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背着手缓缓踱步,手里把玩着六道木手珠“咯咯”作响。近侍王衍德引着清风先生封赞进来,道:“回禀主公!离尘先生请到。”转身退下。封赞、赵光义相互施礼,宾主落座。赵光义道:“先生!茶刚已沏好,请用。”
封赞端起茶杯,道:“谢过主公!”品了一口。
赵光义道:“秘书省的公务怎样?”
封赞道:“秘书省校书郎本是闲差,很是清闲。”
赵光义道:“这下很好,有时间静养静养。先生昔日在廷宜(赵光义)这儿甚是劳累,没过过一天清闲的日子。”
封赞道:“主公客套了!在路上王衍德把主公的近况已经说过了。”
赵光义道:“从麟州拐走火山王杨谕妻子‘玉手飞花’花一萍的,没想到就是‘黑煞天尊’张寿真!早知如此本府何苦千里迢迢远赴河外。”
封赞道:“张寿真呢?”
赵光义道:“今日散朝回府,燕云向本府禀明拐走花一萍的贾升真就是张寿真,本府令燕云去降神观唤他来,该到了。”
正说着,燕云引着张寿真进来。赵光义令燕云门外守卫。张寿真急急给赵光义跪倒施礼,道:“小的参见主公!多谢主公为小的建造降神观,主公对小的恩同再造!小的几辈子也报答不过来呀!”
赵光义道:“本府说的还记得吗?”
张寿真道:“记得记得!不能跟任何人说降神观是主公为小的建造的。”
赵光义道:“据说降神观香火很旺。”
张寿真道:“托主公的福!香火不错。”
赵光义道:“香火钱每日也是盆满钵满。”
张寿真道:“每分每厘都是主公的。”
赵光义道:“招摇撞骗你很是在行,注意收敛!若是出现什么差池,只能靠你自己解决。”
张寿真道:“小的谨记!小的谨记!”
赵光义道:“你起来吧,看座。”
张寿真小心站起来坐在一把椅子上。
赵光义道:“本府眼拙,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一个人物,连麟州火山王的爱妻花一萍也敢拐。”
张寿真心惊胆寒从椅子上出溜下来坐在地上。道:“小的不是!小的不是!望主公饶恕!”
赵光义道:“花一萍现在何处?”
张寿真道:“十年前,小的把她带到东京卖给了赵光美的管家,不不,是涪王的管家赵廷均,后来听说很受涪王宠爱。”
赵光义眼睛一亮,追问道:“花一萍还在赵光美的府上?”
张寿真更是惊恐,道:“在——在——不在——”
赵光义道:“如实说,休得隐瞒!”
张寿真道:“哦哦!小的不敢一丝隐瞒。小的主持降神观,还真巧碰上了赵廷均前来祈福上香——”
赵光义不耐烦道:“本府问的是花贼花一萍!”
张寿真道:“哦!昨天在降神观又看到了赵廷均,闲谈时他说起花一萍前日归天了。”
赵光义“噌”地站起来,道:“什么什么!花一萍死了,她怎么死的?”
张寿真吓得浑身颤抖,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赵光义呆呆站着,片晌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封赞向张寿真挥手示意退下。张寿真爬起来,慢慢倒退着出了门。“哈哈哈----!”赵光义一阵苦笑“赵光美赵光美!我的四弟,佩服佩服!不,真叫我崇拜呀!”
封赞静坐许久。
赵光义突然转首,道:“赵光美有樊雍,我有先生,樊雍是先生的老师,先生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请先生帮我揪出赵光美!赵光美不死我死无葬身之地!”近乎于崩溃。
封赞唤张寿真进来。张寿真道:“先生有何吩咐?”
封赞道:“慧广与你交往的时日不算短,你想想他最忌惮的是什么人?谁可以左右他?慢慢想,想好了进来回禀南衙。”
张寿真应诺而退。
赵光义望着封赞,道:“先生!就算张寿真想起来慧广说过主子是赵光美,慧广已死,死无对证,又能把赵光美怎样?”
封赞手中的折纸扇慢慢打开合上,重复着动作。道:“假若不是赵光美呢?”
赵光义急切道:“不是他还会是谁!长寿寺妙音殿密室匿藏武装千人的兵器盔甲、万马川五百多匹战马。先生怀疑他没有这种手段?他的岳父可是辅天郡王金夺令王镇宁军节度使张铎,大宋开国四庭柱之一的从龙之臣,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这是禁军侍卫亲军司的翊帅;要想赠送他禁军的装备,不是一件难事。”顿足捶胸“唉!当时我的岳父符彦卿在世,我怎么就没想到请他帮忙捞取一些军中装备!”
