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薛庭儴。
闻言,屋里所有人都不禁看向他。
薛老爷子以为他莫是不乐,明明是薛庭儴的好日子,谁曾想竟被当大伯的给搅了局。他正想说什么,以做安抚,就听薛庭儴道:“大伯,你跟我说说,我爹是咋死的?”
薛青山的脸色顿变,包括一旁的杨氏。
“你爹咋死的?你爹咋死的你还不知道!”薛青山还想用以前惯用的老手段,将此事一笔带过。他嘴里不耐的说着,又去骂杨氏:“你这臭婆娘还不来扶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竟将老子打成这样。”
杨氏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真就上前扶他了。
薛庭儴冷笑:“可大伯母方才可不是这么说。大伯,能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村里方才听到那话的人可不少,你也别把谁当傻子。”
见此,屋里一众人俱是面面相觑,包括薛老爷子、薛青槐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
“这到底是咋了?”薛族长问。
招儿忍不住道:“问大伯,他心里有数。”
“当年我爹被打得奄奄一息,也幸亏你还有点良心,没将他扔在外面。不过我可不会当你是好心,你不过掐准了我爹会顾念大局,不会说破,也是怕回来不好交代。若不以我爹的性子,何至于逼你发出那样的毒誓,而以你的性子,又怎会轻易答应,还不是因为心虚!
“可怜我爹本是陪兄长赴考,谁曾想做兄长的不干正事,竟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女人,因此惹下大祸。你见事情败落,就把事情往我爹头上推,而我爹糊里糊涂竟当了冤死鬼!”
随着薛庭儴的诉说,薛青山脸色一片灰败,竟是没有出言反驳。
见此,本就是随口胡编借以试探的薛庭儴,心中更恨:“你若是还有点人性,今儿就当着堂爷和阿爷的面上将事情说清楚,不然我跟你誓不罢休!”
薛老爷子震惊道:“老大,狗子说的是真的?”
薛青山眼神闪烁,嚷道:“什么真的假的。爹,难道你也不信我?”
“这事是大伯母和他厮打时说漏了嘴,村里人听见得不少,阿爷你若是不信,就出去找人问问。”招儿道。
杨氏面色惨白,嘴唇翕张了一下。
“老大,你跟我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爹”
“你说不说?”薛老爷子紧紧捏着手里的烟锅,瞪着薛青山。
薛庭儴道:“大伯母,这事是瞒不住的,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你们即使不说,我也能找得到真相,当初既然打伤了人,事情就肯定不小,惊动了官府,府城那边衙门就必然会有人知道。”
杨氏受不住了,嗫嚅道:“这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是他有次喝醉了说酒话,我才知道老二……”
“娘!”薛俊才从门外跑了进来,拉着杨氏问:“娘,你告诉我这事不是真的!”
“我……”
见此,薛俊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痛苦地蹲了下来:“我怎么有他这么一个爹。”
看见儿子这模样,杨氏心如刀绞,双手颤抖地想把他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她想起之前薛青山为了个打她,想起以前薛青山是怎么从她手里骗银子,还想起这些日子,他挖空了心思想把儿子仅存的一些钱要走。
当然,还想了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知道他在府城里沾了不该沾的女人,差点没被对方的男人捉奸在床。后来也不知那家男人是怎么找上门的,又刚好碰上了他,对方气势汹汹问薛青山,他眼见大祸临头,就指着老二说他是薛青山。”
这种说法和薛庭儴所猜测的几乎丝毫不差,薛青松的死还真是和薛青山有直接关系。且更为可恶,他是明知道事情不能了,才故意让身为弟弟的薛青松出来顶包。
薛青山眼见杨氏卖了自己,再加上薛老爷子逼问得急,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说完,他哭道:“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下手那么狠,我只想马上就要下场了,若是受了伤,或是闹出什么事,这次院试就白去了,才会信口胡说……我、我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打人,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你、你真是糊涂啊你!怪不得我说老二为何会让你发那样的誓……”
薛老爷子痛心疾首,藏在他心里多时的疑惑终于明白了。甚至当初,他见老二借着恩情临死之前逼大儿发下那种誓,他心里其实是挺不舒服的。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随着家里矛盾的激发,越来越重。xǐυmь.℃òm
尤其是两个孙儿之间的选择,每纠结为难一次,他都在怨老二为何要这么自私。狗子明明不成,为何非要逼着老大不供自己儿子,要先紧着他的儿子。
如今终于明白了,因为老大欠了老二一条命啊。
因为他老二冤,却又顾全着大局,什么也没说。
“你这个死东西,那是你弟弟,是你亲弟弟……”薛老爷子一面哭着骂,一面抡起烟锅往薛青山身上抽。薛青山疼得哭爹喊娘,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去拉薛老爷子的。
包括赵氏也不敢去拉,她还是第一次见老头子疯魔成这样。
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我要跟他断绝关系,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明明声音并不大,却是压下了那边的哭爹喊娘声。
薛老爷子转头看向他:“狗儿,他毕竟是你……”亲大伯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看着这样一张脸,薛老爷子说不出来,也没脸说。
