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打破了沉默,道:“郡主!时辰不早请回。”
“郡主”这一称谓令她感觉退避三尺,但还不是拒人千里之外,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以朋友相待。她寻思:朋友,此时对二人该是最恰当的最无奈的称谓,不即不离,若即若离,保持距离,把恩怨情仇的结果交给明天、交给未来,叫时间告诉他们一切。
赵怨绒若有所失、若无所失,轻启朱唇:“我又无危险,请燕校尉先行。”
燕云心情复杂,此时什么也阻挡不住他寻找晋王,拱手一礼,道:“郡主保重!燕云告辞。”转身而去。
赵怨绒心想,他此去定是要经历一番艰险,还能像以往化险为夷吗?心头一紧,脱口道:“怀龙一路小心!”禁不住唤他的字——怀龙。
宋代的称谓,平辈之间不能直呼其名的,直呼其名是对人不尊敬等于骂人,除非长辈或长吏称呼晚辈或下属可以直呼其名。作为男女一般朋友又不能称呼过于亲近的“字”。怨绒把燕云作为一般朋友,她是郡主可以直呼燕云,也可以以他的官职称谓——燕校尉,但称呼他的字“怀龙”说明她仍不知不觉把他作为恋人看待。
燕云虽说木讷,但能体会出其中的情义,寻找晋王事不宜迟,不能在此耽搁时间了,回过头深深望她一眼,道:“小心!”转身飞入野树林中。
赵怨绒望着他远处消失的背影思绪万千,自东京相府与他一别,每日做梦都是他,见到他谁会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今后又会如何呢?她伫立一良久,返回斩驴山营帐与姐姐赵圆纯跟随姑父侯仁瑜回到冀州小歇几日,打道回东京汴梁相府家中。
燕云与赵怨绒分别后,一心为晋王安慰担忧,想起曾经的誓言“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开封府。今日有缘拜识殿下,草民死而无憾!蒙殿下垂爱,燕云别无他能,愿以性命相托,燕云之躯乃殿下之躯,燕云之命乃殿下之命。”假若晋王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死也对不起晋王;这三个多月,晋王率领三军将士前敌厮杀,自己却一直在瀛洲界内转悠,而且没能完成晋王交付催运粮草的差事。内心愧疚无比。寻思:晋王兵败夹蛇谷、野马坡弃雄州,滚龙河河岸火神爷虢茂出世盘丝沟火烧辽国十万军马,复雄州夺檀州定幽州,燕云十三州望风而降,燕云十三州得而复失,晋王全军覆没;存密兄既然有能力夺取燕云十三州,怎么就保守不住呢?
燕云满腹心事,不觉走到了绝阳岭宋军的第一道连营。燕云对把守营门的小校亮明身份,把房郡王赵光美的手谕给他看。绝阳岭宋军的第一道连营的主将是瀛洲步军一营指挥使韦雪锋,他是房郡王赵光美爱姬张茜萍的表兄,本是市井恶棍靠着表妹裙带关系作了九品指挥使。燕云的陪戎校尉虽也是九品只是个散官只拿俸禄没有朝廷差遣的闲差,比起韦雪峰九品指挥使实职逊色多了。
韦雪锋每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可终日生怕辽军攻打他的大营,闻听辽国军连夜撤回境内,大喜过望,令军卒抢来几个民女供他寻欢作乐,听的房郡王的手谕急忙展开观瞧,看罢对小校道:“这郡王手谕在斩驴山连营可通行,未说明可在绝阳岭连营通行,叫燕云回去再请郡王手谕。”小校回告燕云。燕云又想起在瀛洲界内被七郡十八县的官吏刁难的人不人鬼不鬼,误了晋王催运粮草的差事,今日又被韦雪锋为难,怒火直往上冒,心想今天绝不能再误了寻找晋王的大事;喝道:“韦雪峰胆敢敷衍房郡王的钧令,百般刁难与燕某,别怪燕某手下无情!”说着就望营门里创。小校慌忙阻拦,被燕云打翻在地,竟往里走,走了百十步。一个斗鸡眼的跛子手提大刀,衣甲不正一瘸一拐迎过来,身后跟着二三十个军卒。这人就是一营指挥使韦雪锋,听得燕云创营急忙领着军卒挡住燕云。
韦雪峰依仗表妹张茜萍得宠于房郡王赵光美,平日里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今天怎么会把晋王赵光义的一个小吏燕云放在眼里,翻着怪眼呵斥:“燕云直娘贼!竟敢独创你家韦太爷的大营,哈蟆蝌蚪撵鸭子——死催的!你知道你家韦太爷是何许人吗?”身后一个军卒道:“燕云听仔细了!我家韦太爷就是房郡王爱妾张茜萍的表兄,郡王府上下没人不敬畏我家太爷的,趁着我家太爷今日心情好赶快鸡蛋搬家滚蛋!慢了半步,嘿嘿!管杀不管埋!”韦雪峰一心想着后营刚抓来的美女,亮明自己的身份把燕云早早吓跑了事。
燕云听到张茜萍三个字又羞又恼,暂且不说她是正是邪,单从她这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表兄推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这表兄今天若不识时务先教训教训,道:“燕云有房郡王手谕,出绝阳岭连营寻找晋王,你却横加阻拦,想和房郡王所对还是想与晋王为敌?”
