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明明都是他的错。
他却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姑娘整个人团成了一个球,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低低呜呜地闹脾气,在被子里面滚来滚去,无论陆嘉珩怎么道歉怎么哄,她都不出来了。
陆嘉珩伸手去拽她被子,她就抬脚去踹他。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面安静了。
初栀等啊等,等啊等,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悄悄地掀起了一点被角,整个脑袋贴着床面,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往外面瞧。
卧室里没人,帘子拉着,陆嘉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初栀掀起被子从里面钻出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身上确实有点不舒服,红着脸蹭到洗手间去想整理一下,结果刚走到门口,陆嘉珩开门进来。wWW.ΧìǔΜЬ.CǒΜ
初栀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嗖地一下钻进了洗手间并且关上了门。
“……”
陆嘉珩走过去,屈指敲了敲玻璃:“你的电话。”
沉默了两秒。
洗手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条小胳膊从里面伸出来了,伸到他面前,手指头朝他勾了勾。
陆嘉珩把手机放到她手上。
电话是初父打来的,初栀接起来说是晚上要去同事家里吃个饭,初父完全没怀疑,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并且嘱咐她早点回家去。
初栀乖巧地应声,带着一种做了坏事以后的羞愧感和心虚。
美国那边假期早就已经过了,陆嘉珩就这么自顾自地回来,应该马上又要走。
想了想,她迟疑道:“爸爸。”
“嗯?”
“我今天可以在同事家住吗,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去上班,她家离公司比较近……”
果然,初父沉默了。
顿了顿,他不开心地说:“爸爸明天早上也可以送你去上班。”
初栀没说话了,垂着头站在浴室门口:“那我一会儿回去。”
听到她这么说,初父又沉默了一会儿:“住吧,早点睡觉,别玩到太晚。”
“……”
初栀:“咦。”
初父好惆怅地叹了口气:“唉,我的小宝贝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初栀眨眨眼:“爸爸。”
“嗯?”
“我爱你。”
初栀笑嘻嘻地撒了一会儿娇,把手机搁在洗手台上,想了想,去锁洗手间的门。
咔嗒一声轻响,陆嘉珩声音轻飘飘的飘进来:“初初,门上还插着钥匙的。”
初栀:“……”
初栀又扭开了门锁开门,小脸通红地探出来:“给我找睡衣穿呀。”
陆嘉珩倚靠着墙站在门口,勾着唇角故意问道:“你今天晚上去哪个同事家睡?”
“……”
初栀:“那我回家了。”
陆嘉珩垂着眼盯着她看。
从秀气的眉到乌亮的眼,娇嫩的红唇微微肿着,从尖尖的下巴颏到脖颈到露出外面一点点的锁骨,全部都是深深浅浅的,他留下的印子。
小姑娘要长大了。
他从她十七岁守到现在,看着她的颜色越来越明亮。
陆嘉珩抬手,指尖落在她脖颈处一串浅红色的印子上:“你就这样回去吗?”
他不提都还好,提起来初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
她没好气地拍掉他摩擦着一路往下又落在领口处的手。
陆嘉珩玩儿上瘾了似的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刮刮她小鼻子,微微倾身,侧头,脖颈凑到她唇边,含着笑意:“那让你咬回来?”
他胡子刮掉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露在她面前的脖颈颈线修长,中间一颗微微突起的喉结,说话的时候会轻轻地动。
初栀盯着那块儿她没有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像是着了魔似的,她人突然往前了半步,指尖搭在他脖颈上,轻轻侧头,含住了他的喉结。
温热,带着他的体温,轻轻地在她唇间滚了滚。
极近的距离,初栀听见了他吞咽着什么的的声音。
她张口,牙齿咬了一下。
像是个开关被开启,他连呼吸都变重了。
初栀一手推着他肩膀,一手抵住脖颈,轻轻把他推开,人往后侧了侧身子,依然歪头看着他的喉结。
那上面小小的浅浅的一个牙印,沾着一点点口水,却没有红印子。
半晌,小姑娘皱着眉,一脸挫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陆嘉珩,它不红。”
陆嘉珩没有答话。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想弄死他。
他低低重重地呼吸,长长吐出口气来,哑着嗓子诱哄:“你吸一吸,它就红了。”
初栀脸红了,又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辞严:“你太色了。”
“……”
陆少爷:?
*
陆嘉珩私心比较想看初栀穿他的衬衫,小姑娘个子小,该有的地方却全都有,酥胸细腰翘臀,皮肤白嫩细腻的像奶油,想了想穿了好像受苦的也还是他,最终拽了套他自己的睡衣出来给她。
男款的睡衣,袖子长出了一大截,初栀一边晃悠着袖子出来,像是个唱大戏的。
睡衣领口太大,即使已经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了依然露出白花花的一片,初栀将领子拉得很后面很后面,结果又露出一片白嫩嫩的后颈。
不过后面她看不见,也没注意到,看前面没走光,就开始专心地继续玩袖子。
裤子也大,初栀提着裤腰走到床边,一上床就把裤子踢到地上去了,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陆嘉珩,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初栀“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陆嘉珩瞥她一眼,俯身把睡裤捡起来,提溜到她面前:“穿着。”
初栀耷拉着脑袋,小脚丫在被子里晃了晃:“太肥了,我穿不上。”
他把睡裤往床上一丢,坐在床边,没说话。
初栀抬头,坐了一会儿,有点累,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后面靠在床头,顺手把另一只拽过来抱在怀里,看着他:“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中午。”
“你带我走吧。”
陆嘉珩一愣:“什么?”
她眨眨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反正刚好也放寒假,我可以去陪你玩一段时间再回来,”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可以给你做饭,我现在会弄一点菜了,我还会打扫房间。”
陆嘉珩没发表意见,只突然道:“叔叔阿姨那边你怎么说?”
