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雪粒像小银珠,像小雨点,从铅灰色的天空“沙沙”飘落,“沙沙”雪粒越下越密。燕云独立梨花峁一颗梨树边,目不转睛望着山下,隐隐约约见一个绿影快速的从山脚下沿着小径向上移动。他想着必定是前来赴约的赵怨绒,他静待着,那绿影约十几丈远不动了。他向前紧走几步,见赵怨绒:浑身上下穿着一身绿,披着一领青缎子斗篷,腰里扎着粉红色双环四合如意绦,脚下登着红色羊皮小靴,靴尖上还有两个绒球,用绢帕勒头,鬓角斜打麻花扣,腰中挎着口宝剑;白皙的脸冻得泛起红晕,眉目如画,明亮的大眼睛微微地带着一丝怒气,别添风韵,更显迷人怜爱。他走近她,二人相对而视默然不语。有顷,燕云见她泪珠从忽闪忽闪的眼中顺着绯红面颊滚落,心里纳闷,许久不见,她这是怎么了?这时,赵怨绒转身就走。燕云急忙道:“怨绒!不是说好在这儿见面,怎么没说好就走?”赵怨绒不答话径直往前走,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噗通”摔倒在地。燕云跑过去俯身伸手要她扶起来。她急促挡开他的手,嗔道:“不关你的事儿?”爬起来继续走。
他不知她怎么了,呆立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所以然,眼看她越走越远,急忙追上去。边走边说“许久不见,你这是为何呀?”
她道:“关你何事?”
他道:“不关我的事儿,怎么约我到这儿?”
她道:“我约——我闲着慌,行吧!”
他道:“怨绒!到底怎么了!就是在它处受了委屈,不能迁怒于我呀!”
她道:“如果你这样想,赵怨绒请您原谅了。”抱拳施礼。
他道听出来这是反话,寻思:她在生自己的气,自己又哪里惹她了。道:“怨绒!我哪儿惹你了,就明着说。”
她不搭理他,哭得更加委屈伤心,加快了脚步。他茫然不知所措,默不作声紧紧跟随。
她在思念他的日日夜夜,她准备了多少多少话要对他倾诉,想了相见的时光是何等的完美,他表现的是何等的完美,究竟怎么完美也说不清楚,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大脑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有句话看景不如听景,通过听觉可以无限想象美景是何等美的无以复加,一旦真正看到了,就是这,再也没有想象的空间了。对于分离多日的热恋情侣重逢,应该应了这句话——别后知情重,久聚无耐心。相见不如思恋,近在咫尺,却感到天悬地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他们离别的日子,他何尝不思念她,他也有一肚子话要对她讲。但见面后二人独处,他莫名其妙感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距离之远远远大于分别时的距离,苦思冥想,却不知道这种距离从何而来。近在眼前,远隔天涯。想着想着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与她拉开了二三十不的距离。雪粒砸在周遭“啪啪”作响,放眼四周一片白茫茫,一切景物都显得迷茫朦胧。他好像找到了答案,又疾步跟上去,道:“怨绒!别生气了,我会知趣的。”
她停下了,瞅着他。
他道:“你不便说,我来说,我早就说过咱们两个不是一路上的人,鸾凤怎能与寒鸦为伴。”
她以为他大彻大悟了,没想到这个结果,眼泪流得更快,呜咽着“我这寒鸦早该有自知之明,你自飞吧!”
他急躁道:“我是寒鸦!怎能配得上你这相府的郡主。”
她大声道:“你错了!是我——是我!在离别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出门前换了几套衣服,都大的不合适,我瘦成什么样子,你——你居然没看见”擦了一把眼泪“不怪你,都怪自己有眼无珠,自作多情!”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倍感委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错了。”
她一惊道:“错了!错哪儿了?”
他道:“不知道。”
她道:“不知道?你好会敷衍我。”
他急赤白脸道:“不不——不是。”
她追问道:“不是什么?用好好想一想吗?”
他急得面红耳赤,道:“你——你不开心,就是——就——就是我错了。”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对不对。
她眼里闪着泪花“噗呲”一笑,绽开笑颜。
他寻思:她动不动就是哭一阵,笑一阵。真是匪夷所思,她心里八成是有了病;好歹自己的这句话还算她中听,不然又要哭天抹泪,不知什么时候才算完了。心情略加宽慰。
他的这句话叫她心里暖洋洋的。她寻思:他口拙心笨不善言辞,能从他嘴里蹦出“你不开心,就是我错了。”这句话,不容易了,这是他的情愫,对得起自己相思之苦。倏地紧紧抱住他。道:“怀龙你为什么没有,从来没有主动抱过我?”