韦雪峰大怒道:“你个乌龟王八!还敢搬出主子来吓唬太爷!明告诉你没有我家房郡王的钧令你休想出我大营半步。”
韦雪峰出言不逊,燕云没心思给他计较,但救主心切,道:“韦雪峰你这大营,燕某今天是出定了,挡我者死!”
韦雪峰哪里碰上过不把自己丝毫放在眼里主儿,暴跳如雷,抡刀奔燕云就劈。燕云旋身避开继续向先走。韦雪峰用力过猛来了个狗啃屎跌倒在地,爬起来跑上去,朝燕云后脑就砍,刀离燕云半尺多高蓦然停住了。燕云回身一剑,青龙剑快如闪电把他的脑袋切下来“咕噜噜”滚出好远,尸体直挺挺的僵立着片刻倒下。韦雪峰手下军卒仓皇逃窜。燕云不理会径往前走。
燕云来到第二道连营,向守门小校陈明原因。小校向二道连营的指挥使“黑灵官”赵淮鲁禀告。赵淮鲁出营门来迎。燕云见他身长九尺,黑脸无须。二人通名报姓各施礼毕。赵淮鲁接过燕云手中“房郡王手谕”脸色一沉,道:“恕赵某不能放行,此手谕未言燕校尉通行我绝阳岭军营,请校尉回斩驴山大营再请郡王手谕。”
燕云心想此人虽说言辞有礼怎么也会作梗,道:“赵指挥使!燕某出营是为了寻找晋王,望指挥使不要为难燕某。”
赵淮鲁道:“赵某秉行军令,哪有为难校尉之意?”
燕云冷笑道:“呵呵!燕某想回只是手中青龙剑不答应。”
赵淮鲁脸色陡变,道:“那赵某只能对不住校尉了!”手持金背折铁刀横住他的去路。燕云挥剑进击。赵淮鲁挺刀接战。二人剑去刀往杀在一处,尘埃飞起。
“黑灵官”赵淮鲁跟随房郡王多年,只是出身草莽,一直没得到重用,很久才熬到一个九品指挥使,此时他一心要建功以便郡王能高看一眼,使出看家本领。与燕云厮杀了十几个回合,被燕云一剑穿心。赵淮鲁手下军卒并非韦雪峰手下那乌合之众,见主将被杀,把燕云团团围住厮杀。燕云抖擞精神,手舞着宝剑,迎上从四面八方刺来的兵刃,只见蓝莹莹的光闪烁飞舞,剑光起处,一片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余者四散奔逃。
燕云杀出二道连营,连创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连营门,这四道连营主将宋踵、王沣、王岗、金韦都做了燕云的剑下之鬼,来到第七道连营。第七道连营指挥使“大刀将”颜锺闻听燕云过六营斩了韦雪峰、宋踵、王沣、王岗、金韦五将也不足为奇,这些都是酒囊饭袋靠溜须拍马阿谀逢迎捞个官职,“黑灵官”赵淮鲁也被燕云所杀,心中不觉一惊,旦只能硬着头皮出营门拦阻。
燕云见营门内一群军卒簇拥着顶盔掼甲手持金背大砍刀的将官,心想这位将官像是一条好汉。没等燕云发话,那将官道:“嘟!大胆燕云斩杀瀛洲都部署司六个指挥使,罪同谋反,听‘大刀将’颜锺劝说,快快服罪,以免殃及你家三族!”打算把燕云吓住。
燕云为寻找晋王心急如火,哪能被他吓住,知道不把颜锺宰了是过不去这道连营的,道:“颜锺,你如果觉得比前六道连营的韦雪峰、赵淮鲁等脖子硬,燕某就试试青龙剑还是否锋利!”“仓朗朗”抽出青龙剑,就要进招。突听身后有人大声道:“颜指挥莫要动手,叫俺报仇宰了燕云。”燕云回头看,那人白脸膘肥体壮,手提双刀杀气腾腾,飞跑过来。紧跟那人身后的是一个麻子脸的汉子,手擎浑铁棍。
白脸的对燕云喝道:“你就是燕云?”