封赞慢条斯理道:“那是玩火,一旦被天子发现十恶不赦。”
赵光义道:“赵光美胆大包天,铤而走险的事儿,他一定做得出来。如果先生把他揪出来,嘿嘿!便叫他万劫不复。”
封赞沉思不语。
赵光义看看他,道:“先生,不以为然?”
封赞思忖道:“通过种种迹象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花贼’、中剑‘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西京长寿寺的方丈惠广有同一个主子,这主子是——赵光美,证据——证据不足。”
赵光义道:“花一萍是赵光美的小妾,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本府查出来,她就死,这证据还不够吗?”
封赞深思道:“主公不急,小生自从西京与主公分别,一直在想花贼出手的每一个细节,现在捋一捋。射杀慧广的暗器是绿竹簪。射杀柳七娘的暗器是紫荆钗。绿竹簪、紫荆钗分量尺寸极其相仿,推测绿竹簪、紫荆钗是同一个主人;绿竹簪的主人是花贼,花贼云封雾锁,不知何许人。紫荆钗是花一萍的暗器,从苗彦俊口中得知,不会有假。因此认为花贼就是花一萍。主公根据慧广临死吐出一个‘花’字给她命名花贼,二者都是‘花’字打头,主公更加坚信花贼就是花一萍,花一萍又是赵光美的小妾,花一萍又死在关键时刻,赵光美自然就是幕后的主子。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赵光义细细听着,道:“先生怀疑什么?”
封赞道:“主公。整个过程虚虚实实令人目迷五色,就是迷失方向也在情理之中。”
赵光义一惊道:“哦!先生请讲。”
封赞缜密思考着道:“整个过程有三个关键点,一、是慧广临死只是吐出一个‘花’字,后边是什么?之所以是‘一萍’,只是推测。二、紫荆钗是花一萍所配的暗器,射杀柳七娘的是紫荆钗,所以苗彦俊推断射杀柳七娘的就是花一萍,但忽略了——苗彦俊并没有亲眼看到花一萍,苗彦俊只是根据紫荆钗推测出花一萍。三、花贼在恶虎山下紫石坡帅帐射杀李品、在鼪愁径刺射杀惠广,使用的都是绿竹簪,射杀柳七娘时为什么换成紫荆钗,如果花贼就是花一萍,她换成紫荆钗难道是怕苗彦俊猜不出是她吗?为了报复苗彦俊,她要向他示威,故意这样做。但她是涪王赵光美的小妾,陪伴赵光美不是一年两年,近山知鸟音近水知鱼性,她射杀柳七娘暴露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对涪王意味着什么——引火烧身。”m.xiumb.com
赵光义屏气细听,思考着道:“先生,有无这种可能,赵光美狂妄向我示威,指使花一萍这样做。”
封赞道:“主公了解赵光美专横骄恣,在得意忘形之际有可能做出狂妄之举。但这种大事他的谋主小生的老师‘明月’(樊雍)先生不可能知道,知道了绝对会阻止、有能力阻止他这般胡逞。”
赵光义苦思苦想,道:“先生是说花一萍不是花贼?”
封赞谨慎思考着道:“正是。以种种迹象,小生推断花贼射杀李品、慧广显而易见杀人灭口。射杀柳七娘为什么不早不晚,恰恰在射杀慧广不久,这里难道没有一丝一缕的联系吗?”
赵光义顺着他的思路,道:“如果射杀慧广与射杀柳七娘都是花贼所为,花贼又不是花一萍,花贼射杀柳七娘的理由呢?”
封赞面色凝肃,双眉紧锁,道:“这正是小生担忧的。”
赵光义惊肃片刻,道:“先生的推断是花贼射杀柳七娘的目的是把矛头引向花一萍、引向赵光美?”
封赞推究思考着道:“小生思虑了许多解释,只有这一种才算合理。”
他从扑所迷离错综复杂的形势中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披沙拣金做出的推断,赵光义钦佩,但又不愿意相信,道:“花贼的主子不是赵光美,能是谁?还能是谁?”
封赞道:“小生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赵光义道:“不管如何,赵光美都是我的一个对手。”
封赞道:“主公所虑不错,但花贼的主子更是高深莫测,这才是真正的敌手。”
赵光义心里一阵惊悚,伤叹道:“唉!斗了许久竟然看不清这位敌手,他却一直牵着自己走,自己就如同他手中的玩偶。先生,廷宜如何应对?”
