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江南三年,搜集到足以颠覆江南官场的证据的一介书生,也称不上什么文弱,反倒是凶残无比,令尚存的江南官员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心寒胆颤。
不过,聂重言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有人会在弘州刺杀九公主,之后也似乎也无人提起此事,让江南那帮官吏背了锅,聂重言心里很清楚,他们未必有这样的胆子,和如此粗陋的手段。
也许是离开京城太久,不了解京城的形势了。
这个疑问,一直等到九公主回朝后被晋为皇太女的消息传来,他才瞬间懂了。
原来一切都是在为九公主铺路。
发现这个事实的百官内心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位皇子,他们心心念念着从龙之功,甚至都站好了队,结果陛下不声不响选择了九公主。
然而他们想上议时,却发现毫无作用,论功绩,论名声,甚至是江南一行中九公主表现出来的能力,都胜过了所有皇子。
唯一的劣势便是九公主是女子。
但有陛下在,这些也都不成问题。
当一位帝王选择了他属意的继承人,而这位帝王又不是那么的懦弱无能毫无掌控力,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陛下这两年虽然因为劳累过度,小病不断,但依着如今调养的状况,分明还是春秋鼎盛,支持到皇太女胜任帝王之职,也毫无问题。
朝中百官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并考虑如何应对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女时,众皇子们还没从回过神来,仍是恍恍惚惚。
勾连起这趟江南之行的始末,哪里还看不清,父皇早有立九公主为皇太女的想法,之前是未透露出心思,不过是为了避免太多风头落在九公主身上,让九公主前往江南,也是在为她铺路,默认立下大功,如今已为她造势成功,正是宣布这一诏令的时机。
想的越明白,皇子们的心情就越复杂。
努力了这么久,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拼了命得去抢那个位子,结果转眼就被父皇给了别人,还是他们的妹妹。
从未被他们当作过竞争对手的九公主。
“我们都小看了九妹啊。”四皇子苦笑道,
父皇表现出来的强硬支持,令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接受。还有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些账簿罪证,他们哪里还有资格说反对的话。
像四皇子这样妥协的人有,但不甘心的人也有,比如大皇子温玄莘。
他下朝后一回府,就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红着眼脸色狰狞吩咐侍从道,“去找安将军和赵先生来。”
他是堂堂的长皇子,那皇位本该是他的,要他仰人鼻息而活,绝不可能。
走到书房外的谢侧妃听到这句话,微微垂眸。
七皇子府,
温玄瑾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脸色就阴沉得快滴出水了,
七皇子妃赵熙惊声道,“陛下怎么会?那只是个公主啊?”
温玄瑾冷笑道,“我的好父皇,宁愿将皇位传给一个公主,也不愿意把我放在眼里。”
赵熙咬了咬唇,好不容易让宁国公府舍弃和嫡兄有伴读之情的六皇子,转而靠向七皇子,为此嫡母可把她视作眼中钉。
若说嫁给七皇子没有动过未来母仪天下的念头是假的,可是随着陛下的一道圣旨,所有都成了泡影。
七皇子眼中闪过一道阴狠,“我不会这么罢休的。”
相比起其他皇子,本该是最为震动的六皇子,反而没什么动静,或许是因为母妃被禁足的事,六皇子反而小心安分了许多,不敢擅动,六皇子妃又是个真正温婉贤淑的,更不会在这事上插嘴。
朱景帝此时也没时间在乎他的这些儿子的心情,他正忙着为锦荣当上皇太女扫平一切出现或是可能会出现的障碍。
趁着他还在这个位子上,做他应该做的事。
朱景帝绝不是那种喜欢给后人留下烂摊子的皇帝,就像江南弊政,宛如痼疾存在了这么多年,他也是费心谋划,又是派聂重言,又是金督卫的。
