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外,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被子里早已天翻地覆。
招儿摩挲着,只觉得比那婴孩的皮子还要细嫩,她一寸寸的丈量,细细地摩挲。明明早就面红耳赤了,却还是忍住想逃的冲动。
她将脸埋在薛庭儴的肩颈处,只觉得手里捏着一个装满滚水的火球,顷刻就要炸开,却又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只能蒙着脸佯装无事。
蓦地,手被人抓住了,她以为他会转过来抱着她,谁曾想他却是拿住她的手。
明明感觉他很激动,甚至能听到血液的急速流淌,他的肌理一下一下地蹦跳着,低低的喘息就在她耳边盘旋,可他却一直没有转过头。
直到,一场结束,薛庭儴从软枕下摸出一条帕子,替她清理了下。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灭了。
屋里一片黑暗,被窝里还是那么暖,甚至比之前还要热,招儿却满心沮丧。
寂静中,招儿也不知薛庭儴睡没睡着,可她却是睡不着了。
明明很累,这段时间为了组建泰隆商行,她几乎是连着轴转。就算回来这趟,也是日夜不停整整赶了两日的路,却突然没有了困意。
他也觉得她错了,难道她真的错了?
一夜无话。
招儿昨晚是后半夜才睡着的,也因此起得有些晚。
等她醒了,薛庭儴已经不在了,炕也只剩了些许余热。
她起身穿了衣裳,便打开门叫人,小绿匆匆忙忙端了盆热水进来。
“老爷呢?”
招儿素来喜欢亲手干活,所以她自己就着热水梳洗,小绿则是去收拾床铺。
“老爷去前面衙门了,不过最近老爷并不常待在衙门里,双屿岛上在盖房子,老爷隔上一两日就要出海一趟。”
“那房子盖得怎么样了?每次出海当天就回来?”
“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不过老爷每次回来,衣裳都很脏。我听别人说,老爷天天盯着那些人盖房子呢。”
小绿和小红也侍候招儿有几年了,寻常有什么事也不避着两人。像小红她们初来那会儿,招儿从不让两人帮着收拾床铺,不过现在都习惯了,所以小绿收拾到那条帕子。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红着脸塞进换下的铺盖里,便急急忙忙抱出去了。心理却是松了口气,心想夫人和老爷之间大抵没事了,都这样了,能有什么事。
接下来的数日里,薛庭儴和招儿都是如此。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实则到底有没有什么,只有招儿自己心里清楚。薛庭儴倒也不是不理她,就是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到底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没以前那么亲密了。
还有一点最是让她气愤,明明他都生气了,还一副我不想和你计较,但我很生气的模样,可每天到了晚上,他都会不老实一番,而不老实不是对着她的人,而是对着她的手。
关键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本来招儿低声下气赔了多少小心,甚至还在心里检讨了好几次,如此反倒被他给气笑了。
只是她顾不上与他争吵,关键是她也没想好怎么打开两人之间的结,而很快随着市舶司衙门的建好,一家人又面临着搬家的事情。
市舶司衙门建在东西门大街上。
这条大街即笔直又宽敞,乃是整个定海县最宽的一条大街,而大街上最好的位置就留给了市舶司。
而薛府就在市舶司后面,是随着市舶司一同建的,也是薛庭儴假公济私,不过银子却是自己掏的。
与县衙那边不同,这边也算是单独建府了,又没人帮着操持下人之事,都得招儿自己操持。
幸亏有招娣给她帮忙,姐妹俩商量着捋顺后,一条一条地分头去办,倒也井井有条。
最关键就是府里的下人。不过这事招娣到了后,薛庭儴拜托了她,就已经操持着让人去办了。
就是没告诉招儿,故意想让她急了一急。
以前招儿干什么都是一切从简,身边下人也是如此。因为生意,所以身边添了小红几个人,后来来到定海,她只带了两个丫头,幸亏县衙里还有些干杂活的下人,倒也不怕转不开。
如今可不行,建了府。
门房、回事处、马房、洒扫的、厨房的,到处都需要人。就算不要人侍候,面子总得顾忌。
马上就临近年关了,薛庭儴作为新进的市舶司的提举,甭管这官大小,但因为就这独一份,过年的时候必然少不了有人拜访。
当官的最讲究面子,人家上门拜访,你接待还是不接待?
