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沈平有些诧异。
可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说白了他只是没脸去为了生意攀旧情,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他认真地看着招娣道“那就谢谢招娣你了,你放心这做伙计的事,我一定会办到的,待我把手边的事处理完,便去铺子找你。”说到这里,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我知道你这是想帮我,谢谢你了。”
看着对方的脸,招娣有一种挫败感。
沈平似乎总有一种轻易破坏气氛的能力,回忆以前,若说她没有对沈平动心过那是假的。只是想要富贵的执念太深,只是他明明喜欢却不言说,让她轻易就那么忽视了。
这几年的经历,让招娣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也会偶尔会想起沈平,想着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想起那荒唐的前二十年。
但真正让招娣有所改变,大抵还是和罗伯茨有些关系,在那个国度里,身份背景都不是障碍,喜欢就要说,爱就不要放手。
这两天招娣想的很清楚,那就不要放手吧,她需要一个男人,葳哥儿需要一个爹,他说过他不介意的。
既然他说了,她就把他当真了。
“就这么谢谢了,只是嘴上说说?”
“那你……”沈平有些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道“那招娣你想我怎么谢你?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其实沈平还是个比较稳重自制的男子,只是多年未见,又适逢自身处境跌入低谷,而招娣如今反倒出落的越发美了,让人见之便自惭形秽,才会显得局促难安。在真正明白自己要欠了这份人情,他此时心情反倒安稳了些。
招娣美目往窗外流传一下,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腹中有些饥饿,你就在你这里摆一桌饭,请我吃上一顿就好。”
闻言,沈平道“那行,这里客栈里也有酒楼,我们便去那处吃罢。”
“我说,我要在你这里吃!”招娣一字一句道,眼睛瞪着他。
沈平看了看室中。这间客房不过是下等房,摆设极为简陋,只有一榻一桌和几把椅子,地方也显得有些逼仄。
他倒是想说这地方太简陋,可见招娣瞪着他,他也不敢反驳,便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安排,便急急出门了。
“有酒有菜,才能称之为席。”他临出门前,招娣又这么说了一句。
之后,沈平果然弄了一桌席面,十分丰富。
虽然这桌席面又花了他近五十两银子,可很奇怪平时对自己称不上大方的他,却一点都不心疼。
伙计上了菜,便离开了。
期间他面带疑惑,一是因为住这种客房的人,竟舍得吃如此贵的席面,二也是房中就只有一人,此人何必叫这么多菜。
不过这伙计见多识广,嗅到房中有一丝馨香,又见床那处帐子低垂,看沈平的眼色就变了,心想这人大抵是找了暗门子里的姑娘,还带了回来?
沈平关上门,转身回来。
床榻那处的帐子被掀开了,招娣衣衫微微有些凌乱下了榻,发髻也有些歪了,埋怨道“这破地方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言罢,她便来到桌前坐下,见沈平站在那里不动,便道“怎么不坐?”
沈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招娣先吃了几口菜,便拿起酒壶给自己斟酒,又给何平斟了,才端起酒杯道“我们也算是久别重逢,在这种地方能相遇,着实有些不易,我敬你。”
何平慌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菜啊,别总是我吃你看着。”
我喜欢看你吃。
这话沈平没敢说出口,却也老实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姐在沈平房里喝酒?”
市舶司,薛庭儴办公的书房中,招儿诧异道。
昨天一天,两人腻在家中哪儿也没去,实在荒唐够了,薛庭儴今天本还不打算出门,却被招儿推了出来。
可薛庭儴就是不,这不小两口痴痴缠,最后变成招儿陪着薛庭儴来此办公。
今日招儿换了身女装,青底儿海棠刺绣滚边的通袖衫配月白褶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其上只戴了一朵王记花坊的三色花。衬着她的好气色及精神奕奕的模样,端得是明艳靓丽,又不失爽利的气质。
怕被人瞧见笑话,她今儿在薛庭儴这办公的地方待了一天,就没出去过。有人来她就进里面去,没人她就出来。一张大书案夫妻二人各占一半,薛庭儴看邸报看文书,她则是盘点着泰隆票号的账,就这么过了一天。
其实招儿这就是掩耳盗铃,只看书案上的东西,谁不知道提举大人带了夫人来衙门,不过别人既然避着,自然也没有人刻意戳破。
招儿不过是怕坏了薛庭儴的形象,毕竟哪有带着女眷来衙门的,没得让人笑话。
之前薛庭儴的一个随从便来禀报过,说是招娣去找了沈平。这没多大会儿,又回来报两人孤男寡女在房里吃喝上了,还说招娣似乎喝了不少酒。
本来招儿和薛庭儴打算回家去的,这么一来招儿倒不想走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刚好时候也早了,我们顺路把二姐带回去。”
不同于招儿的粗神经,薛庭儴却是眼中颇有深意。
“你去做什么?”
