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获丹阳主簿典史巡检等上下官员十三人,吏员二十八人,巡检司兵丁一百零五人,密谋造反”张镇周目瞪口呆,胡雪亭在丹阳县上任才两天两夜啊,就闹的这么大,久闻胡雪亭会折腾,打死也没想到会折腾到这个地步。
“早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宾客撇撇嘴,胡雪亭这个人脑子有病,所有事情不能以常理度量。“她根本不考虑后果,只管眼前,一点长远打算都没有,更不懂任何政治手腕,什么妥协,什么暗示,什么曲线,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拿把刀子砍砍砍。”
张镇周点头,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胡雪亭,但只凭眼前这件狗屎的超级大案,就知道果然是神经病。白痴才会信一个小县衙的上下官员一心谋反呢。
“她就不考虑朝廷的看法”张镇周真的不理解胡雪亭的思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上报这种直接通天的大案件,都会考虑到朝廷一定会细细核查,一旦被查出问题,比如谎报误报什么的,胡雪亭只怕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就算没赔上自己的人头,起码也要赔上自己的前程。琇書網
要是张镇周与胡雪亭易地而处,张镇周甚至未必会上报。以为辖区有人造反很光荣吗很容易被有心人弹劾“官逼民反”,“苛政猛于虎”,“施政不力”等等罪名,而且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你丫的下级都要造反了,你敢说没有管理责任
再说朝廷细查“造反大案”,肯定要从严追查牵连官员的详细情况的,哪个官员,或者哪个人类,能够经受得起详查到几点吃饭,几点拉屎你看多少明星微微一查,人设立马就完蛋了。朝廷细查之下,本来没事,多半也会查出事情来。
只要能压下去,自然是悄悄的压下去的好。所谓瞒上不瞒下,就是如此。
“换成我,定然只会向知府检举他们集体侵吞官仓存粮”张镇周道,一来这侵吞官仓存粮的案件多半是真的,不怕上头核查。不然那丹阳县仓曹吃饱了撑的火烧粮仓,给自己背黑锅。二来侵吞官仓存粮依然是死罪,照样可以干掉丹阳县衙内的一大批人,就算侵吞官仓存粮只是仓曹一人所为,主簿等人也要承担责任,贬职外迁到更荒僻的角落守水塘都是走了大运了,搞不好要一撸到底。三来一上任就查到了侵吞官仓存粮的大案子,那是超级能力的体现,今年的考评立马就是一个“优”字。如此一箭三雕,四平八稳的道路放在眼前,脑子有病才用虚无缥缈的“造反”罪名。
“集体侵吞官仓存粮,多半还会影响知府的考评,借此机会,与知府交易,在公文上加一笔在知府的领导下,保住知府的利益,换取知府的支持,以及整个郡府内的诸多资源,安插自己的人手。不用几年功夫,这丹阳县很有可能就姓胡了。”张镇周继续道,只写了一份公文,就搞定整个丹阳县,郡内名声还特别的好,面子里子都有了,简直是最佳选择。
“她没有那个脑子。”宾客斩钉截铁的道,他实在是太了解胡雪亭了,这个家伙只想杀杀杀,然后一劳永逸,丹阳县成为胡雪亭的一言堂。
“一言堂怎么可能,以为朝廷会任由主簿典史等人都空缺着”张镇周嘲笑几句,有些明白了,胡雪亭其实就是一个熊孩子,没什么脑子,自以为是,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做事情完全不知道后果,只管自己心情爽,偏偏又有熊家长护着,从来没有吃过亏,动不动就“我爸是李刚”。
“嘿嘿,老夫只要小小的动一动手指,胡雪亭只怕人头就要落地。”张镇周冷笑,家里不教熊孩子做人,社会分分钟教熊孩子做死人。
宾客笑,就是如此,看到熊孩子就控制不住手,想往死里打。
“但是,高相是绝对不肯了。”张镇周对着宾客道,朝廷堂堂左相,天子底下第一人,抛下政事,亲自赶到江淮来见他,不可能是为了看他如何碾死一个小小的县令。
“是,老夫绝对不肯让胡雪亭死。”高颖认真极了,“丹阳县谁都可以死,就是胡雪亭不能死。”
冲着高颖意外的认真,张镇周深思了,越想越是惊讶,要是杨恕过来保人,甚至是李浑,他都能理解,为什么是高颖呢而且高颖好像认定了丹阳县还要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提前要保胡雪亭,也不像是故意让胡雪亭作死,把火引到杨恕身上的样子。他试探着问道“高相何以要对一介女子如此偏爱”