初栀想了想:“出差?”
陆嘉珩笑了:“实习生出差?”
“实习生也有出差的,顾涵前两天就去上海出差了。”
陆嘉珩眼一眯,突然道:“你实习出什么事情了?”
初栀看着他,不说话,嘴巴一点,一点鼓起来。
“被骂了?”
她还是不说话。
“和同事关系不好?”
初栀耷拉着眼角,长睫垂下去,不去看他:“我辞职了。”她皱了皱鼻子,“我做不好,我太笨了,一点志气都没有。”
好像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每次遇事的时候是这样收场,可是事后想起来又是一阵懊恼。
跟别人吵架一定要晚上躺在床上思路才会清晰又连贯,不带脏字儿的骂法花样百出层出不穷,受了委屈被冤枉也要事后才会觉得自己怎么当时那么没出息,怎么没冲上去甩他两巴掌大骂一声你放屁,再按着他脑袋砸上会议室办公桌。
初栀终于有地方撒娇委屈了,整个人都矫情了起来,眼圈儿又含了泪,她抬起手来抹眼睛,抱着枕头把下巴都藏进去,可怜巴巴地:“陆嘉珩,实习真讨厌,他们都欺负人。”
陆嘉珩轻叹了声,靠过去,将她连着枕头带人拖进怀里,揉了揉她软绵绵的头发:“都有谁欺负你了?”
初栀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仰起头来,委屈着还不忘了好奇:“你怎么不问他们怎么欺负我?”
他亲了亲她湿乎乎的眼角,吻掉了一点点泪:“都让我的宝宝委屈成这样了,怎么都不行。”
初栀抱着手里的枕头,被他拽出来抱在怀里的时候人就脱离了被窝,白嫩的小脚丫踢着被子一晃一晃:“你要帮我报仇了吗?”
“嗯,我帮你报仇。”
“你要天凉王破了吗?”
陆嘉珩愣了愣:“天什么?”
小姑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上一秒还是委屈巴巴的表情,此时却撑着他大腿挺直了腰背,眼一挑,眉微扬,像模像样道:“天凉了,就让王氏企业破产吧。”
陆嘉珩:“……”
陆嘉珩觉得现在的小年轻小词儿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
初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他讲了一遍,所有人物一律用“实习生A”“主管B”来说明,甚至连公司名都不告诉他,摆明了不想跟他说的意思。
不过对方是她同学倒是暴露了,到时候让程轶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陆嘉珩抓了被子过来把她多动症似的踢来踢去的小短腿儿盖好:“开学以后还会见到他,你打算怎么办?”
初栀躺在枕头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他用了我的创意,却做得比我好。”
陆嘉珩挑起眉来。
“明明是我自己的东西却写得没有人家好,这是不行的,就算我最终证明了创意是我的也不行,我一定要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他好才可以。”
她一句话,陆嘉珩所有暗地里做点什么的念头全都打消了。
他坐在床边撑着头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倾身亲了亲她额头:“我的初初长大了。”
陆嘉珩直起身来,还没动,初栀突然抬手扯住他袖子。
声音小小的,大眼睛看着他:“你睡哪里。”
“沙发。”
她“噢”了一声,慢吞吞地把怀里的枕头放到自己旁边,小声说:“可是我想跟你睡……”
陆嘉珩抬起眼来,人有点僵。
初栀耳朵红了,她往下沉了沉,下巴尖和嘴巴全藏进被窝里:“就是什么都不做的那种睡。”
“……”
陆嘉珩叹了口气,露出来一个无奈又好气的表情:“你对我要求这么高吗?”
初栀不说话,眨巴着眼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陆嘉珩败下阵来,再叹,翻身上床,侧身躺在她旁边。
初栀欢快地往床边蹭了蹭,给他让地方,手里的小被子掀起边边来,开心地往他身上盖,人侧过来,软乎乎的小身子靠近了点儿。
他抱着手臂躺着,她抓着被边儿,两人躺在床上对视了一会儿。
“陆嘉珩。”
“嗯。”
“你明天带我一起走吗?”
“明天再说。”
初栀眼睛睁大了点儿:“你不想让我去吗?你还是有狗。”
陆嘉珩眯眼,抬手扣着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我想,连猫都没有。”
初栀被她按进怀里,小手抵着他胸膛,声音闷闷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明天再说?”
“今天说吧。”
“带我去吧。”
“我很乖的,我真的会烧饭了。”
初栀重新抬起脑袋来,虽然知道他那个室友有喜欢的人,可是还是不太放心:“我想认识一下小菊花——不是,我是说你室友。”
陆嘉珩没说话,扣着她后脑勺又给按回去了,手臂伸到被子外面,隔着被子抱着她。
初栀挣扎着仰头,看了看表,“你要睡觉了吗?可是现在还早呢,我们聊到十点钟,反正你明天中午的飞机,可以稍微晚一点起。”
“你要睡觉了吗?”
“你真的睡吗?”
“陆嘉珩,我睡不着。”
陆嘉珩终于睁开眼睛:“你又被小鹦鹉附体了?”
初栀眨巴着眼:“因为看见你很高兴。”
他抿了抿唇。
半晌,垂头轻轻亲了亲她眼睛,气息轻柔又克制:“初栀,睡觉。”
初栀像个小泥鳅一样在他怀里拱啊拱,一边哼哼唧唧,企图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不想睡觉的决心。
陆嘉珩嘶了一声,隔着被拍了拍她的屁股。
初栀轻轻叫了一声。
他垂着眼,坏心眼地故意压低了嗓子:“小鹦鹉,再不睡觉就吃了你。”
初栀:“……”
“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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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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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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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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