接待是怎么接待?没有拿的出手的下人,难道主人家亲自上阵不成?还有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吃喝拉撒都是事儿。
招儿忙得晕头转向之际,总算有些明白薛庭儴这次为何会那么大的火儿了生那么大的气了。
她的生意要紧,这薛府的事也要紧。当官可不只是当官,人情往来,应酬交际都需要。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内并不光是指待在内宅里,还是方方面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的年节。
今年的薛府比以往更热闹,门前车马如龙,就没消停过。
时下讲究冰敬炭敬,薛庭儴虽不是京官,但因为位置关键,又逢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没少有人上门拜访。
但凡拜访,总是要随一份礼的,这里礼节。
毕竟过年嘛。
于是整个一个年节里,薛庭儴和招儿就等着在家中受礼。
一个在前头忙,一个在后头,招儿又重复了一遍去年前年的经历。不过与之前相比,前来给她拜年以及围着捧着她的人又换了一茬,身份比以往更高,也更富贵了些。
好不容易送了一茬客人走,招儿有些疲累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小红走了上来,给她捏着肩:“夫人,累了吧?若不奴婢服侍您去歇一会儿?”
招儿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却是身子不禁地晃了晃,小红忙从一旁搀住她,她站稳了,又扶了扶发髻,才迈步出了这处花厅。
以前她不觉得,见的贵人也少,可这回赶在过年的前几天,薛庭儴却是命人送了许多衣裳回来。
有她的,也有招娣的,还有两个孩子的,一概都是好料子,样子也是最新的。
不光有衣裳,还有许多金银首饰,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招儿当时就好了奇,怎么他小气生着,还知道买东西送她,还是招娣点醒了她。
不同招儿,招娣到底在沈家待了许多年。
该见的市面见过,大户人家什么规矩也都懂,知道但凡是富贵之家,日子就不会过得简单。
就不提男人们了,像后宅的女眷,若以为人家就是在家中等着人侍候,那就错了。一年二十四节气,就不提那些小节气,举凡是过节的时候,府上热闹才是富贵,若是门可罗雀,那就要检讨是不是不会平时不会做人,又或是自己男人当的官太小。www.xiumb.com
男人在外头应酬,女眷少不了在府里应酬,都是官太太、官夫人们之间的来往,这份体面可不光表现在你家住多大的宅子,有多少下人,下人是否规矩好,还体现在家眷的衣着打扮上。
人要脸,树要皮,而富贵人家,穿衣打扮就是那层皮。你的皮若是寒碜了,你自己不觉得没光不提,关键丢家里男人的脸。
而在官场上,太讲究各种虚套了,真以为女眷就是女眷,跟男人没什么关系,那是大错特错。来往之间,虚虚实实,男人和男人打交道,女眷和女眷打交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交道二字之中,展露无遗。
“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能找这样一个男人。什么都帮你想着办着,你说你一个当人家妻子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庭儴怎么就忍得了你。”招娣满脸嫌弃道。
这阵子,招儿没少被她各种嫌弃指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薛庭儴是她亲弟弟,招儿才是弟媳妇。
“这颜色适合你,衬皮肤。这根簪子也不错。”招娣一面嫌弃,一面还给招儿打扮。
这种打扮可和招儿以前不同,以前她的打扮虽也能见人,但对于官宦之家来说,就显得太过随意和素淡了。
其实用白话来讲,就是寒碜。
招儿一面被姐姐嫌弃着,一面还要被她各种折腾打扮,乃至指点。也就是经过这些指点和折腾,这次年节各家各府太太夫人们上门,她才没露了短。
就是累得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招儿懂。她在外头做生意,这点是首要必备的。
唯独就是头上顶着数斤重的首饰头面,身上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穿着体面的衣裳,让她格外不能习惯。
回了房,招儿就忙让小红将头面给取了,发髻也拆了,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麻的头皮,又敲了敲肩膀,便去了床榻前。
“我躺一会儿,晚饭就不吃了。”
招儿在榻上躺了下来,小红去把帐子放下,才悄声走了出去。
这一睡就是到了天黑,等招儿醒来的时候,薛庭儴刚从前面回来。
不同招儿,带女眷上门的人毕竟少数,所以今天他在前面可是见了不少客。身上满是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小红带着几个丫头捧着热水帕子进来了,招儿披着衣裳下榻,帮着薛庭儴洗漱换衣裳。
招儿没吃晚饭,薛庭儴今儿一天也光喝酒了,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让厨房去下了两碗面端来。
豆腐做得浇头,大骨熬得汤底,配着鸡丝、木耳菜、香菇,还烫了些青菜。好吃的让人吞舌头,其实也都是饿的。
吃罢,又洗漱了一番,两人便歇下了。
卧房里就一角留了盏灯,晕黄的灯光透过帐子映射进来,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脓脓的。
招儿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正想着怎么开口,他突然就靠了上来。
自顾自的忙自己的,非常愉快。时不时吸一吸嫣红的小口,满脸闲适,看得出心情不错。
招儿就在暗中看着他的脸,眼里渐渐冒气火光。
就在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到了紧要关头,招儿突然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扔开,道:“你够了,我忍你忍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飞机被打下来了。
我看都在预测此章有车,这会儿不适合啊,两口子生小气儿呢,招儿这会儿处于心态转折上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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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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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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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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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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