大随对“无知少女”可不怎么优待,而且胡雪亭怎么看都不够“无知少女”的资格,只是最最最烂的熊孩子。张镇周对此很是不喜,谁想下属中有一个脑残啊,也不信高颖是看中了胡雪亭“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像极了自家的孙女”,或者高颖曾经有个和胡雪亭长的像一个模子出来的初恋情人,最后却因为高颖贪慕权势,娶了他人,结果郁郁而终,因此把满腔的愧疚和爱意,倾泻到了胡雪亭的身上。注1
高颖微笑,真实原因是不能说的,但也不能糊弄张镇周。他斟酌着言词,道“胡雪亭牵涉到了圣上,杨恕,老夫,贺若弼,李浑”
一口气报了十七八个名字,每个名字都让张镇周的心停止跳动一秒,差点就不会跳了。
“的漩涡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暂时不能动她分毫。”
这句话绝对没有假话,甚至没有忽悠,但张镇周能不能正确理解,那就不是高颖的问题了。
张镇周飞快的看了一眼高颖,看到了微笑,看到了诚意,也看到了高深莫测。这句话真不好理解啊,但只是瞅这几乎将朝廷衮衮诸公一网打尽的名单,就知道水浑的像黄河似的,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
“我只能做到把事情压低一级。”张镇周沉吟道,不?浑水,不代表就什么都没看见,那很容易被当做包庇,还是牵涉到浑水当中,而且淮南道也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多少高门大阀和御史盯着他呢。
“如此就够了。”高颖点头,压低一级,已经是开了极大的后门了,要是胡雪亭这样还折腾死了自己,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这造反案,是绝对不能上报的,多惹是非。”高颖道,造反案层层上报,惊动整个朝廷,势必压都压不下。“按照集体侵吞官仓存粮案处理吧。”
张镇周点头,不管胡雪亭是不是打着“诛九族”的念头,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随便捏造一个“造反”就能杀光所有不服气的人,天下人人自危,假造反就变成真造反了。大随朝本来就摇摇欲坠,说不定就这么烽火遍地了。
“误报案情,治下不利,罚胡雪亭三年俸禄。”张镇周皱眉问道,不敲打胡雪亭是不行的,但有高颖保着,说不定杨恕很快也会派人来了,不能玩真的处罚,只能就这么从俸禄上意思意思的处罚了,要是胡雪亭没钱,找高颖杨恕要去,就不信会饿死了她。
“就这样定了。”高颖同意,张镇周没有看穿真实理由,但起码理解了怎么对待胡雪亭,那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你多注意胡雪亭,就会发现她还是很有能力的。”
张镇周摇头,并不怎么在意,能力花一百两银子才能做到的事情,花九十两银子就搞定了,这叫做能力;花了一千两银子做到,叫个的能力。胡雪亭不过就是作死小能手而已,之所以没死,不过是每次都有大佬买单,这又有什么能力可言天下永远不缺疯狂作死的人,比胡雪亭会作死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那些人没人买单,真的作死了而已。
高颖苦笑“胡雪亭在丹阳县,还是耍了些手段的。放在以前,只怕直接就血洗了。”比较洛阳的鲜血,胡雪亭现在还是变老实了。
张镇周不屑一顾,100的熊孩子,忽然变成了50,就把她夸成一朵花了
丹阳县。
一晚上的杀戮,家家户户都紧紧的闭着门,空气中血腥气太重,吓得狗都不敢叫。
“还有谁没杀”张晓刚红着眼睛,恶狠狠的问道。几个衙役颤抖着看他,听说杀人多了,就会杀红了眼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个”张晓刚怒吼,“你丫连续两天两夜没睡试试,看你的眼睛红不红”胡雪亭到了丹阳县两天,他就两天没有闭眼睛,要么是胆战心惊,担忧明天会不会被主簿报复,要么就是带人杀人放火,长时间没得休息,走路都在晃了,这眼睛能不充血吗
其他衙役们翻看名单,好像还有一两家。“主簿的表弟家就在附近”
“走去碰碰运气”张晓刚道,众人快步赶去,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踢门。”原本应该凶狠万分的话语,此刻却绵软无力,谁都看出来了,那扇门是虚掩的。
“嘭”门被人踢开,门内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甚至有铜板绸缎,就这么被随意的抛弃着。
“又来晚了”张晓刚长叹,一群衙役左右看看,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却只觉倒霉无比。
