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女儿的话固然有理,可是这样的话,女儿是不是太委屈?
夏晚露含泪微微一笑,“妈,其实我和他已经认识五年了,五年前我还是个小女孩,对爱情这种事充满了憧憬,所以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对不?妈,您还是会原谅我接纳我的,对不?”
周兰轻轻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女儿是受了伤回来的,可是责备无用,再者,作为母亲,更多的是心疼,是以将女儿搂进怀里,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妈妈当然永远欢迎你回来,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妈妈疼着,再也不受委屈!”
“嗯……”夏晚露闻着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想哭的冲动是如此的强烈,可仍是拼命忍住了。
坚强!一定要坚强!不能让妈妈为自己难过!她对自己说。
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坚强两个字在支撑着她。
小时候,爸爸嗜赌如命,妈妈以泪洗面,作为老大的她就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帮妈妈支撑起这个家;
十二岁,爸爸妈妈离了婚,对于新家新爸爸她坦然接受了,因为这是妈妈的幸福,而后她默默地,承担了比妈妈更多的照顾妹妹的责任;
二十一岁,她在北京遇到了他,更是用自己的乐观和坚强感染了他,为阴郁的他撑起一方晴空;
离开他的日子里,是她一生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光,可她仍然坚强地挺过来了,并且几乎在同一时候把晓晨接到北京,用自己的努力支持晓晨读完大学……
只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坚强,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她本以为,回到家里,就可以卸下一切,就可以在妈妈怀里静静地享受安宁、恬静、和松弛。
却原来,她仍然必须继续坚强下去,因为她是夏晚露,是肩负着诸多责任的夏晚露!这些责任,其中就包括了让家人放心幸福,所以,任何人的面前她都没有放声大哭,尽诉委屈的权力……xǐυmь.℃òm
“露露,那这个人……该怎么办?人家老远从北京来,我们做大人的总不能跟你一样胡闹赶他走啊……”周兰抱着女儿思索,“这样吧,就当他是个普通客人,你的普通朋友,我们尽到地主之谊就行了,你说呢?”
“……随便你们吧……”横竖她是不会再理他。
“那就这样!”周兰拍拍女儿的肩,微微一笑。其实,怎能看不出来这两个年轻人彼此感情深厚?女儿说不愿意卷入豪门纠葛里去,她赞成,可是,左辰安如此执着……她当然不希望女儿受委屈,也不想那些豪门望族的家庭看轻了女儿,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随缘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作为长辈,只是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凡事留条后路吧……
“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早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她放开女儿,把她按回床上去。
“随便,只要是妈妈做的都好吃。”她弯起唇角,露出甜美的笑容。
“嘴甜!”周兰捏了捏女儿的脸,宠爱地笑,“妈妈出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和妈妈说!”
“嗯!”她嘴上答应着。
一夜大雨如注,她在雨声中入眠,始终无法安睡,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充斥了梦里的每一秒。
不知睡了多久,雨声之中又掺杂另一个声音来,“笃笃笃”,“笃笃笃”……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谁呀?”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
没人回答。
她翻个身继续睡,才合上眼,那声音又传了过来,有节奏,有轻重,“笃笃笃”,“笃笃笃”……
她骤然间清醒,这是什么?
她仔细地去分辨那声音,往事再一次在脑海里翻滚……
五年前,陪他住在大院的老房子里,为了方便她照顾他,她也是睡在他隔壁的房间,他晚上想她的时候便会这样敲墙壁,他甚至给了她这样的密码:轻重轻是“我爱你”,重轻重是“我想你”,轻轻轻是“想亲你”,重重重,是“对不起”,还有敲四声的,重重重重,是“永远爱你”,重重轻轻,是“小猪别睡”,轻轻重重是“快点过来”,还有重轻轻轻,轻重重重,以及敲两声的轻重和重轻都代表不同的意义……
那时的他,浪漫地说,这是爱的密码……
那时的他,霸道地说,无论他什么时候敲这爱情密码,她都必须马上回应……
那时的他,伤感地说,因为,如果她不回应,他会害怕,害怕她不要他了……
那时的他,如此自卑,所以她怜惜他,疼爱他,甚至宝贝似的骄纵着他,无论何时,只要他敲响爱的密码,哪怕她在睡梦中,也会惊醒过来,然后迷迷糊糊地胡乱敲着墙壁回应。这,竟然形成了条件反射,让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有了后遗症,晚上睡着,只要有“笃笃笃”的声音,她立马就会惊醒过来……
当然,无数个黑夜里的惊醒与失望过后,她渐渐明白,渐渐遗忘,爱不在了,密码怎会重来?
却原来,那些黑夜里的游戏,时隔五年,彼此还记得如此清晰……
她凝神听着,是他在说:小猪别睡,我爱你,我想你,对不起,永远爱你……
她的眼泪,如窗外的雨,哗哗而下……
她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倒头睡下,再不管那密码,用被子蒙住头,那密码便和雨声混成模糊的一片……
这一夜,便如此混混沌沌而过去,黎明时分,放了晴,夏晚露起床的时候,已是艳阳满天了。
出房间梳洗,发现大家都已经起床,就连舒开也回来了,正和左辰安在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见她出来,大喇喇地和她打招呼,“姐!懒猪,终于起来了!都快中午了!”
左辰安脸上也如阳光初绽一般,立马艳光四射。
她冷着脸,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从他们身边走过。
妈妈早已做了各种她没有尝过的本地小吃作为早餐,这些东西,虽然北京也有吃的,但不知为什么,吃在嘴里总觉得少了点味儿,没有家里的地道,所以,早上看见这些,还是胃口大开的。
舒开等她吃早餐似的等得急了,待她一吃完,就拉着她的手,“快啊!你真猪啊!吃这么多!快走!”
“去哪里?”若是和左辰安一起去看他那个什么破乐队,她才没兴趣!
“去看我的乐队表演呀!”
果不其然!
“我不去!我累,在家里歇着!”她甩开舒开的手。
“姐,你怎么这样啊!还没姐夫关心我的成长!我们昨晚一直排练到半夜两点!你就去看看嘛!”舒开一脸抱怨。
她恼火啊!怎样才能从舒开嘴里去掉“姐夫”两个字?
“姐,姐夫说,如果我真的喜欢音乐,可以带我去北京,请专业的老师给我们培训……”
夏晚露一听这话就烦心,音乐音乐,妹妹如此,弟弟也如此,她这辈子就栽在音乐上了!
“不许去!你大学毕业也两年了吧?不帮着爸爸妈妈分担点家庭责任,成天就玩你的破贝司不务正业,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她对舒开一顿训斥。
舒开委屈地看了眼左辰安,不服地嘟哝,“我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音乐就是不务正业了?那姐夫还不是……”
又姐夫!“他不是你姐夫!”她没好气地怒道。
左辰安见状给舒开使了个眼色,“舒开,先出去吧,我和你姐姐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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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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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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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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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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