封赞轻轻摇着扇子,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光义道:“先生明示。”
门外张寿真小心翼翼进来,道:“回禀主公!小的想起来了。”
赵光义注意力全集中在封赞身上,心无旁骛,没有说话。封赞看看赵光义表情,转头道:“张道长请讲。”
张寿真道:“慧广与贫道交往时,听他说认识很多人,但从他言谈举止观察,当他提到‘菩萨’很是敬畏,贫道猜测‘菩萨’是左右他的人。”
赵光义内心惊喜,道:“‘菩萨’是观音菩萨还是文殊菩萨?还是哪尊菩萨?”
张寿真见主子开口,也渐渐放松下来,思路也清晰起来。道:“回禀主公!妖僧慧广在菩萨神像前连人都敢生剥活刮,谈何忌惮?”
赵光义道:“慧广所言的‘菩萨’不是神而是人,对吗?”
张寿真思忖着道:“应该是——不——一定是人!”
赵光义瞪大眼睛急迫道:“是什么人?”
张寿真又是一阵惊慌,道:“小的——小的——想破了脑壳——那妖僧慧广从未说过‘菩萨’是谁。当时小的是从慧广的只言片语中才得知‘菩萨’二字。”
赵光义大失所望,无力地挥手示意他退下。张寿真小心退出去。
赵光义道:“又是竹篮子打水呀!”
封赞宽慰道:“也算有点收获,这‘菩萨’就是慧广——花贼主子的化名。”
赵光义道:“先生!怎么才能叫这位神通广大的‘匿影菩萨’原形毕露?”
封赞道:“以动制动。菩萨不是把矛头指向涪王赵光美了吗?主公做出继续与涪王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架势,以此麻痹菩萨使他以为得计,进而疏于防范,主公暗中窥察。但与涪王争斗应注意把握尺度,官家也在明里暗里看着呢。”
赵光义深感身陷错综复杂险恶的形势中,步履更加艰难,真正的对手始终在暗处,自己却暴露无遗;欣慰的是封赞为自己理出了头绪明确了方向,明白了下一步棋应该如何落子。虽然封赞所言极是,对赵光美虽然是佯攻,但也要真枪真刀穷追猛打,能搬到他更好。对菩萨仍是深感疑骇。心存疑虑道:“先生所言不错,可是与我作对的无非是寄望储君之人,这人只能是宗室子弟,皇长子燕亭侯赵德昭无势无权,皇次子赵德昉还是个未出弱冠(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与我能够势均力敌棋逢对手的不就是涪王赵光美吗?他怎么就会不是‘匿影菩萨’呢?”
封赞道:“小生起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也可能菩萨一心想力保哪位宗室为储君。”
赵光义接着他的话,道:“进而成为新朝的首创功臣。”猛然想起什么,惊惧起来深思“也可能不是!‘匿影菩萨’会不会是官家,在和我与涪王下一盘通天大棋。”
封赞道:“主公没有依据去猜疑,只会增添负担。”
赵光义沉闷不语。
封赞道:“燕风这个小人物不可小视!在西京敢兴风作浪杀伐独断犯下的可不是逋慢之罪,居然能得到官家的赦免,其背景不小!”
赵光义思索着道:“燕风是受了官家的密旨?还是同花贼、慧广出于同一个主子菩萨?受‘匿影菩萨’指使。”
封赞道:“燕风的主子是否‘匿影菩萨’?是否官家?不好下定义。主公私下动用各种手段详查是谁保荐的他去西京任职,又是谁在官家面前保他无罪。”
赵光义道:“自在西京,我就通过宫中卧底‘西子’密查此事,唉!毫无结果。”
封赞寻思:南衙的宫中卧底‘西子’应该是足够分量的人,竟查不出蛛丝马迹,前途比想象的更加艰难。宫中卧底“西子”只是南衙给他(她)起的代号,南衙不说,当然不会问。
赵光义回想起从射杀李品的绿竹簪出现到今天,不,在绿竹簪出现之前,整个过程都是菩萨精心设计的,菩萨机深智远使出连环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牵着自己团团转,出手何其老辣!当时查明花一萍之心太过急切,致使乱了分寸,匆忙西行,要不是有意外的收获——收复麟府双雄,这跟斗必是栽定了!心有余悸的他,不自觉掏出汗巾擦着额头上冷汗。
堂内静了许久。赵光义思虑道:“圣旨迁先生到秘书省任职,也是菩萨的手笔吧?”