丹阳县号称有两万人,是个中等县,但是,那是把所有的村落全部计算进去后,才有的堂皇数字,其实县城也就只有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城东有点响动,城西立马就知道了,根本瞒不住人。昨夜胡雪亭亲自杀了主簿等人满门,惨叫声,火光,血腥气,整个县城都知道了,等张晓刚等衙役奉命去追杀其余人的时候,立刻就扑了个空。注2
稍微机灵一点的,发现主簿等官吏满门被杀,就会担忧牵连自己,立马就或躲或逃了,傻瓜才待在家里等死呢。张晓刚等人又是菜鸟中的菜鸟,全靠人多壮胆,连分开杀人都不敢,闹腾了一夜,几乎一无所获。
“怎么向县令交差啊。”一群衙役都忧郁了,不用杀人是好事,但是,县令只怕不会放过他们。
“搜家家户户的搜,就不信他们逃得这么快”张晓刚咬牙道。
丹阳县的某个角落,十几个人在黑暗中慌张的逃着,不时跌倒,或者撞在树木或物什上,却怎么也不敢点燃灯笼照明。
“爹,我走不动了。”某个公子哥愤怒的叫着,这辈子没有跑这么快,也没有走这么远的路。
“闭嘴快走”当爹的回头怒喝。公子哥干脆就地坐下,身上肥肉颤动,死也不愿意站起来。
“不走,会被杀了的”当爹的怒斥,公子哥鄙夷的看爹,“我舅舅是典史,谁敢动我一根毫毛”这小小的丹阳县,除了主簿家的人不能惹,谁见了他,不是乖乖的跪舔的
“你舅舅已经死了”当爹的看看左右,静悄悄的,压低声音怒斥,要不是发现典史家忽然惨叫声刺耳,大着胆子去瞅了一眼,发现全家被杀,他哪里会连夜带人逃走
“你又没有看见我舅舅的尸体,不过是强人杀人而已,只要我舅舅不死,那又有什么关系”公子哥毫不在意,死了老婆可以再娶,死了儿子女儿可以再生,只要舅舅还在,死多少都不要紧。他心中甚至有些安喜,舅舅的亲儿子都死光了,两家就他一个男丁,以后舅舅的东西就全部是他的了。
“蠢货,先避避风头,看清情况,才是最好的办法。”当爹的呵斥着,小小的丹阳县,连个正儿八经的城墙都没有,连夜出城一点难度都没有,只是,东面是粮仓,那里火焰冲天,是万万不能去的,西面是湖泊,无路可走,北面要经过县衙,唯一能走的,就是这南面了。当爹的想好了未来,只要出了这片树林,就出了丹阳县城了,去乡下的庄子里先窝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一阵风迎面吹拂,撩动众人的衣衫。
“咦,有血腥气。”有人颤抖的道,公子哥以不符合胖子的灵巧身手,嗖的就窜到了众人的最中间,瑟瑟发抖。
“点亮了灯笼”当爹的低声喝道,几个仆役敲打着火石,但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没能打着了火,许久,这才终于有一丝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有人举着灯笼四处一照,立刻就惨叫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他们就站在了一堆的尸体当中,脚上更是沾满了鲜血。
“是”众人随便看了几眼,就认出了好几个人,都是县中官吏的亲友,日常在酒楼中经常会面。
“我果然没有等错地方。”黑暗中,石介走了出来,手里的剑脏兮兮的,都是黑色的血污。
“你是谁”当爹的问着,脚步不断的向后移动。
石介淡淡的道“敢对我华山”公子哥一声怪叫,第一个转身就逃。
人影晃动,剑光闪烁,片刻之后,唯有石介一个人站着。“敢对我华山派动手的,华山派杀其全家,灭其满门”
灯笼熄灭,石介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晌午的时候,终于有人从房屋中探头探脑的出来,小心的又兴奋又惊恐的议论着。
“昨夜死了好多人啊。”“我听说,好多大官的家里都被杀了满门。”“新县令看着是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狠。”“嘘被听见了,会掉脑袋的”
“当当当”有人敲着锣走近,聊天的人群立刻窜回了自己的家中,紧紧的关上了门窗。
“凡有冤情的,不论大小,不限时日,无需状纸,到县衙告状,胡县令秉公办案”“不论是官员强占了你们的妻儿,还是隔壁邻居抢了你们的鸡鸭,事无大小,来者不拒”当当当的锣鼓声远去,不停的重复着几句简单的话。
“真的可以告官”某一家人中,有人眼睛发亮,只觉有满腔的愤怒要宣泄。
“别上当”家人怒斥,官官相护,民告官,小命先去了九成。
“可是,听说县令带人杀了主簿全家,我去告主簿,是不是就会赢了”某人又是询问,又是深思,县令干掉主簿是什么理由都好,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但此刻告主簿,就很有落井下石,或者顺应县令抹黑死人的意思了,说不定真的能成。