燕云道:“正是,你是谁?”
白脸怒道:“燕云杀才!俺是指挥使韦雪峰的内弟裴二郎,为俺姐夫报仇来了。”举刀直逼燕云,只一合死在燕云青龙剑下。
麻脸的汉子抡起浑铁棍朝燕云顶门就砸,燕云鼓剑迎击,不到俩合麻脸人头落地。颜锺大惊,道:“燕云你又把一营副指挥使裴二郎、副指挥使裴三林给杀了,赶快悬崖勒马,否则三族不保。”燕云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连营,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抢前一剑斩了颜锺。颜锺身后众军卒见主将被杀四散奔逃。燕云刚想迈步创出第七道连营,就听身后有人大叫“燕云淫鬼拿命来!”燕云回身看,来人是房郡王侍卫“病存孝”范腾虎骑青鬃马提霹雳剑气势汹汹杀奔而至。
燕云本敬范腾虎武艺不凡是条好汉,听辱骂他“淫鬼”二字,气炸连肝肺,恼羞成怒,喝道:“范腾虎恶语伤人非好汉所为,有本事就来送死!”
范腾虎“呸!风流成性的腌臜!郡王饶恕你私通爱妾之罪,你这腌臜不思悔过不思报恩反倒斩杀郡王众多将官,衣冠禽兽!洒家的义弟“黑灵官”赵淮鲁也惨死在你的剑下,于公于私洒家都要剥了你的皮,掏出你的心,看看你的狼心狗肺!”
原来晌午十分,范腾虎当值侍卫房郡王赵光美左右,绝阳岭宋军快马来报燕云连创两道连营斩杀了韦雪峰、赵淮鲁。赵光美沉思不语。范腾虎急忙道:“殿下!燕云反了反了,胆敢妄杀大宋军吏,待末将前去斩了那忘恩负义的腌臜反贼。”赵光美略有所思,没有表态。范腾虎以为主子准奏,撒腿飞出帅帐。赵光美犹豫不决。房郡王府幕宾樊雍进帐。这半个多月樊雍一直巡查斩驴山、绝阳岭各连营的防务不在赵光美左右,上午回到都帅大营。王府翊善阎怀忠为赵光美施计未能收复燕云,害怕主子赵光美迁怒治罪与他,提心吊胆,看到樊雍急忙上前施礼请他为自己说情。樊雍得知房郡王赵光美设计未能收复燕云的始末,思忖片刻,道:“怀中放心!老夫这就面见郡王为你开脱。”阎怀忠对他千恩万谢。樊雍来到帅帐门前听见斩驴山飞马向赵光美禀报,见范腾虎匆匆跑出帅帐找燕云寻仇,不紧不慢紧张参见郡王赵光美。赵光美看见他如看到救星,急忙迎接,道:“先生!想煞寡人了!晋王驾下小吏燕云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强,更是一位忠肝义胆之士!可惜可惜不能为寡人驱使,请先生出谋划策!”樊雍走近他附耳几句。他略加思索,道:“好!即使今日不能收复燕云,日后就算燕云找到晋王安然回京,晋王赵光义也保不了燕云的一条命,到那时寡人再出手救燕云,燕云哪有不归附寡人之礼;假若晋王早已死在乱军之中,或者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不测一命归西,天下只有寡人厚待燕云,燕云定会自己投奔到寡人麾下。妙妙!真是一箭双雕。”随即带上樊雍、王府长史“神机军师”李沐、进士王府司马“小陈平”阎琚、探花王府参军“病子房”孙瑜、进士主薄张屏、王府翊善阎怀忠、王府虞候王继珣、亲卫武状元“赛张辽”乔琏、武进士“天目将”阎觅、“金头白猿”王戬及亲军侍从五十骑飞奔斩驴山宋军连营。
话说,燕云与“病存孝”范腾虎两员步将一场酣战,二十多个回合不见输赢。燕云只吃过早饭,现在已是红日西沉,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再厮杀下去必将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范腾虎剑法犀利招招紧逼,一时他难以脱身。一阵“哗楞楞”銮铃响,第七道连营方向尘埃四起奔来一彪军马,紫罗伞下房郡王赵光美端坐高头大马,樊雍、李沐、阎琚、孙瑜、张屏、阎怀忠、王继珣、“赛张辽”乔琏、“天目将”阎觅、“金头白猿”王戬跨马分列左右,五十骑侍从身后排列。樊雍对乔琏、阎觅道:“辛苦乔、阎二位护卫助腾虎擒拿燕云。”“赛张辽”乔琏摘下八卦透龙刀、“天目将”阎觅手持三尖两刃青锋刀跳下马围攻燕云。赵光美对樊雍急忙道:“先生莫不是要燕云的命?”樊雍手抚胡须,道:“燕云自诩武艺不凡,不把他逼到绝路哪能回心转意。”赵光美仍是为燕云捏把汗,悬心吊胆观战。
