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极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眼底自己的影子。
小姑娘愣了一下,眨眨眼,又眨眨眼,仔仔细细盯了他几秒钟,忽然开口:“学长,你睫毛好长啊,你用什么牌子的睫毛增长液?”
程轶这戏原本看得十分过瘾,听到这句,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陆少爷上半身都快叠在人家姑娘身上了,挑着眉道:“他不用那玩意儿的,我们家少爷天生丽质难自弃,就差一朝选在君王侧了。”
陆嘉珩下巴还搁在小姑娘肩膀上,他一侧头,就能看见少爷眯着桃花眼,目光凉凉看着他:“要么你下车?”
伸着个脑袋,豆腐吃的好不惬意,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程轶又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这两天白眼翻太多了,现在眼眶生疼。
陆嘉珩下巴搁着,整个人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从斜侧后方贴上来,带着一点点压迫感和温热体温。
喉结凸起,隔着衣料贴在她肩头,说话的时候初栀能够感受到喉结传过丝丝缕缕的震颤,吐息间也有热气染上耳廓。
初栀耳朵发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没推开他。
陆嘉珩抬了下眼,脑袋移开了,人重新坐回去,动作慢吞吞的。
他倚进座位里,脑袋靠着头枕,头微微侧着看她,目光沉沉:“所以你别跟他们说话,他们俩太吵了,我想吐。”
林柏杨:“……”
林柏杨也加入了程轶的翻白眼大军,一个白眼横空翻出去,上了高速,油门一脚,嗖——地窜出去了。
陆嘉珩吊儿郎当瘫在椅子里,懒洋洋道:“开慢点,有点晕。”
“……”
林柏杨的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
本来自驾就要比坐高铁用得时间久,车上又有个病恹恹的少爷,全程都是一副“你开超过八十迈我就要死了”的样子,等回去已经是晚上。
林瞳一上车就睡,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初栀到后面也睡着了,她坐在中间,本来后面就是没有头枕的,人睡过去了,小脑袋直接仰过去,面朝着车棚顶后仰着头,雪白的颈子绷成直线。
车内一片安静,陆嘉珩抬臂过去,单手托着她后脑引到自己这边来,搁在肩头,动作轻缓。
程轶看着,脸上的表情空白了起码半分钟。
陆嘉珩这人,表面上不主动不拒绝,你搭讪我就给号码,潇洒散漫又温柔的样子,其实内心真实想法非常的残忍刻薄,对于异性向来缺少尊重和耐心。
虽然他绝对不会让你看出来就是了。
性子确实垃圾了点儿,但是凡事有因就有果,他那个家庭情况,能让他只歪了这么一点儿,程轶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他们这一群人,除了林柏杨这傻白甜,谁性格没个缺陷,谁家没点不堪入耳的辛辣秘史。
程轶本来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对一姑娘这么大热情,大晚上找他让他帮忙搞一张高铁票。
一张高铁票,听到的时候程轶惊呆了。
这个逼还知道什么是高铁?!
他确实好奇死了,于是冒死跟过来瞧瞧,发现这姑娘确实不太一样。
程轶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没有阴暗面,人性都是多面的,有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
但是初栀好像就是没有。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纯粹,太开心了,浑身上下满满的全部都是正能量,好像只要听着她说话,就也能让人跟着开心起来。
他开始有点理解陆嘉珩为什么对她感兴趣。
他也一直觉得,就是感兴趣而已了。
程轶虽然一直跟看戏似的,还给他助攻,但是说归说闹归闹,心里也没怎么认真考虑过这个状况。
陆嘉珩会真的喜欢上谁这听起来就和宇宙无敌超级直男林柏杨突然有一天变成了gay一样,基本上是并列位于三大不可能发生事件之首的。
此时两个小姑娘都睡着了,程轶看着这一系列动作,也终于没了那一脸贱笑,挠了挠眉角,“嘶”了一声:“阿珩,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感受了一下颈间暖烘烘的重量,陆嘉珩身子往下滑了滑,调整了一下高度,让靠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能睡得舒服点儿。
他垂着眼没看他,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嗓子压的很低:“什么怎么回事儿。”
程轶更呆了,木讷讷地:“我操,林柏杨真要折寿十年了啊?”
林柏杨瞥了他一眼,竟然罕见的没有说话。m.χIùmЬ.CǒM
汽车过收费站,林柏杨打开车窗,有风灌进来,吹着初栀额前细绒绒的碎发蹭到鼻尖上。
她可能是觉得有点痒,在睡梦中微微皱了下眉,闭着眼抬手胡乱抓抓鼻子,脑袋贴着他肩膀上的衣料蹭了蹭,又往里面拱了拱。
像某种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动物。
陆嘉珩勾起唇角,声音又轻又淡,尾音飘散:“不知道啊。”
*
初栀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饿醒的。
车子进了市区没多一会儿,她就醒了。
她脑袋靠在林瞳的肩膀上,腿占了陆嘉珩一半的位置,整个人几乎是四十五度角倾斜睡了个天昏地暗,就差没横过来躺这俩人身上了。
初栀半阖着眼,哈欠打得眼睛里直冒水花,她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抬手揉了揉脖子。
她明明是靠在林瞳的肩膀上睡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脖子一往右偏就有点酸酸的。
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会儿,她按着脖子扭过头去。
陆嘉珩好像还是她睡着之前的那个姿势,看起来没变过似的,手很随意地搭在腿上,脑袋懒洋洋地靠着车窗窗框,眼睛看着外面。
晚上七点多,夜幕低垂,窗外车水马龙,车辆高速行驶,车头的探照灯和路边的霓虹,昏黄路灯一齐拉出一道道光带。
光线明明灭灭,水流般一段一段将他安静的侧脸刷上色彩,看起来有点像某种文艺电影里的画面。
初栀抬手揉了揉眼角,嗓子发干,声音微沙:“学长,你还晕车吗?”
陆嘉珩转过头来,还没说话,前边儿程轶快速接道:“你学长晕,你学长得吃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才能好,”程轶语气十分真诚,“酸的东西最管用了,他以前一晕车就吃这个。”
林柏杨难得搭他腔:“那得两桶。”
“真的吗?”初栀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陆嘉珩,“学长,你要吃吗?”
陆嘉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点儿更!觅食去了!大家白白!
虽然程轶是在吹牛逼,但是晕车的时候吃酸的是真的有用的,亲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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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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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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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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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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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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