封赞道:“不应该不相关联。”
赵光义又是一阵苦笑,道:“菩萨真是菩萨!神通广大千手千眼,我府上什么事都避不开他的法眼。先生自来我府无官无职深入简出,菩萨却知道先生是我的谋主,把先生夺走。这盘棋怎么下呀!”
封赞神色自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表现的很自信,但深知自己遇到了强大的对手,胜败难料,在南衙面前必须显现出处变不惊的神态。否则南衙精神就垮了。
赵光义看他神情自若,思忖道:“菩萨已知先生为我谋划,所以将先生迁调秘书省,但先生还是在京都,仍然可以私下为我谋划,菩萨没想到吗?”
封赞道:“当然会想到。小生推测菩萨也是权宜之计,当时他在锁龙山长寿寺善后做的仓促,暂且无暇把小生安置的太远。日后他会把小生甩到边远军州,和成诩、贾玹的结果一样。”
赵光义惊慌道:“这——这如何是好?”
封赞道:“主公!暂时不会。”
赵光义道:“为何?”
封赞道:“主公明里仍把涪王当成对头,这正是菩萨想要的结果,菩萨误以为小生为主公谋划也不过如此,他正希望主公在小生的谋划下继续往他设计好的圈子里钻。”
赵光义恍然道:“哦!”换了话题“成诩、贾玹怎样?”
封赞道:“成诩、贾玹曾助主公一举拿下金枪会匪巢天狼山,计多智广,主公是知道的。”
赵光义道:“成诩、贾玹比先生如何?”
封赞道:“成诩、贾玹是小生的长辈,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并没有正面回答。
赵光义听出弦外之音,封赞把成诩、贾玹当成长辈,不便和他们论高低,言外之意比封赞稍逊。赵光义觉得他对成诩、贾玹的评判不失公允。道:“成诩、贾玹比‘明月’先生樊雍如何?”
封赞道:“运筹帷幄不在‘明月’先生之下。”低调内敛中投射着霸气。他作为樊雍的学生,说老师樊雍不如自己,将会落下狂妄之嫌,近乎于与欺师灭祖;说自己不如老师,南衙将会再度失去勇气。这是对南衙的心理暗示,涪王、菩萨没有什么不可战胜的。
赵光义感到心喜,寻思:成诩、贾玹不如封赞,成诩、贾玹又不在樊雍之下,涪王赵光美的谋主比起封赞尚有差距。道:“剿灭金枪会匪巢天狼山后,成诩被朝廷授以房州庐陵县县令、贾玹被朝廷授以灵州别驾,在任上均受打压排挤,丢了官,半年前来投奔我,我把他们妥善安置,作为我帐下谋士,如何?”本来无须征求封赞的意见,这表示对封赞的恩宠。
封赞道:“甚好!这半年来成诩、贾玹对朝局、对主公的境遇了解不少,完全可以为主公分忧解愁运筹画策。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公得了俩位大贤,何愁大业不成!”
赵光义在他再次鼓舞下,魂儿也会来了,抖擞精神,直起腰身搓了一把脸,如释重负。道:“记不清了,月亮是什么样子。离尘先生陪本府走走,欣赏欣赏久违的月夜。”
已是五更天了,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迷雾笼罩着深后院,亭台水榭、花圃假山、小桥流水、曲洞幽池、青松翠柏、花坛盆景、藤萝翠竹若隐若现。赵光义、封赞迈出门栏,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二人在院中徜徉。
赵光义仰望雾蒙蒙的夜空,朦胧的弯月、疏星在深邃的雾海中显得越发的迷离恍惚、神秘莫测。重重游雾使得心生压抑,怅然道:“天不作美!本想邀先生观赏良宵美景,没想到这等雾锁烟迷!”
封赞畅然道:“主公!这是好兆头,久阴大雾比晴,明晚必是云雾退星月出。”
赵光义停下脚步,仰头自言自语道:“就在此地等到明晚。”寒意侵肤,禁不住打寒噤。
晨霜无声无息的下了。赵光义、封赞冠巾、衣衫挂满的银色的霜丝。封赞道:“雾浓霜愈重,主公进屋歇息吧!”赵光义痴望着浓雾笼罩的星月,沉默不语。
封赞道:“主公!时辰不到,霜雾不会退却的。”
寒风送来阵阵紧裹衣衫的寒意。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进了堂内。
卷二终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卷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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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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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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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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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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