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栾凭着纯冰之体,感受周围异样,狂风令她发髻有些凌乱,向来平静的容色浮现出焦虑。她翻开手掌,‘青罡罗’忽闪几下,却难以化作实体呈现。
“怎么会这样?”身边桐炎问道。
白栾面色更沉,嘴唇嗫嚅地颤动了几下后,低声说道,“青罡不出,我们怕是.....陷入虚空了。”
“虚空?”
白栾收回手掌,光洁的额眉微微泛出细密汗珠,心绪紧张道,“青罡罗古法中记载说,世间有不同灵域,我们生存的灵力世界便是这灵域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未知灵域。”
“未知灵域?”
白栾点点头,继续道,“嗯,未知灵域。有的,可靠强大的功法架起‘灵桥’前往。有的,入口存于这世间某些未知地域,需要特殊境遇抵达。有的,则要靠某些神物开启灵域之门。总之,那都是我们不曾探知的地方。”
“未知灵域与你我所生存的这片大地有何不同?”m.χIùmЬ.CǒM
“不知道。书中也不曾详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真正抵达过,又或者.....是有去无回,便不曾记载下来。”
“可曾请教过道师?”
“倒是问过。道师代代传承的古籍中也有零碎记载,但说的很是隐晦。”
“说了什么?”
“随心。”
“随心?何解?”
白栾摇摇头。
桐炎又问,“那你所说虚空是什么?”
“是两种灵域相接的地带,古籍中寥寥数笔,说是会使灵力失常,心流紊乱,若是堕入进去,怕很难回到自身所在灵域。”
“灵力失常?心流紊乱?”
“嗯,但具体是何反应,我也不知道。我与青罡罗灵力合一,它从未失灵过。此刻我并未感到身体灵力有任何异常,但眼下青罡罗如此表象,或许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桐炎不语。虽神色未动,但却也实实在在忧心起来。
一场风沙卷散了几人,如今又听白栾说起超乎想象的灵域之事,实在令人不安。若是白氏几人生出危险,就算大家一起葬身这里,桐炎的孤魂怕也会自责。
他心绪难平,一阵狂沙再次吹来。桐炎下意识抬袖遮挡,再放下的时候,眼前却恍惚起少年时的情景。
他与徒央和明茵的道别,为逐梦想而撇弃亲族的自负,观武台上替明茵挡箭的瞬间......画面忽隐忽现,斩风诀的心法在与他意识中的某种力量较量。而他心中的对过往的追忆和不安也随着这种较量愈渐汹涌。
片刻之后,桐炎眼色灰暗,画面越来越清晰,最终定格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桐炎开始自责,开始怀疑自己。他曾抛弃亲族,面对所爱也从未争取,如此懦弱,如此不敢担当,如今有何脸面去当这‘宗主’之位。
统领白氏与驻守静石城不同。守城练兵本就是他擅长,操持小小一城的攻防他游刃有余。说是自愿,可心中却埋藏了遗憾。毕竟,用自由交换,即使心甘情愿,也未必能得到快乐。
对,桐炎他并不快乐,自以为是的‘放弃’、‘牺牲’、‘守护’,又曾令多少人因自己而伤心和为难?
而‘宗主’这个头衔,更是赶鸭子上架得来的。统领一族人的生活与未来更不是他所擅长。为子、为兄、为友,况且都不曾做好,又如何能带着白氏他们回归自己的故土?
桐炎目光呆滞,被这心底的怀疑和迷茫完全控制住,难道仅仅是因为一群异族人强加给自己的‘宗主’头衔,便令自己莫名生出同气连枝的情分和担当?
自己是不是对他们的信任和生命太不负责任了?
“宗上!宗上!你醒醒,你不能堕入空虚,白氏需要你!我......我们需要你!”
当桐炎在‘自责’的黑暗中越陷越深,一声空灵犹如碧玉兰花从天而降,携带着幽雅香气将他从黑暗中托起。
桐炎猛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躺在沙地上,身边白栾神色慌张,薄汗滴落,不断在呼叫,同时将体内纯冰灵力输入桐炎体内。
那一刻,冰凉之感贯彻心扉,白栾的模样就仿佛刚才那朵托起他的兰花,长在了这干涸荒芜的沙漠中,给人带来希望,也彻底遮盖了桐炎心底那株曾经的仙花。
从幽言晓庄到瞑谷之行,桐炎对‘守护’的理解,在这一刻,突然有了新的领悟。
放下,接受,寻找生命新的意义。
这是.....大合。与新之合,与心之合。即便此刻死了,也是快乐。
桐炎在白栾的搀扶下缓缓坐起,竟不自觉握起白栾的手,眉眼坚定道,“白栾,我似乎明白了。”
白栾被桐炎将手握在胸口,心绪紧张。她眼波似水,良久未能言出半字。
桐炎略显兴奋地继续道,“我似乎明白了道师所说‘大合’,即便此刻堕入虚空,未尝不是新的开始。”
白栾震惊,却不是因为桐炎的话。而是他二人对视时,白栾发现桐炎的神色变得与以往不同。不再暗淡忧郁,而是.....带着希望。
就在此刻,二人身边弥漫的黄沙......尽数散去。
顿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周围一切不再浑浊,桐炎和白栾才发现,其他同伴竟然近在咫尺,只不过是被黄沙筑起的高墙分隔开。
随着桐炎的清醒,四周沙墙溃塌,桐炎和白栾震惊不已。另外三人,白猿正用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白蜂也将箭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白公虽盘腿端坐,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用自己的弥流音气波裹住自己的剑,准备刺入身后。
“他们堕入空虚了!宗上,快救救他们!”
白栾话音刚落,桐炎已将狭刀从身后挥出,裹刀之布瞬间碎成齑粉。桐炎抽刀断风,跃然之势犹如天降琉璃之色。他桓旋一圈,再回到白栾身边的时候,另外三人欲要自裁的利剑已被斩断。
三人意识仍未恢复,被桐炎打断之后,他们手腕瘫软,剑柄随之松落,三人也纷纷昏厥倒地。
白栾张口欲唤,整片沙漠却开始剧烈晃动,然后便变得犹如一汪大海,黄色沙粒状的海浪狂啸翻滚而来。
大地塌陷,‘海啸’带着足以破天的气势遮盖下来,将一切都淹没了其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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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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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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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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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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