他生怕回答不对,她又会哭,想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松开她,瞅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他道:“想——想——”
她道:“吞吞吐吐的,想个姑娘,就是想姑娘也没像你这样。怎么想就怎么说嘛!”
他道:“想——想,如果说不对你又要哭。”
她道:“你就不能说的不叫我哭。哦!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姑娘!”
他急忙道:“没——没想!”
她道:“哪在想啥?”
他道:“想怎么完成南衙交付的差事。”
她寻思:南衙赵光义对他是何等的刻薄寡恩,不,简直是恩将仇报,他却蒙在鼓里;姐姐再三交代,不能向他吐露实情。道:“怀龙你说过的,忘了没有?”
他寻思着是那句话,不置可否道:“哦。”
她道:“就是昨天说的‘听我的’。”
他道:“哦。”
她道:“我离开相府,你离开南衙,咱们远走高飞寻个世外桃源,过那男耕女织的日子。”
他道:“这——”
她道:“你想反悔!”
他道:“不——不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她道:“你说的不就是光宗耀祖,说白了就是做官做大官,官迷心窍!”
他道:“不不是。我要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负身上这点本事。”
她道:“不还是官迷心窍!你不觉得你不是做官的材料吗?岂不知: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靠你的人品文采武艺,能实现你的梦想吗!”
他觉得他所言有几分道理,道:“我——我——”
她见他动摇了,急促道:“随我远离是非之地,远走高飞。还有你娘。”
他被逼的情绪激动,道:“不——不行!我怎么见我娘?”
她见有转机,道:“带你娘和我们一起走,怎么见不得?”
他道:“我发过誓:不手刃杀父仇人靳铧绒,绝不见我娘!”
此言一出,二人都沉默了。靳铧绒是他们相恋绕不过去的坎儿。靳铧绒是她的生父,是他的杀父仇人。热恋使他们暂时将恩怨搁置一边,一旦随着恋情的进展,谁也无法回避。雪下的越来越大,白茫茫分不清南北东西。二人像雪人伫立风雪中。她舍不得他,深知他无法逾越那道坎儿,但还是想试一试。良久,道:“为了我,怀龙忘记昔日的仇恨吧!”
他猛地抖掉满身雪,不假思索道:“不可能!”
她下意识觉得,他们不会有结果,不情愿,还是说出了口“我——我们——”从怀里缓缓掏出“祥云麒麟银锁”递给他。这是他们定情时他赠送她的信物。他从手腕上取下她送给他手珠还给她。她接过手珠飘飘忽忽往前走,心情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整个身体像是失重了,没走几步“噗通”摔倒在雪地里。他的感觉不是滋味儿,就这么,就这么结束了,不这样,又能怎样;见她摔倒,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她没有拒绝。二人缓缓向山下走去,彼此心里感觉似远似近,既熟悉又陌生;那份感情割舍了,又放不下,提起来,又怕扛不住,不知以何种身份相称、相交、相识;若以朋友身份,暂不说那女授受不亲,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是开封府走吏,就有着天渊之别,怎么走到一起。
这种关系就如冰与火,不能共存,不是冰把火熄灭,就是火把冰熔化。
客房内。赵圆纯端坐火炉边手捧一卷书无心翻着,“哐当”赵怨绒披着一身雪进来关上门。赵圆纯看她,起身搬了一把凳子放在火炉边,道:“怨绒别冻着了,来烤烤火。”赵怨绒脱下斗篷挂在衣架上,坐在火炉边,神色自若,默不作声。赵圆纯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咱们后天就要启程返回东京。我也想多呆几天,可是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拖延下去,怎好跟父王说。”
赵怨绒道:“姐姐!明天就起程,何必等到后天!”
赵圆纯以为她怪自己,道:“怨绒!别生姐姐的气。姐姐知道你们相见一面不容易,可父王哪儿不好交差,父王若生气了,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赵怨绒像是冷静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没生气,明天咱们就出发。”
赵圆纯见她反常,猜出了几分所以然,道:“燕云又惹你生气了吧!他生情呆板木讷,你与她相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与他有什么气好生的!”
赵怨绒道:“姐姐想多了,我与他不会有气可生了。”
赵圆纯道:“这话怎么听?”