最后借江南水灾一事作为引子将弊政拔除了个干净。
之后改革江南官场制度的折子就交给锦荣来写,这片江山未来会是她的江山,是她该亲历亲为的时候了。
还有宗室方面,朱景帝都一力压下了所有的争议,还有挑选东宫僚属,做得尽善尽美。
九公主被封为皇太女后,自然要在宫中另辟一处住所,并且培养臣属,都授官衔,以及正式参政。
朱景帝信任锦荣的眼光,所以让她亲自选人,锦荣也毫不推辞,取过笔来,挥毫就写了满满一页纸,十几个人名,再给朱景帝看。
朱景帝一看就乐了,这些人大多还是锦荣跟在朱景帝身边时见到的,但职务与品行才能都匹配得恰到好处。朱景帝不禁想,难道是小九让金督卫去查过他们了。
不过既然执金令都给了小九,她打算如何差使也都随她,朱景帝也不会多管。
而其中有一人,也是他也属意的,聂重言。
聂重言在圆满完成了江南大业后,也奉旨调回京中,被宣入宫觐见。
“微臣参见陛下。”聂重言郑重叩拜道,
朱景帝见到聂重言,一恍惚,好似三年前那个高中入殿,机敏聪慧的年轻人,不由慨叹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聂重言真心道,“好在臣未有辜负皇恩。”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何况朱景帝还是赏识人才的伯乐,不薄情的君王,离去三年还能记得他一个六品小官,将信任交托于他。
等聂重言从宣仪殿出来时,手里还捧着去东宫任詹事的调令。
站在殿外,聂重言脑子里的念头转了转,决定现在就去。琇書網
一踏入东宫,聂重言就望见了迎着光走过来,身上的金丝玄绣耀眼得有些灼目,如今已尊贵不凡的人。
聂重言毫无惊慌拘谨,如同在弘州渡口时,落落大方行礼道,“微臣拜见皇太女殿下。”
锦荣唇角微弯,“聂大人,好久不见。”
……
聂重言来了之后,东宫的班底已然形成。
皇太女也开始正式参政,有过之前批阅奏折的经验,皇太女上手朝政也是游刃有余,百官也才真正见识到皇太女的出众能力,也总算明白为何朱景帝会不顾她女子身份一意孤行立她为皇位继承人。
对朱景帝立皇太女的异议也随之渐渐少了许多。
这令一些皇子心中有些惴惴,眼看着木已成舟,在一阵的震惊慌乱过后,越来越多人认可了皇太女的存在。
册封九公主为皇太女的圣旨一下,后宫受到的震动也不小,若非容贵妃养病,恐怕永宁宫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秀丽宫的姜贵妃摸了摸小腹,叹了口气,即便生不出男孩,女孩也是好的。
只可惜当初没能凑成侄子和九公主的好事,否则……如今对姜家也有利。
关于皇太女的婚事,锦荣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哪怕为了继承人,有皇室嫡系血脉的子嗣那么多,也不一定要是她成婚生子。
朱景帝尊重她的意见,见她心中已有成算,便不会插手干涉。
连朱景帝和皇太女都没说话,其他人更不会傻得出言。
当皇太女的地位真正稳固之后,更多的人是想着与皇太女结交,比起其他皇子,他们对这位皇太女可是了解甚少。
……
继九公主被册封为皇太女后又过去了两月,便到了朱景帝的寿辰。
锦荣准备寿筵时,问道,“可要二哥回来?”
朱景帝微微一默,“让他回来一趟吧,也让他见见你这位皇太女。”
锦荣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二皇子温玄策,算是众皇子中比较特别的一位了,母妃早逝,还未及冠就封为周王驻守边疆,也就意味着放弃了皇位。朱景帝告诉她,这是老二亲自向他请求的。
这些年边疆的平稳,也多靠他的本事。论朝政才能他或许不出众,但当个大将军,却是绰绰有余的。
朱景帝曾担心过,新帝会因为军权而令老二陷入困境,但若是小九,他就没有任何这样的担心了。
周王回京,
虽然在边关时已经知道了消息,但真正一见皇太女,还是忍不住惊讶。略有迟疑,但还是行了一礼,太女之位,除朱景帝之外任何人见之,都需行礼。
周王心里也没想什么,倒是坦诚,如朱景帝所说,不适合朝堂争斗。
周王入宫见了朱景帝一面后,就回了京中的王府,这些年来周王妃一直和女儿独自在京中,好在朱景帝多有照拂。
周王好奇京中形势,周王妃把自己所知都告诉他了,不过她也一向带着女儿深居简出,知道的并不多。
正说着话,就有仆从禀告道,“王爷,有人求见。”
周王温玄策皱了皱眉,他才刚回来,会是谁要见他?
