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夏炎的声音,白隐试图拨开迷雾看清楚对方的脸,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周围一片漆黑。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洒在她身上,如同精灵般自由飞舞,地面一片白茫茫,没有脚印,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驱散不了的浓雾和夏炎从前方传来的一句又一句求饶的话。
“从始至终,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话刚落音,一个尖锥刺入血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紧接着男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尖锥刺入又拔出,鲜血喷射到地上,正好落在白隐脚边。Χiυmъ.cοΜ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白隐冲前方吼叫,她跑起来,却始终在原地打转,焦急之下不慎摔倒在鲜血之中。剧烈的血腥气伴随着温热的触感让她不寒而栗,简直要呕吐,然而这种恶心的感觉很快就被剧烈的腹痛压制下去,她按住腹部,感受到有暖流涌出,很快身下一片血泊。
巨痛无比。
白隐想叫,但喉咙无法发声,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可是夏炎还在前方求救……
“不要……哥哥,不要杀他……不要!”
惊雷乍起,白隐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水已浸透衣背。
原来是一场梦。
可这场梦无比真实,她惊醒后浑身发抖,嘴唇暗紫,仿佛中了邪术,战栗不已。
奕青被她弄醒,很快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坐起来抱住她。
“做噩梦了?”
白隐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到孩子平安,才算是慢慢平静。明明是休息,她却疲惫不堪,语气虚弱地说:“嗯。我梦见我哥哥了,他被人抓起来,他们逼问他,把锥子刺进他的肉里,血洒了一地……我想去救他,但一直在原地打转怎么也出不去……我摔倒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奕青,我害怕!”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缩进被里抽泣起来,恸哭不止,仿佛夏炎真的死了一样。
奕青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一面用衣袖为她拭泪,一面劝抚:“只是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你哥哥不会有事,咱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你看——”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他好好的呢。”
白隐依旧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奕青再如何哄也哄不好,陪着她坐到后半夜,再劝,仍是不愿入睡。无奈之下,奕青索性穿好衣服坐到床头,让白隐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被子把她从头到尾包裹严实,保持这个姿势一直陪她坐到了天亮。
鸡打第三次鸣儿时,白隐终于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他久坐一夜,此刻腰酸背痛,脖子稍微一动就疼到龇牙咧嘴。
轻轻把她放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重新给暖炉添了碳火,又命人准备好膳食,等白隐自然睡醒能立刻吃上饭。安置的差不多了,他简单洗漱后又动身去大将军府找霍九离。
霍九离盯着他的黑眼圈看了一会儿,叹一口气,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说道:“我说,知道你与白隐长久不见甚是思念,可她如今才四个月身孕,胎象还不稳固,你纵然难耐,但也不能昼夜不停……”
眼瞧着越说越离谱,奕青急忙打住:“闭嘴吧你,想什么呢!昨夜隐儿噩梦缠身,我陪她坐了一宿,一夜无眠。”
“哪……哪个坐(做?”
“当然是坐下!坐下的坐!”奕青真想上去给他一记重拳,奈何有求于他,只能忍耐。
“哦哦哦哦哦。”霍九离作了然状,奕青哭笑不得。
“来找我什么事儿?”
奕青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去东宫住一段时间,专门照顾隐儿的身体,直到她平安生产。”
霍九离自然不愿意,白了他一眼叛逆道:“不去!”
“我给你开工资。”奕青露出淳朴的微笑。
“多少?”霍九离探头。
“一天十两。”
“多少?!”
“八两。”
“你刚才说十两!”
“那就十两。”奕青完美拿捏。
“切。”霍九离不屑地甩甩袖子。
“你干不干?”
“不干!你打发要饭的呐?”
是日午后,霍九离提着药箱和一些家伙什儿站在了东宫门口。
奕青请他进来先给白隐把脉。白隐自从昨夜梦魇之后睡到现在还没醒,侍女说中途醒了一次,说了些胡话,嚷嚷着要找汐照,侍女告诉她汐照不在,她便迷迷糊糊之中又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霍九离诊过脉,双手揣兜,神色有些凝重。梦让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表情一凛的,绝对不是好事情。
“如何?”奕青迫不及待地询问。
“药按时吃了吗?”
“当然,我每天看着她吃。”
霍九离把他拉出去,摊摊手:“那她就是心病了。”
“怀孕的女子性情最为敏感,更何况白隐本就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眼下阿照和她哥哥皆身处险境,她心里肯定无比挂念,思虑成疾,便是迟早的事。”
“我明白了。”
“还有,”霍九离拿扇子敲敲他,“我方才看她脉象不妥,生产之时恐有血光之灾。”
他把看病说的跟算命似的神神秘秘,大白话就是到时候可能大小只能保一个。
奕青变了脸色,语气有些激动:“前些天你不还说她脉象不错,孩子和大人都没什么问题吗?!”
“当时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可如今不同了。她的心病腐蚀肝脾,消耗精气,加上之前为了脱身,烈阳草的剂量把控的不是太好,那次用性命救宁容之后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如此种种加起来,她的底子已经空了。”
“如此说来,她如今最要命的是心病。”
“对。心病疏通了,身体也会慢慢好转。”
“懂了。”奕青眉目坚定,托付道,“隐儿的身体就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言罢大阔步离去,霍九离在身后大叫:“哎你懂什么了?!”
白隐清醒时已经到了傍晚,夕阳照进了她的眼睛里,逼迫她清醒过来。醒来饿第一句话就是问奕青在哪里。
霍九离悠哉悠哉地回答:“他有事出去一下,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身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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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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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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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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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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