赵怨绒道:“今天说的明白,我和他各自收回了信物。”
赵圆纯一惊,道:“你千里迢迢见他,就是为了分手?”
赵怨绒道:“姐姐你是知道的,我爹是他的杀父仇人,我怎能强求他忘怀血海深仇!”
赵圆纯听出了原委,思忖:他们真心相恋,哪是说断就能断的了的!她的冷静是短暂的,过后会是不尽的愁山闷海;这不是能劝得了的,只能靠她自己去咀嚼、体味、煎熬;但不知道他们怎么才能迈过那道坎,时间!叫时间回答吧!
赵怨绒看看她凝思不语,思忖着道:“姐姐对燕云满了解,你俩挺合适,就是——”
赵圆纯道:“就是什么!你说的不错,我觉得和他挺合适。”
赵怨绒扭着头,瞅着她没有一丝羞怯,道:“姐姐怎么脸不红呀!”
赵圆纯道:“为何脸红!你不会后悔吧?”
赵怨绒坚决道:“不会!”
她态度越是坚决,赵圆纯心里越是有谱。赵圆纯道:“你曾经送给燕云的那串手珠,借给姐姐把玩几日怎样?”
赵怨绒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翌日早上,雪花纷纷扬扬下着。赵氏姐妹、丫鬟春蓉、丫鬟春香、相府堂后官游骑将军“白面小霸王”胡赞及十几个相府仆人,离了如意客栈向东京汴梁进发。赵圆纯吩咐胡赞及相府仆人前边开道,自己与妹妹怨绒,丫鬟春蓉、丫鬟春香,走在后边。两拨人慢慢拉开了一路左右。赵氏姐妹、春蓉、春香骑着马,越走越慢。赵圆纯往后看:十几张开外,一位头戴黑毡大帽、外披黑色英雄氅的汉子跟着。他见赵圆纯回头,也停下了。赵圆纯对怨绒、春蓉、春香,道:“你们先走。”
赵怨绒道:“姐姐又不会武功,怎能叫你一人落下。”
赵圆纯道:“你们在前边等我,我和燕云说几句话。”
赵怨绒回头看,那汉子正是燕云。道:“姐姐!我们在前边等你。”说吧策马缓缓前走。春蓉、春香驱马跟在后边。
赵怨绒、春蓉、春香驱马走的缓慢,没多久,赵圆纯便赶上了。赵怨绒道:“春蓉、春香你们先走,我有话给姐姐说。”二位丫鬟听从吩咐策马先行。赵怨绒见她俩走远,道:“姐姐!燕云——燕云”
赵圆纯道:“他来送我的”取出祥云麒麟银锁“这是他送我的。”
赵怨绒一惊,道:“他——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赵圆纯道:“不快!他以前也是心仪我的,现在你把他抛弃,他还有什么顾虑!”
赵怨绒禁不住泪水下落,道:“姐姐——恭喜你!”
赵圆纯笑道:“妹妹不该伤心呀!”
赵怨绒抹着眼泪,呜咽道:“我不伤心,我不伤心。”强作笑颜“哈哈!好!这回好了,你们不久就终成眷属了!”在也禁不住放声大哭。
赵圆纯“咯咯”直笑“好了好了!姐姐逗你玩呢!”
赵怨绒哭声戛然而止,盯着它。
赵圆纯止住笑声,道:“快别这么瞅着我,怪瘆人的。”
赵怨绒还是不解瞅着她。
赵圆纯道:“他哪是为我送行,是为了你!”取出祥云麒麟银锁“这是他请我转交给你的。”
赵怨绒一把抓过去,细细看着。
赵圆纯道:“怨绒!我擅自做主,把你的手珠转交给燕云了。你如果不愿意,我马上追还给你。”调转马头要追燕云。赵怨绒匆忙拽住她的胯下马的丝缰,道:“谁要你去追!谁要你去追!”xiumb.com
赵圆纯看着她,抿着嘴笑。赵怨绒破涕为笑,嗔怒道:“我恨你,我恨你。”
赵圆纯这么一逗,也把许久对燕云的暗恋无意中流露出来,更是一种感情压抑的释放。
赵怨绒隐隐的也有所感觉,止住笑声,道:“其实你们才般配呢!”
