才是该走桃花运的吉神在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是想给杨休报仇?可洛三郎三番两次请我动手,为的不就是打消杨休气焰,搅黄他与杨娉儿的婚事么?”
纪渊也没明白其中缘由,决定以后敬而远之。
至于洛与贞?
人家对凉国公府三小姐一往情深,
他一个外人如何好劝?
说得太多,反而显得居心不良,枉做小人。
牵着吃饱喝足,撒欢完了的呼雷豹,纪渊潇洒告退。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把买宅子的事儿,交托给洛与贞。
相比起黑心的牙行,通宝钱庄的阔少爷显然要更靠得住一些。
“三郎,你这位纪兄有些意思,与以往结交的那些朋友都不太一样。”
杨娉儿轻柔说道。
“那是自然。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京三十六座讲武堂,把那些心比天高的将种勋贵全部压下去……
这样的人物,岂非俗流可比!”
洛与贞并未咂摸出言外之意,点头笑道:
“我父亲常常教我,这世上最好做、又最难做的生意,便是相中人才,给予资助。
山中幼虎,浅滩蛟龙,展翅大鹏……寻其一,便可保五十年、一百年的家业不变。”
杨娉儿浅浅一笑,含情脉脉注视洛与贞,赞道:
“洛老爷经商的本事天下第一等,连我爹爹也时常提起,
说这朝廷中央四十九府,大半的州郡都有通宝钱庄,
连九边关外,许多蛮夷都认得这块招牌。”
洛与贞闻言,脸色一滞,立刻转过话题。
九边之一的朔风关,最近战事正紧,可不敢随便谈及商贸。
听说,东宫那边关于是否要让燕王带兵驰援之事,已经吵翻天了。
不知道结果如何。
……
……
“洛三郎终究不懂,女人只会影响练功的速度。”
出了拙园,纪渊牵马步行。
他轻轻拧眉,心里记挂引吉神、凶神入命的这桩事。
洛与贞、杨休、连带着杨娉儿都有。
十条命数凝聚而成的【武曲骑龙】命格,难道不配那些吉神、凶神主动来投?
“该先请吉神,还是先请凶神?
去哪里寻一尊吉神,寻一尊凶神?”
每到这个时候,纪渊不得不承认那些将种勋贵,六大真统的天骄种,确实有瞧不起人的底气。
百十年、几千年的底蕴积累。
让他们名师指点,同辈切磋,神功绝学任由挑选。
按照祖师爷开辟的武道法门,按部就班往前走就是了。
比起自己这种没个跟脚、师承,实在要轻松太多。
“魏教头对这块不了解,北衙往上的黑龙台,虽然只要立下功勋,就可以兑换相应的武功、神兵、铠甲、丹药等物,但此类古籍应该没怎么收藏。
这样看来,就钦天监这条路子,稍微还存有几分希望。”
纪渊低头思忖,不知不觉间走到长顺坊西大街。
“林府……”
他被吵闹、起哄和喝骂声吸引,抬头一看,居然是林碌的府邸。
大门口的台阶底下,外三层、里三层围满了人。
“这帮泼皮,以前林百户还在的时候,他们哪里敢如此放肆?堵在门口非要索取银钱?”
“依我看也是活该,林碌没死之前,他老爹那三十家肉铺怎么来的?强取豪夺,害得多少屠户家破人亡?”xǐυmь.℃òm
“现在人没了,靠山也没了,留下妻妾遭人欺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说什么风凉话?大娘子平时乐善好施,谁没有受过她的恩惠?林碌是恶人不假,可勒索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你真个仗义,为何不去跟那些泼皮讲道理?救一救这个老和尚?”
“……”
那些看客七嘴八舌,声音嘈杂,就是无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让一让。”
纪渊起了凑热闹的心思,伸手拍了下前面那人的肩膀。
“哪来的狗……是北衙的官爷啊!小人眼瞎,刚才没瞧清楚!”
满脸横肉的屠夫扭头就要骂人,见到那身浓墨似的云鹰袍,后半截话连忙咽进喉咙,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那你现在看明白,可不可以劳烦挪个脚?”
纪渊并未追究,只是轻声问道。
“好嘞,好嘞!都他娘的闪开,没见着北衙的官爷在此么?”
那身材矮壮的屠夫不止让出位子,还狐假虎威似的卖力吆喝。
人群好似被劈开的浪潮,自动往两边分开。
只见一帮短打衣衫,踩着草鞋的青壮,腰间别着牛耳尖刀,正高声叫喊道:
“林家大娘子,你公公白纸黑字写好了,欠下赌坊八百两银子,要拿长顺坊东街的五家肉铺来抵,你莫非还想不认?
再说了,府里就算没个男人顶事,也不必找个老和尚,他挡得住小爷一拳么?”
为首的青壮剃短发,头顶长了大片癞子,脸上额角留下两道刀疤,一看不就是善茬。
后面跟着五六个同样的泼皮,大冷天穿得少,却也不见冷,估摸练过拳脚。
大门口台阶上,是一位端庄朴素的中年妇人,她被那些泼皮越发过分的污言秽语气得发抖。
台阶下,则盘坐着手持破钵的年老僧人。
“这是什么阵仗?上门要债?你们几个哪块地界?那座赌坊的?
报上名号,给我听听,好知道什么来头?”
纪渊立在后面,高声问道。
“北衙的官爷!这……林百户不是在义庄被一把火烧死了么,他那位镇关西的老爹,本来就好赌成性,
眼下儿子没了,前日借酒消愁,然后跟人争吵,将其失手捅死被捕下狱,昨天死在牢中。
林老爹驾鹤西去,可欠下的赌债还没清账,哥几个仔细商量了一下,干脆用五家肉铺抵了。”
看到那身云鹰袍,为首的癞子头眼中闪过几分忌惮,笑呵呵凑过来说道。
他为人伶俐,说话有条理,把自己上门勒索,变成了合法讨债。
“官爷!休听他们胡说!
这分明是勒索,一早上来了两拨人,
各个都拿着借据,这个欠一千两,那个千八百两,这个分八家肉铺,那个分五家!
亡夫所赚确实是不义之财,可就算要散,也该交还那些受过苦头的真‘债主’,与你们这些泼皮又有什么干系?”
面容端庄的林家大娘子声色俱厉,引得看客连连叫好。
“林家那镇关西的好赌好酒,谁不知道?他就算把二三十家肉铺都输光了,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癞子头压根不看林家大娘子,压低声音道:
“北衙的官爷,小的是照孟千户的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别为难。
事成之后,自有一笔‘分红’奉上。”
他不怕这个年轻的缇骑坏事,只要搬出孟千户的名头,
就算来的是个百户,也得乖乖给面子!
“你说谁?”
纪渊好像没听清楚一样,又问道。
“北衙的孟千户,孟长河大人。”
癞子头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
“相信官爷你应该有所耳闻,知晓那位的威风。”
纪渊颔首,似是恍然,脸上多了一分笑容:
“原来是孟千户,早说嘛,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产生什么误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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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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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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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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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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