此时一个范腾虎就够燕云对付了,乔琏、阎觅一并参战,两口刀寒光闪闪勇猛异常。范腾虎见乔琏、阎觅来助战,心中不悦,三打一赢之不武,跳出圈外傻站着。王戬高声道:“范腾虎大胆!竟敢违抗郡王钧令,还不快快这淫鬼斩杀,将功折罪!”范腾虎无奈提着剑与乔琏、阎觅围战燕云,但心里总觉得不光彩,剑势不如单战燕云时凶猛。王戬心想此时是结果燕云的最好时机,看乔琏、阎觅、范腾虎三战燕云十余回合杀不了他,急不可耐抽出宝剑跳下马围攻燕云。燕云使出浑身解数力战乔琏、阎觅、范腾虎、王戬四人,怎奈饥渴交困,乔琏、阎觅、范腾虎武艺个个不弱,此时已是危如累卵。赵光美急忙道:“住手!”乔琏、阎觅、范腾虎、王戬收住攻势跳出圈外。王戬赶紧道:“殿下!殿下!燕云支撑不了三五回合,为何为何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赵光美为收燕云处心积虑,王戬不知深浅胡言乱语惹怒他。赵光美呵斥:“王戬泼才!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王戬灰溜溜不敢言语。
燕云对赵光美心存感激,要不是他喝令乔琏、阎觅、范腾虎、王戬住手,自己真的难以支撑下去,对他叩头施礼,道:“殿下!燕云手持殿下手谕斩驴山七道连营将官均不叫通行,燕云一怒之下把他们斩了,望殿下恕罪!”
赵光美正要开口,樊雍抢先道:“老夫郡王府幕宾樊雍请教燕校尉,你斩杀的韦雪峰、赵淮鲁、宋踵、王沣、王岗、金韦、颜锺、裴二郎、裴三林可是绿林江湖上草寇强贼?”
燕云道:“回樊大人,他们不是。”
樊雍道:“燕校尉他们是什么人?”
燕云道:“瀛洲都部署司的七个指挥使、两个副指挥使。”
樊雍脸色大变,道:“嘟大胆燕云!过七营一连斩杀九员大宋军吏罪同谋反,郡王都帅当将你就地正法以肃军纪!”
燕云大吃一惊,分辨道:“那九个军吏拒不执行都帅将令,小的——小的斩了他们。”
樊雍冷笑道:“呵呵!殿下的手谕你看了吗?那是通行斩驴山宋军连营的手谕,绝阳岭连营那九个军吏阻挡你是秉公执法,何罪之有?”
燕云临行时想郡王赵光美绝不会口失前言一时心急没有仔细看郡王手谕的内容,慌忙展开观看,吓得面如土色,倒吸一口凉气,暗自道“燕云今日完了!”
房郡王赵光美本是优柔寡断之人,答应放燕云走心中后悔不已,便有意给他了通行斩驴山连营的手谕,心想等他到了绝阳岭连营,宋军守将定不叫他通行,他自会返回斩驴山再次讨要绝阳岭通行的钧牌,到那时樊雍也该回来再作计较收服他,当听说他在绝阳岭过二营斩杀两将,一时没了主意,正在这时樊雍来了,就有了以后的谋划。
樊雍道:“燕云在军营时间不长,但这军法常识不会不知。”
燕云连急带吓,冷汗挂满额角。
王戬幸灾乐祸,道:“燕云等着受死吧!”
燕云心如刀绞,心想要不是自己王戬哪会有今日的威风,痛恨王戬恩将仇报,气得血灌瞳仁,道:“王戬小人落井下石,卑劣无耻!”
王戬哈哈大笑:“哈哈!你这穷酸野氓的种也敢辱骂王某四世三公!你这腌臜泼才也知道世上还有‘无耻’二字,坟头种牡丹—死风流,做下偷香窃玉淫狎郡王爱姬之事,反倒诬陷王某无耻,你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燕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肺都快要炸了,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身体在寒风中摇晃着。斩驴山宋军大营“偷香窃玉”百口难辩成为他奇耻大辱,这与舞阳山兲山派屠夫行成为他永远也洗刷不掉的两大污点,谁若提及这足以叫他撕心裂肺痛心疾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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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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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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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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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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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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