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凝一番话说完,陆呈不仅叹息一声:“你这番话为父懂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人都看清的事,为父却始终看不见,只是……”
见陆呈欲言又止,陆婉凝便主动替他道出:“只是父亲觉得杨姨娘与义勇伯爵府的那小妾不同,杨姨娘是为您生养了两儿两女的人,更是父亲的青梅竹马,但是,父亲可曾想过让我阿娘下堂扶正她?”
陆呈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蹙:“这当然不可能,纵使没有圣旨赐婚,既是娶了你阿娘,便断没有让她下堂的道理。”
陆婉凝再问:“纵使杨姨娘于父亲而言情谊更深,也未曾有过一丝将她扶正的念头?”
陆呈被陆婉凝问的有些薄怒起来:“为父岂是那等糊涂的人。”
见此,陆婉凝心底隐隐的感到些许宽慰,但是想到杨姨娘留下终究是个隐患,便不得不继续趁热打铁。
“父亲不糊涂,可有人却不清醒,许是宠妾做久了,也如义勇伯爵府的那位一样,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更何况咱们府里的这位还有着一个身份举足轻重的父亲撑腰,而我阿娘呢,她虽有郡主的名头,可她身后有什么?若说太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又能护我阿娘到什么地步?父亲可知,早前入秋的时候,我阿娘在宫里差点让杨姨娘堂姐杨贵妃坏了名声,彼时是阿娘运气好未能让歹人得逞,如若成真,阿娘下场会如何?太后为了顾全大局会如何?父亲待阿娘的态度又会如何?”
没想到还有这等事,陆呈先是一脸的惊讶,随即又是满心满眼的愤怒,久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事可非同小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切莫乱说。”
“事关母亲名节,我岂能乱说,若父亲不信,只需稍作疏通,便能从宫里打听到些许口舌。”
见陆呈的神色,陆婉凝知晓陆呈已经信了,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可较之前的惊怒变的纠结起来,许是在权衡吧,所以她也不再急迫的去逼陆呈,静静的站在一旁,给父亲一点时间做决断。
就在陆婉凝觉得脚尖冻得有些发麻时,却听见身旁沉默良久的人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而出。
“人终究都是会变的,即便以往再温顺的女子,恐入了这后宅便也良善不在了,也怪我不好,当初就不该心软纳她入府,哎。”
闻言,陆婉凝陡然挑了下眉峰追问道:“父亲为何说当初不该纳杨姨娘入府?难道父亲并不曾想纳杨姨娘?”ωωω.χΙυΜЬ.Cǒm
陆呈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严肃的说:“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该问的,今日你与为父所说的话莫要再跟旁人说,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明白了很多为父都不曾弄懂的事,看来是该给你考量一下婆家了。”
陆婉凝紧忙装成个小姑娘般娇羞扭捏起来。
“父亲莫要打趣阿凝了,阿凝只想侍奉爹娘,不要嫁人。”
看着女儿越发娇俏的样子,忽然想起来当年掀开盖头看见郡主的那一刹,陆呈嘴角久违的向上扬了扬。
“起风了,你当心着凉,先回去休息吧,为父自己去看母亲就好了,至于杨姨娘……为父自有安排,断不会再委屈你们的。”
“是,女儿告退。”
虽说她与陆呈两世都不算亲近,但终究是血缘至亲,对于陆呈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他说了,便是能做到的,所以也不必再咄咄逼人,往往留一分余地效果才会更好。
陆婉凝抬头看了看黑幕中闪闪发亮的星辰,难得的勾起嘴角会心一笑,是时候重新洗牌了。
不日,李国公府的长孙在万众瞩目下终于降生了,李国公乃三朝元老,又深得帝心,皇家以皇子规格恩赐了李国公府,赏赐与盛宴皆由皇家一手操办,所以这满月宴登时如同皇室添孙,既隆重又奢华。
老太太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李国公府的气派后,惊得差点从马车上一头栽下来,好在已经先行下车的郡主扶住了她。
“母亲当心。”
老太太撇撇嘴,极不情愿的坐正了身子,然后推开郡主道:“听闻前些日子你将呈儿给赶出了房门?”
郡主虽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毕竟长辈问了,便是不悦也是应了声。
“前些日子儿媳病着,恐伺候伯爷不周,便让他去了周姨娘的院子。”
“哼,别以为我不知,你就是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想压制我们,先是不让夫君进门,如今是连婆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怎会呢,母亲多虑了,儿媳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哼,没有?你明知今日要来这等滔天富贵的门第,你却竟给我准备些个粗陋凡俗的衣物,你瞧瞧那个刚进去的夫人,身上那绫罗都泛着金光呢,你再瞧瞧我,这衣衫乌紫发黑的,一点都不亮堂。”
郡主耐着性子说:“母亲有所不知,这衣料是……”
不待郡主解释,老太太便抢过话瓣哼了声:“什么有所不知,你少来糊弄我,不外乎就是你吝啬,哼,别以为我不知,你就是想让我在一众夫人面前出丑,还有这个镯子,一点都不通透,跟你手上那只比起来可差的十万八千里了,你若真孝顺,就把你那镯子拿来,怎么?你又想说那是什么规制的玩意我带不得?”
郡主皱了皱眉:“母亲,这镯子虽不是规制饰品,但却是我娘生前的贴身饰物。”
“鬼知道你这话是不是编的,今日我还就看中这镯子了,你若不取下来予我,我便问问旁人,不孝婆母的媳妇是否留得。”
“母亲莫要再难为媳妇了,母亲若是喜欢玉,我库房里倒是还有几个上品,等回了伯爵府任母亲挑选便是,只是这只却万不能赠与母亲,还望母亲谅解。”
“说了半天就是你纯心惹我不快罢了,子以孝为先,我是婆母,我说的话就是天,今日我还就非要这个镯子不可了,你是给还是不给?”
陆婉凝穿着玫红色的滕花襦裙,双手揣在一个毛茸茸的暖手刺绣套子里,娇俏的小脸扬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从后面的马车款款走过来。
“祖母无非是想要个能彰显身份的物件装点装点,这有何难,我母亲头上的玉兰簪子就不错,可比那镯子还值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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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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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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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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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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