……
送走了野心勃勃的兄弟后,周王摇了摇头,只觉京中果然为是非之地。
寿诞当夜,
大皇子和宫中禁军,京城守军,意欲逼宫。
但才杀到宫门,就被抓了起来。
还有准备在宴席上下毒的七皇子,联合宁国公府在宫外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周王看了一场好戏,心中慨叹万分,也不奇怪为何父皇选了九公主了,这样的本事心性,父皇也不可能放心将天下交给他们。
大皇子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会失败得这么快却只是因为有人出卖了他,谢侧妃。
单是大皇子孤注一掷以卵击石的行为,谢妙音就不觉得自己会成功,如果没有九公主在,她或许还有信心协助大皇子登上帝位,但现在,她还不想被株连而死。
更不想她的孩子还未长成人,就夭折了。
所以她暗中将大皇子的计划全盘送给了皇太女殿下,锦荣知道了,那朱景帝就知道了。
而七皇子的行为,朱景帝更不意外,玄瑾一直都在怨恨他,怨恨他害死了他的外祖家,他的母后,也觉得朱景帝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样满是怨恨的心性,才无法令朱景帝考虑他成为继承人。
论才能,玄瑾称得上是出色,但一个怀有怨恨的人当了皇帝,他的兄弟姐妹,他的臣民又会如何呢。当皇帝的喜恶左右朝政,带来的绝不是好的结果。
两位皇子叛乱,甚至想要弑父,朱景帝的心情没有多糟糕,也谈不上失望。
这些年来,他已经失望多了,至于身为父亲的悲痛,早年经历过太多的朱景帝心理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差,足够豁达。
他让锦荣处置大皇子和七皇子,留了他们的性命,至于其他,朱景帝不会再管。
锦荣也就将他们幽禁于府中,不牵连儿女家眷,但若有愿意相陪的也开恩。
而其他皇子,她也只是一句话,“过去之事,概不追究。”
真正见识了一番寿诞之夜,皇太女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后,那些本是做旁上观的皇子们也彻底安分了。
大皇子妃王嘉汝自请和离,回了相府,她本就与大皇子没什么感情了,这次险些被株连,更是令她对大皇子府再无留恋。
而那位谢侧妃在出卖了大皇子后,就知道自己死期已至,皇太女和陛下不会不知道她曾经参与过谋害皇太女的事。
哪怕是为了皇长孙,她也得死。
谢妙音私下求见了皇太女,深深行了一礼,“一切都是嫔妾的过错,嫔妾会以死谢罪。”
【都是我的野心害了皇长孙,只希望殿下宽容,不要因为我迁怒于孩子。】
即便早已知道胜者王,败者寇,到最后谢妙音还是不忍骨肉亲情。
和大皇子相比,却是强多了,不像大皇子说什么宁愿死,也不甘窝囊活着,如今就幽禁在府中,与世隔绝,若是他敢自杀,倒还让人佩服骨气,可惜,关了一段时日就安分了,终究是没有勇气。
锦荣望着谢妙音,这个曾经看似温婉实则很有智谋和野心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平静道,“处罚的诏令已下,既然无你的罪,你也无须如此。”
谢妙音一怔,以她的聪慧,怎会不懂皇太女的意思。
见皇太女目光清正,谢妙音默然一拜,“多谢殿下。”
半月后,谢侧妃离府,出家为尼修行,皇长孙也以离不得母亲为由,留在谢氏身边。
一切风平浪静,锦荣就那么轻轻放了过去,非是她豁达,争夺皇位而已,各凭本事,更没什么报复的必要,杀人简单,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
至于以后,她也有自信,不会让他们翻出什么浪来。
半年后,
朱景帝对权柄并不是很看重,在诸事顺遂后,便禅位给了皇太女温锦荣。
自此进入天元朝。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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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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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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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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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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