“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告的,难道你以为我们的银子还拿得回来吗”家人还是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注定拿不回来的东西去冒险。
那人缓缓的点头,是啊,注定拿不回来的,何必冒险。
另一个屋子内,却有人惴惴不安。“你说,张家那个贱婢,会不会去告我们啊”张家的贱婢当日可是报了官的。
另一个人一怔,像是看见了母猪飞上天。“告我们凭什么官府不是没理她吗”
提问的人胆气也壮了,就是啊,凭什么
张晓刚一路敲锣打鼓,累得不行,其余几个衙役陪着笑脸问道“张头,先歇会。”张晓刚以前就是大地主,又是第一个跟着县令的,论江湖地位自然在他们之上,理所应当的是班头。
张晓刚摇头,上回要求斩草除根的事情办砸了,总算胡县令心善,看在他们的苦劳上,只记下了五十大板,要是这回小小的通告全县的事情都做不好,真以为胡县令杀人要眨眼睛吗
“张头,县令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个衙役看看左右没有外人,小心的问着,要是换做包青天这么做,那是真心要为民伸冤为民请命,但胡雪亭冤狱,诬陷,杀人全家,随手就来,怎么看都是和白鼻子小丑大奸臣一拨的,这让百姓告状伸冤,就有点诡异了。
“这主簿等人都已经死了,也不需要再找主簿的罪证了啊。”某个衙役不解道。
“你们浅薄,看不透县令的大计。”张晓刚鼻孔向天,傲然道。
“什么大计”几个衙役殷切的问道。
张晓刚笑了,老子怎么知道“想不通,就继续想。”
某间屋子内,有几个人嘴角带着笑“这胡雪亭是想立威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开除了县衙包括衙役在内的所有小吏,第二把火直接断掉了整个县衙的官员以及势力,第三把火,是要干掉这丹阳县的所有刁民”
“残暴桀纣,民不聊生哪里比得上大公子仁厚。”
“她怎么配和大公子比”
有人呵斥道“都安静些,大公子要求我们仔细观察胡雪亭,争取混到胡雪亭的手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一群人安静下来,房间内再没有声息。
县衙内。
“王奶妈,师父呢”小雪岚睁大眼睛问。王奶妈哪里知道,昨夜就没见着石介了,吓了她半死,只觉外头要是冲进来一群歹徒什么的,县衙中只有老弱妇孺,只怕立刻糟了毒手。“回头我一定要骂他一顿”王奶妈气呼呼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靠不住。
胡雪亭斜眼看一群衙役,面无表情,别人家穿越了,王八之气一出,再废物的死肥宅男都会立马变成冷血杀手,一个人打十个。像这种身强力壮的衙役,穿越者都不用走正步,只要大喊几声自由平等,衙役们自然会在血腥和压力当中愤然崛起,秒变凹凸曼,清洗整个县城,还特忠心耿耿,抢到了鸡腿绝对不吃,一定要藏在怀里献给老大吃。为毛轮到她穿越了,堂堂远征突厥的铁血将军,怒喝好几声了,眼前的菜鸟还是菜鸟,毛用都没有,拿着刀都不敢杀人,竟然还要石介去擦屁股
“唉,还以为已经出民兵了,没想到出的是农民啊。没有出兵营,真的就不能爆兵啊。”长叹声中,胡雪亭伸手,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个房子,又画了几个农民,顺手在纸的正上方认认真真的写下四个字帝国时代。
“粮食0,铁矿0,怎么开局啊。”胡雪亭掷笔兴叹。一只小手从她的背后悄悄伸出来,小心的抓住毛笔,又慢慢的扯白纸,然后在上面画了一朵鲜花。
“抓住了”胡雪亭伸手,抓住了小雪岚,小雪岚嘻嘻的笑“姐姐,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胡雪亭用力点头“姐姐和你一起玩过家家升级版”
“那个谁谁谁,都过来”胡雪亭决定了,大家玩升堂。
一群衙役面面相觑,王奶妈看不下去了,公堂之上,是可以随意的玩耍过家家的吗,能不能严肃点
胡雪亭的脸色认真无比“我很严肃的”要是有人告状,结果一群刚穿上衙役制服的人,毛都不懂,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一群人点头,太有道理了,都是店小二出身,谁知道怎么当衙役啊。
“升堂”小雪岚坐在胡雪亭的腿上,拿着惊堂木,用力的拍下,然后嘟起了嘴,好重,手掌震得好麻。
一群衙役点头,哦,升堂了。
胡雪亭怒视,小雪岚继续喊“升堂”
一群衙役看她,莫名其妙,为毛说两遍
胡雪亭发飙了,你丫的不知道本官喊升堂,你们要大喊“威武”,然后拿着水火棍用力的敲地面吗
一群衙役惶恐,好像是新人,业务不熟练啊
“要是他们不听话,你就喊,拖下去用大刑。”胡雪亭教导小雪岚,小雪岚用力的点头,大声叫“拖下去,拖下去”
一群衙役陪着笑,亲眼看见一个纨绔的养成,真是太倒霉了。公堂上嘻嘻哈哈的,众人陪着小雪岚闹腾,好像欢乐无比。