薛庭儴说的自然不是分家,正解来说薛家早就分家了。他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就是在逼薛老爷子乃至薛族长,将薛青山从薛氏一族除名,
一个选择题,要么薛庭儴,要么薛青山。
若是这个选择题在县试之前,毫无疑问薛家乃至薛氏一族都不可能放弃薛青山这个童生。可如今县试过了,薛家出了一个还不到十五的案首。
知道一个还不到十五的案首是什么寓意吗?他还很年轻,他可能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很年轻的秀才。而他成为秀才的时候越年轻,代表他考上举人的可能性就会越大,甚至是举人。
而薛青山不过是个人近中年,已经考了许多次依旧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老童生。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这是想撵走你大伯?”赵氏忍不住道。
薛庭儴没有理她,掀起袍角,在薛族长面前跪了下来。
“还请堂爷做主。”
薛族长徐徐叹了口气:“罢,之前的事我就在想如何处置青山,才能起到警醒之效,看来青山是不能留在族里了。”
“海子哥……”
“堂爷……”
薛族长亲自开了在祠堂,并招了所有族人来,将薛青山在族谱上除了名。
自此薛青山就是没有宗族的人。
没有宗族就是孤家寡人,就是没有依靠,甚至死了也不能入祖坟。再甚者说,若是有人故意告上官府,甚至会剥夺其身上的功名。一个连自己宗族都要驱逐的人,该是怎样德行有失,道德败坏,朝廷自然不会让这样一个人身负功名。
一时之间,村里是人人称赞薛族长刚正不阿,铁面无情。都没想到他竟会处置这么重,虽说按照规矩这么处置也不为过,可谁不知道薛青山是薛族长的侄儿,本人又是个童生。
包括郑里正都没想到。
当然也有人心里有数这事情恐怕不单纯,若真是如此,之前就处置了,至于来回费两茬功夫。联想起之前村里有人说薛老二是薛老大害死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影子。
按下不提,这次将薛青山从族谱上除名,却是没有连累薛俊才的。
这是薛族长、薛老爷子,乃至薛庭儴共同默认的。罪不及妻儿,事实上这事也确实和杨氏及薛俊才没什么关系,虽是杨氏帮着隐瞒了这事,可之前也是她出面指认,才会让薛青山放弃抵赖,算是功过相抵了。
为了不牵连薛俊才,族谱上薛青山的名字后面写着卒字,这个字是薛庭儴亲手写上去的。从今以后薛青山即使还叫薛青山,他也不是薛青山了。
杨氏和薛俊才依旧留在薛家,薛青山却是带着薛寡妇搬去了薛寡妇的住处。
这也算是给薛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若不之前郑里正说让把薛寡妇带回去养着等生下孩子再说,薛家那边还真不好安置。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着就快到了四月,薛庭儴该远赴府城参加这一次的府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薛青山的下场当然不仅就是这样,别急,会有报应的,男主不可能会放过他。
说点废话,今天收到一个评论列举她曾经看过一篇文里,同样有个一家人供着却屡考不上的大伯,有个同样的读书的堂兄,有偏心的爷奶,然后这位读者说撞梗撞得很微妙,但是她没有提供书名,面面无从对比,当然也不需要对比。
为了避免有些亲误会,也不想以后再看见这种坏人心情的评论,在这里说明一下。
种田文里偏心的爷奶和屡考秀才不中的大伯是已经被写烂了套路梗。大多显示的形式是大伯吸血,爷奶偏心,虐待刻薄女主一家子,举全家之力供大伯。女主爹娘必然是包子,以前总被欺负,女主重生或者穿越而来,改变一家子的思想,一家人发愤图强,发财致富奔小康,通过自身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种种打脸大伯一家,并获得幸福。
至于为什么会有个同样读书的堂兄,爹是读书的,儿子自然也是读书的,种地是很辛苦的,没人愿意自己儿子去种地。另外,自己久考不中,难免将希望放在儿子身上。至于为什么是大伯,老人爱长子,因为在古代长子长孙以后要立门户,包括就算分家,也是长子分大头,其他儿子分小头,就能体现出。至于为什么要举全家之力供一个儿子,乡下就这种条件,只供得起一个。这几个都是套路中演变而出的一种烂套路。
以前没接触过古言的,或者看得极少的,又或是看古言但只看宅斗宫斗类的,会觉得这个梗很稀奇,但如果看过几本纯种田文这里的种田文是指单纯种田、细水长流、家长里短、不会牵扯什么公子哥王爷什么的,就会明白这个套路有多么烂俗了。
面面在2014年的时候就写过类似的种田文,名门里的四叔,大房的长子,小娇娘里的渣男,偏心的爷奶,举全家之力供一个人,造成了家里很大的矛盾,致使家里不合。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其实如果有比较熟悉面面的读者,应该知道我刚开始写文的时候就是写的种田文。这本算是种田里的新分类,男主视角种田科举文。我这里说的种田是真种田,而不是男主出身农村,很快就各种装逼带你飞,前一刻还是乡下穷小子,下一步就直逼各种衙内,转个脸就各种踩几朝老臣,那种其实就是披着种田文的皮。
小首辅呢,前期主家长里短,后期主争霸天下,辅男女主没羞没躁。嗯,如果还有我后面再补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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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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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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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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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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