“当然得去,两人还没怎么样呢,怎么能关着房门在一处喝酒,被人看见了像什么。再说了,你如今是这里的提举官,若这事真被人看见,就不是小事了,而是薛提举的大姨子和男人私下幽会,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别看招儿回来的少,可她知道的事却不少。
她有时候就想不通了,这定海城最多的便是生意人,且大多数都是男人,怎么一个个就那么喜欢说是非。但凡有她姐一点事,就传得满城皆知,还有谣传薛提举和大姨子有私,提举夫人被丈夫和亲姐气回了娘家等等。
总而言之,这些人个个都是妖魔鬼怪。
“你真确定你要去?”薛庭儴摸了摸鼻子问。
“当然要去。快走吧,赶紧叫上我姐回家,两个小的还在家里等着。”
备了马车,两人坐车一路去了城西。
招儿以为直接就去找二姐了,谁知被薛庭儴带着一阵七拐八绕,竟然带她来到一处客房。
且这客房十分简陋,地方也不大,一看就只是下等房。
“怎么来了这里?”
薛庭儴做了个嘘的手势,招儿当即不出声了。
他领着她来到榻前,脱鞋上榻。
招儿还有些发愣,就见薛庭儴把床里面的帐子给撩开了,才发现墙板上竟有一个洞。
不对,是两个洞。
洞并不大,也就核桃大小,两个挨在一处,旁边挂了块木板,像似有人发现了这洞,之后用木板给钉上了,却是又不知被谁给拆了开。
“干什么?神秘兮兮的。”
招儿凑上去看,就发现这个洞竟可以看见隔壁的房。
那边房跟这边一样,只是呈相对的状态,入门就是桌,桌子往里是榻。而此时那桌上摆了满桌的酒菜,桌前坐着一男一女。
正是招娣和沈平。
招儿下意识就想站起,却被薛庭儴被按住了。
“噤声。”
“这、这……”招儿指指那洞,又指了指身处的这个房间“这是赵志弄出来了?”
赵志是薛庭儴的随从,也是胡三的手下。曾经是作为灾民身被招儿买下的,被胡三训练了这么几年,早已是今非昔比。
之前就是赵志来禀的招娣来找沈平的事,也是他赶着车送二人前来,所以这房间和这洞自然不做他想。
“你别想多了,房间是赵志弄来的,至于这洞却不是……”
正说着,隔壁突然响起一声碎响,招儿当即顾不得听了,又去了洞处看了起来。
……
不自觉中,已是两壶酒下肚。
招娣如玉般的脸颊上晕上一抹红霞,更显娇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玉手撑在下巴上,半眯着眼看着沈平,美目中带着水光。似乎有些醉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沈平觉得嗓子发紧“我没,招娣你是不是喝醉了。喝醉了,那就别喝了吧。”他去她手里的酒杯,那里面还剩最后一口酒。
“我没有醉啊。”
她躲着不让他拿,却又身子骨无力,手里的酒杯脱了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人也倒进了沈平的怀里。
沈平想抱不敢抱,只能伸着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招娣,你坐好,坐好了再说话。”
“我坐好了,我坐得很好,很稳。”嘴里虽这么说着,招娣却仿若被抽了骨头一样,手撑了几下都没能起来,反倒弄乱了沈平的衣襟,也弄乱了他的呼吸。
“瞧瞧你,避我如蛇蝎。就这,当初还说要娶我呢,你就这样,怎么娶我?”
“招娣……”
“你该不会以为汉子娶了婆娘,就是摆在那里看吧?要干的事儿可多了!例如,两人会睡一个被窝,例如这样……”
招娣就势伸出双手环上沈平粗壮的颈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沈平当场呼吸就乱了,身子抖颤一下,差点没把招娣给扔出去。他十分狼狈,一方面怕她摔了,一方面又想避开她,她的身子是那么的柔软,勾动了他心中所有的饥渴。
这一份饥渴,只能将她生吞活剥,将她揉进骨子里,才能缓解。
可他现在不能。
“招娣,你别闹,我这便去找车送你回去。”
“我没闹,我哪儿闹了?”她像个不懂事的小娃儿一样,在他身上来回厮磨着,突然有一物硌着了她,她顺手便抚了上去。
她搁在手里掂了掂,嗤地一笑“我还当你不中用呢。”
这话当即将沈平的脑子给点炸了。
……
“不行不行,我得过去,你别拦着我。”
两人已经没有再看了,招儿折腾着下榻,却被薛庭儴紧紧拽住。
“你现在敢过去,信不信你姐回去后会骂死你。”
“我姐做甚要骂我?沈大哥也是,我姐喝醉了,难道他也喝醉了不成?”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你姐是故意的!”
这话当即让招儿愣住了,其实她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出于一种有些羞耻的心态,下意识想把这事给遮掩过去。沈大哥是熟人,庭儴又在,若真是……反正她觉得这事挺让人尴尬的,十分后悔怎么来了这一趟。
“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你姐又不是小孩子,她自己做什么自己不清楚。没成亲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又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招儿啐地打断他“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不信你去看看,那边大抵已经……”
薛庭儴暧昧地笑了笑,没在言语。
招儿正想起身去看,一道夹杂着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已经顺着小洞飘过来了。
她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而此番似乎是汹涌的江水终于打开了决口,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那边动静越来越大,招儿的脸越来越红,就去戳薛庭儴,示意他走。xǐυmь.℃òm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可想好了,咱们走了,这房就会被客栈赁出去,到时候……”
“那我们不走了!”招儿赶忙道。
自家人听着了,顶多是尴尬,若是被别人听见再看见,招儿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那你说我们做甚?要不,也叫些饭来吃?”
薛庭儴眼睛冒着红光,面上带笑,却咬牙切齿的“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吃饭?”
招儿刚明白过来,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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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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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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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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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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