“都小心些,别看胡县令现在笑眯眯的,惹了她,人头落地的。”一群衙役互相打着眼色,老虎和猫长得像,但是老虎就是老虎。
县衙外,有一个女子浑身发着抖,看着县衙的大门,怎么都不能迈开脚步。
“县令,要不要我去把她叫进来”某个衙役问道,看那个女子站了许久了,他都替她脚酸。
“不用心急,距离天黑还早着呢。”胡雪亭淡定的等着,继续逗着小雪岚。
“咚咚咚”那徘徊良久的女子终于敲响了鼓。“民女张碎花,有冤情请县令伸冤。”
张碎花的冤情很是简单。
张家和李家是同一个巷子里的邻居,几十年住下来,交情算不上,但总归是认识的,见面也点个头什么的。半年前的某个晚上,张家门外忽然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张家人出门一瞅,李老头一头血的倒在了地上,走近一闻,也没什么酒气,本着都是一条巷子的邻居,张家人自然是一边派人去通知李家的人,一边找了隔壁邻居,把李老头抬去了药堂看大夫,李老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撞破了脑袋,大夫说了,几服药就搞定。
“都是隔壁邻居,救死扶伤是应该的,不用谢。”张家人很开心,行善积德,必有好报。
“谢你家快点赔钱”李家的人怒吼。
张家人莫名其妙。
“为什么平常好好的,就摔倒在你家门口一定是你家门口的地不平,你家里有声音吓着人了,你家里有煞气,冲撞了人这都是你家的责任”李家的人继续怒吼。
张家人再傻,也知道帮人帮出祸,被人讹上了,自然不答应,然后就是谁都猜得到的结果了,比如李家找了人上门打砸,比如张家理论,却没用,比如隔壁邻居都劝,算了,当做买个教训,赔了钱算了,比如报官,结果衙役来看了看,留下一句自己协调,转身就走,比如李家从此更嚣张了,比如最后不得不借了钱,赔了一大笔银子给李家。注3
“民女不服。”张碎花不停的哭,这个世界不讲理。衙役们看着,心中很同情,但是爱莫能助。这事情真不是前面的衙役或者主簿典史们使坏,别看张碎花说借了钱,赔了一大笔银子什么的,其实也就几两银子,穷人家的案件,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谁闲着无聊去插一手。
“如果本官不管呢”胡雪亭淡淡的道。
张碎花大哭,根本回答不出来。
“要是有人打了你,你该怎么办”胡雪亭转头问小雪岚,小雪岚睁大了眼睛“打回来”
“错”胡雪亭怒视小雪岚,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笨
小雪岚眨巴眼睛,终于想起来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告诉师傅和姐姐。”
“来人,拿糕饼过来。”胡雪亭满意极了。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到底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鼓励张碎花回去砍人吧
“就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砍人”胡雪亭鄙夷的看只会哭的张碎花,“来人,去把李家的人抓来。”怎么都不能听一家之言的。
李家的人很快被带到,附带一群人跟着看热闹。
“贱婢”李家的人见了张碎花就骂。
胡雪亭淡定,扔令牌“咆哮公堂,掌嘴二十。”
又是一个李家的人大怒,一个丫头当了县令,就以为了不起了转身对着身后看热闹的人大声的喊“县令打死人咯”
一群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跟着起哄什么的,反而死死的盯着他,白痴
“拖下去,打100大板,要是没残废,再打500大板”胡雪亭淡定的道。
几个衙役拖了人下去,当庭就开始一五一十的数着,噼里啪啦的打。没到三十下,哭嚎的声音就小了,唯有板子继续用力的打下去。
李家的人终于想起来了,别看坐在堂上的是个女孩子,县令就是县令,老爷就是老爷。
“老爷,我们冤枉啊”李家的人立刻跪下大哭,李老头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张家门口,不是张家害得,还能是谁害得,于情于理,张家都要赔钱的。
一群看热闹的人中,有人鄙夷,走哪里讹哪里最无耻了,有人却很赞同。哪里倒下,就讹到哪里,这是规矩,总不能白摔了,自家受损失吧,李家可没有存心讹诈,这么多年就没听说李家讹诈别人的,李家可是老老实实干活的老实人,要怪,只能怪张家倒霉,霉运来了挡不住,要认命。但现在张家找了县令,而且县令显然是偏向于李家的,二话不说就要打残李家一个壮丁,李家多半是要走霉运了,那李家也要认命。