赵圆纯嗔道:“你这妮子!竟胡说。你不要的就甩给姐姐,真是个好妹妹。”
赵怨绒改口道:“我才舍不得怀龙呢!我只是一说,你咋当真了。”
赵圆纯道:“又在耍贫嘴!”
赵怨绒想起什么勒住坐骑的丝缰调转马头,狠狠抽了一鞭,坐骑猛地蹿出去,没跑多远,又勒住坐骑,待了片刻,又圈马回来。
赵圆纯道:“怨绒!不和燕云道个别了!”
赵怨绒道:“不了。见了他指不定又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在姐姐周全之下,这回有这样的结局,不错了!”
说罢二人策马而行,追赶丫鬟春蓉、春香。
昨晚燕云回到客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对赵怨绒的感情至真至诚至厚,虽然说过分手,但感情如何分得开;他想,假如怨绒不是靳铧绒的女儿多好!但她就是靳铧绒的女儿,可奈何?就这么各奔东西形同陌路?不是恋人还是朋友吧!毕竟相知一场。他忘怀不了。天蒙蒙亮,便爬起来,鬼使神差走近如意客栈,远远看着客栈出来的人,生怕漏掉了赵怨绒。当赵怨绒一行出了客栈,燕云身不由己的远远跟着。赵圆纯极其细致的人,早就发现燕云一直跟着,才把胡赞等仆人支开。这是,见燕云驻足不前,她打马过去。燕云见她走近,施礼道:“燕云见过大郡主!”赵圆纯翻身下马,道:“燕校尉!也有东京公干?”
燕云不知如何回答,道:“哦——哦——没有。我送送郡主。”
赵圆纯见他眼里布满血丝,面色蜡黄,心里不是滋味,是心疼?是羡慕?心想妹妹怨绒也算有福,难得燕云对她一片痴情;别看怨绒表情绝决,但他们断不了。道:“校尉不说我也知道。”取出怨绒那串手珠“这是怨绒请我转交给你的。”燕云也不说话,接过来戴在手上;掏出“祥云麒麟银锁”递给她“有劳大郡主,把此物转交给二郡主。”赵圆纯接过来收好,道:“校尉放心!”认蹬扳鞍上了马“校尉一切都要谨慎行事!”燕云道:“蒙大郡主教诲!燕云记下了。”目送赵圆纯离去。
燕云请赵圆纯把“祥云麒麟银锁”转交给赵怨绒,把赵怨绒的手珠戴在手腕,看到每颗珠子上雕刻的“绒”字。他知道这个“绒”字不是赵怨绒,而是杀父仇人赵怨绒的生父靳铧绒的“绒”,这手珠是赵怨绒自幼靳铧绒给她的。与仇人之女相恋,母亲会怎么看待自己!弟弟燕风会怎样奚落自己?有朝一日手刃靳铧绒,赵怨绒会怎样?后悔之意油然而生。好在他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这些,暂时冷藏起来。主子交付他的差事,还没有完成。“八臂神”林铁风没有找孟演常寻事,但师父武天真还没回到石虎寨“得意楼”,若有闪失,主子交付的差事就成为泡影。他回到客栈,孟演常不知一次询问他“师父几时回来?”他被问得心焦,索性避开他,叫元达拉他日夜喝酒。这天他心情焦虑不安出了“得意楼”刚走几步,见前边不远一位道士向得意楼走来。这道士仙风道骨,年过三旬,挽一个道髻,金簪别顶,长方脸,面如晚霞,腮下三缕短髯,披一件月青色大氅,手里拿着拂尘,背一口裁云太阿宝剑,步履矫健。
他揉揉眼睛仔细观瞧,惊喜交加,师父——师父,这不正是师父吗!大郡主赵圆纯真个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说是师父安然而归,就是安然而归。快步上前施礼,道:“燕云拜见——”还没说完。
武天真见到他也是一惊,他们师徒之间经历了太多恩怨,互相都有过救命之恩,燕云差点死在他手里,他不愿以师徒名义相见,拱手还礼,道:“无量天尊!燕校尉别来无恙!”
燕云随即改口,道:“武真人化险为夷,可喜可贺!”
武天真又是一惊,寻思:燕云怎么知道自己刚离龙潭虎穴。道:“燕校尉怎么来到这山村野店?”
燕云道:“武真人,燕云在此恭候多时,孟演常、蒋鹏、孙定在得意楼候您多日。燕云为您引路。”身体一侧,前边引路。
武真人满腹疑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跟着他进了得意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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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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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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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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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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