有几个人互相交换眼色,对愚夫愚民的议论很是不屑,这些人连天理都不懂,果然只需要被奴役就好。他们紧紧的盯着胡雪亭,接些来,就是胡雪亭开始说大道理,然后重罚了李家,补偿了张家,张家感恩戴德的戏码了。
“都盯紧了些,看清楚胡雪亭的才华性格。”有人暗暗叮嘱,断案的时候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见识,性格,理念了。
“多半会说一些君子自强,守礼守法的话吧。”有人猜测,案件太简单,是非一目了然,没什么好争论的。
“或者是人心不古,劝人向善什么的。”有人暗暗想着。
“十日之内,李家赔偿张家当日银钱的十倍,差一文钱就发配边疆。”胡雪亭道,“退堂。”
没了
一群人傻乎乎的看着胡雪亭,起码说点结案陈词啊,感叹几句人心也好啊,竟然毛都没有说,直接就胡乱断案了这个县令也太容易当了,比葫芦僧断葫芦案还要狗屎。
张碎花愕然的看着胡雪亭,泪水还挂在脸上,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小姐,你再多说几句。”王奶妈也急了,直接跑了出来,扯着胡雪亭不放。
“说个毛啊”胡雪亭莫名其妙,“要是说大道理就能感动百姓,教化世人,从孔孟到现在几百上千年了,这世界早就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人心是最不会被大道理说服的东西,本官就是说破嘴皮,他们也只会表面听从,转身就忘,我又何必花力气和他们讲理本官只要想杀就杀,想发配边疆就发配边疆,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会仔细的琢磨本官的心性,什么是本官要发飙砍人的,什么是本官无所谓的,这县内立刻就太平了,何必本官去讲道理,还没人愿意听。
白送的东西没人珍惜,花了大价钱买的就爱惜的不得了了。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没人听,拿着屠刀的道理,他们就会自己琢磨了。”
胡雪亭冷笑几声,看看一群惊骇的张大了嘴的围观百姓“用刀子讲道理,效果杠杠的。”
一群衙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责任,急忙吼道“威武”
人群中有人莫名其妙,这时候喊威武干嘛
“县令,冤枉啊,冤枉啊”李家的人大哭,太不讲理了。“我们去府城告状去京城告御状”
其余人看着李家的人,同情极了。
“呸狗官”有人在人群中低声唾骂,本来张家是可怜,李家是嚣张,但那也只是银钱的纠纷,可以重打李家的人,可以罚还钱,但随随便便就罚了十倍,这是要逼得李家家破人亡啊,未免太过了。
“小心你的脑袋。”人群中,有人急忙提醒。
公堂上静悄悄,百姓满怀愤怒,走出县衙老远,然后才敢唾骂,还以为胡县令杀了主簿等人,有那么一点点好官的可能,没想到就是一个彻底的狗官。
“唉,我们还真的要仔细揣摩,到底这个胡县令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有人却对着几个老朋友叹息,不揣摩透,很容易掉脑袋的。
“你们说,有没有一点点的矫枉过正的味道”有人皱眉,乱世用重典,胡雪亭是不是发力过猛了。
“不知道,还要看看。”其余人摇头,神经病的思路不好理解,孤例没什么参照效果。
飞鸽传书落到张镇周的手中的时候,不过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张镇周惊愕极了,有些跟不上胡雪亭的思路。
“老夫知道,可是老夫不能告诉你。”高颖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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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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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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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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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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